章节字数:5791 更新时间:23-03-27 08:53
谢白跟着妇人一起去了那个仓库,把仓库打开的时候,一阵浓厚的灰尘扑面而来。
谢白扫了一眼堆放在仓库里的那些积压下来的受潮变色的布,还真不少,堆成了小山一样高,妇人愁眉哭脸地说:“先生,你看看,就是这些受潮变色了的布,我们根本没法子卖出去,而跟我们有生意来往的制衣厂还要声称告我们违约,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谢白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翻了翻那些积压下来的布,在思考着处理这些布的办法------
其实,照他看来,这些布不难处理,但问题是,他处理过后究竟能占多少好处?
他来这个时空并不久,他没有任何的身外之财,原主的父亲谢定北虽然给原主留了一大笔财产,但这些年,他出国留学,花销却是相当的大,他有空的时候,算了算账,发现其实已经所剩无几了。
原主谢白其实不是个滥花钱的人,但他这些年暗恋着他的学长,那个叫做肖慕辰的男人,时不时地找机会制造浪漫,一年所花费下来也是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的开支了。
但人家学长似乎根本对他不感冒,也就是原主自己痴心错付了。
谢白痛恨原主的不争气,好歹也给自己留点本钱啊!
谢白要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就算可以借着他姐夫的名望声势,也不可能张嘴找自己的姐夫借钱吧?何况,他那姐夫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如果自己开口,怕是要遭到姐夫的羞辱和讽刺吧。
谢白想了想,转头对妇人说:“周婶,你要是放心的话,可以把这批布交给我处理,你们的店我也可以给你们保下来,但是,我想把你们的店盘下来,你愿意吗?”
周婶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她不是做生意的料,丈夫一倒下,她已经六神无主了,家里的店也是难以为继,连店里的伙计都被她打发走了,生意一落千丈,她还要照顾自己的丈夫,根本无心做生意,当下她就答应了谢白的请求。
谢白继续说:“假若店里的生意有起色,我会分成给你们,相当于给五成的干股,你同意吗?”
周婶又点了点头,然后好奇地问:“那少爷打算怎么处理这批货呢?”
谢白微笑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你们只等着听好消息吧。”
谢白倒背着双手,表情轻松地走出了仓库,嫣儿早早地安排好了两个孩子的住处后,不解地跟在他的后面,歪着脑袋问他:“少爷,你有什么打算啊?你怎么处理那些褪色的布?那些根本就不能复原啊,没办法复原的?就算卖也卖不出去。”
谢白顿住脚步,微笑道:“就这样卖,当然是卖不出去了。”
嫣儿:“??”
谢白笑容一敛,对嫣儿吩咐道:“嫣儿,你和板栗给我在城里找一些手艺人,特别是能做绢花的手艺人……”
嫣儿问:“做什么?”
谢白又是一笑,露出了好看的,洁白整齐的牙齿:“还有,你们再去找会做伞的人,手艺要特别好的,要把伞做的非常漂亮,还有,”他想了想,说:“剩下的,其实还是有些褪色没那么严重的,应该可以复原,可以染回来,你们去找手艺好的染料师傅,花多少钱都可以……”
嫣儿懵懂地点头:“知道了,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谢白说:“我要办一场慈善舞会,你让板栗去送请帖,请本城的商会的会长,还有本城德高望重的商政界人士,以及,跟姐夫有关系的朋友,对了,顺便请……”他顿了一下,有些不情不愿地说,“请那位在本城的嘉熙酒店住的季少帅,还有,新当选的”花国总统”凤儿小姐参加舞会。”
嫣儿说:“好的。”
虽然嫣儿并不明白谢白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也非常忠心地去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浚县是东北的腹地,即便四处兵乱,浚县却依旧歌舞升平,军官富绅们日日歌舞升平,各种各样的宴会稀松平常,因而,谢白借着段邵刚的名头举办慈善舞会,大家都司空见惯,还卖了段督军一个大大的面子,所以,舞会当日,算得上人潮涌动,宾客络绎不绝。
段邵刚虽然不明白谢白举办舞会的目的,但他也给了小舅子一个天大的脸面,携带着自己的续弦谢婉如和姨太太章氏一起参加了舞会。
会场布置得非常的华丽,客厅中间挂上了晶莹的水晶吊灯,桌椅暂时收起,空出舞池,请来了西洋乐队现场助兴,擦得锃亮的乐器早就在旁边摆好了。
不止如此,会场还多了些别致的东西,比如,在会场各个角落摆放了一些非常精美别致的雨伞,雨伞上还绣着一些小字,都是“彩霞布庄友情提供”字样,宾客们都很纳闷,心说,这天看起来晴空万里,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儿就下起雨来?
然后,他们又看到烟雨间的姑娘小倌儿阴阳颠倒的服饰和他们胸前带着的艳丽却奇怪的绢花,还有一些督军府里的佣人们,宴会的侍应生们手里端着的盘子里摆放的更加逼真美艳的绢花,都不明所以。
更令人惊奇的是,在会场上还设了一张高台,台上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是一些颜色鲜艳的布料和更多的绢花,当然也有一些名贵的字画和奇珍异宝。
谢白今日穿了一身漂亮的礼服,黑色的爱德华风格的英式燕尾服,他的身材并不算很高,约莫一百七十八公分,但身形比例很好,特别是他的一双腿裹在精心裁剪过的裤子里显得又长又直,非常的惹眼。
他一直和板栗,嫣儿站在会场的角落,人群之中,抬手看了一下腕表,人差不多齐了,时间也快到了,甚至那位英俊风流的季少帅也来了,这人也是经过一番精心拾掇,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套装,看起来更加儒雅潇洒,也更加的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他的右手臂还挽着一位青春靓丽的名媛佳丽,两人亲亲蜜蜜地谈笑着,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周遭人的看法。
谢白大大方方地走上了高台,拿起一只小锤子,敲了一下桌子边的一只铜锣吸引起大家的注意力,他咳嗽了一声,微笑道:“大家好,我叫谢白,我的姐夫是段督军,我呢,才从东瀛留学归来,得到了段督军莫大的收留和支持,在此,我非常感谢姐夫对我的关怀,所以,我举办了这个慈善舞会,一是为了感谢姐夫,二呢,我想为本城的慈善事业做些贡献,特别是看到本城一些为了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的孤儿院因为资金困难而面临倒闭的孤儿院尽自己的一份心力,所以,我在此舞会上再搞一个拍卖会,将会上所得的所有钱财都捐给孤儿院,希望大家支持。谢谢。”
说罢,他深深地对着舞会众人鞠躬。
大家面面相觑,不止段邵刚满脸错愕之色,就连那位季少帅也饶有兴趣地抬眸看着他,摸着下巴,嘴角微微地翘起,似乎等着看一场好戏。
“还有,每位参与拍卖会的宾客,我将献上我们的彩霞布庄特制的雨伞和绢花一朵。愿大家不虚此行。”
接着,拍卖会正式开始,那位“花国总统”凤儿小姐被他请到高台上主持拍卖会。
凤儿长相清丽,虽然一身男装,但胸前那精美别致的绢花却是非常的惹眼漂亮,配上她姣好的脸蛋,当真是人比花娇,花衬人美。
拍卖会上的拍品都是谢白精心挑选的,尤其是一些字画,完全是真品和孤品,价值无可估量,引得人们争相拍卖,价格一度水涨船高,甚至段邵刚自己都舍下巨资买下了一幅颜真卿的名画,当然,所有的与会嘉宾,也如谢白所说,也都被附赠上一把精美的雨伞和一朵漂亮的绢花。
而在拍卖如火如荼的时候,老天居然真的下起了大雨,会场立刻转到了督军府的客厅里,而客厅离拍卖会场也有一段不短的路,谢白所赠的雨伞刚好起到了作用,大家都惊叹谢白料事如神,纷纷对谢白表示了钦佩和感激。
“厉害啊,谢少爷。”季澜川撇下了自己的女伴,凑到了谢白的跟前,“今天你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还赚了浚县人的好感,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经营起那什么布庄了。”
谢白轻轻一笑:“季少帅不知道我的地方多着呢。”
季澜川眯眼笑道:“那我不介意了解你一下。”
谢白笑得很虚假:“随你。”
拍卖会虽然匆匆转移到厅里,但气氛依然热烈,待到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大家的热情依然高涨,又接着开始了双双对对的,搂腰搭肩的跳舞,乐队又开始起劲地演奏,着统一制服的侍应生举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托盘上有香烟,雪茄和洋酒。客厅自然没有宽敞的庭院来得舒服,甚至显得有些拥挤,但却显得狎昵,加上处处精心的布置,整个宴会氛围更为轻松,更令人沉醉。
谢白先是和自己的姐姐跳了一支舞,又被舞会上的几个贵妇人邀舞。
他相貌非常俊美,举止又彬彬有礼,落落大方,让人一见就生好感,就算之前没听过他的名声,但凭着他是段邵刚的小舅子,又举办了这么别处心裁的舞会,还那么体贴周到的送伞送绢花给宾客们,舞会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不对他有好感了。
这时,谢白和那位“花国总统”凤儿跳了一支舞后,他的视线忽然顿住了,他看到之前和季少帅跳舞的那位名媛孤零零地站在一边,他便走了过去,微微弯腰,一手背在背后,一手伸向了那位名媛,优雅迷人地笑道:“这位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
那女子一愣,随即,她的目光朝着那位季少帅的方向望了一眼,谢白也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发现季少帅正搂着一位从烟花间来的妓女跳着舞,两人那么亲昵地靠着,甚至那个妓女还贴在季少帅的耳边说着话,她的嘴唇还擦过了季少帅的耳垂,看得谢白直皱眉,那位女子的眼神也是一黯。
女子咬着嘴唇,最后,她把手放在了谢白的手上,让谢白把她带进了舞池。
“你喜欢季少帅?”谢白问。
“嗯。”女子的声音低不可闻。
“对不起,我是初到浚县,不知道你是-----?”
“我姓沈,沈含烟。”女子轻声说。
谢白搂着她的腰肢,盯着她的俏丽的小脸,低柔地问:“哦,你是本城那位商会会长沈天赐的千金?”
女子点头:“嗯。”
谢白想起了沈天赐这个人,他虽然是浚县的商会会长,其实他也是在整个北六省的华商会理最有名望的商人,财力雄厚,曾经支持了北方政府的大总统谭铉德的登台上位,算是谭铉德成为总统的最大的功臣。而季家跟谭家也算是姻亲关系,季澜川的大嫂谭玉香就是谭铉德的侄女。
难怪季少帅会把这位沈含烟小姐带来参加舞会,原来沈家也想和季家联姻。只是,姓季的太风流太花心,一到了舞会,看到妖娆美艳的烟花间的妓女就把人家千金给抛到了脑后去了。
沈含烟原本一脸的愁容,但在谢白几句轻松的玩笑和有趣的旅途见闻给逗笑了,那张清纯美丽的小脸也有了几分笑颜。
舞曲节奏渐渐加快,男士的皮鞋和女士的高跟鞋在木地板上敲出轻快的交响乐,谢白一手牵着她,将她旋转着送出去,还没来得及收回,舞伴就交换了,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
季澜川握住他的手,搂着他的腰,不容置喙地踏出了左脚,谢白被迫迅速地转出了女步。舞池里全都是绅士配名媛,皮鞋与高跟鞋进进退退,只有他们两个格外显眼。
谢白感觉到腰上一紧,季澜川收紧了手,将他向自己那边拉得更紧,两人几乎胸膛贴着胸膛,不像交谊舞,倒像是贴面舞。
“和她有什么好聊的?”季澜川含笑问。
“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谢白低垂着眼,说道。
季澜川轻轻一笑,他根本没把沈含烟放在心上,故作夸张地露出失望之色:“唉,我真伤心,我亲爱的阿白把我当成了敌人!”
谢白觑他一眼,说道:“我不像你那么没良心,明明是你把人家千金带进舞池,却把人家抛到一边,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了。”
季澜川惊讶地张大眼睛,说道:“原来你对沈小姐这么怜香惜玉,倒是我看错了眼。”
他领着谢白在舞池里进退穿梭,快三步慢三步,谢白抬眼一看,却见不远处的姐姐被一个穿着西装的绅士牵着,舞步娴熟而亲密地跳舞。
“又要换舞伴了。”季澜川遗憾地摇头说着,将他旋转着送了出去,谢白一转身,牵住了姐姐谢婉如的手。
发现谢婉如的目光还盯着那个西装绅士的背影,颇有些留恋的样子。
谢白的心头一沉,他明显感觉姐姐谢婉如跟姐夫段邵刚并非如传言那般恩爱。
“姐姐,他是谁?”谢白沉沉地问。
他下意识地瞅了一眼那位西装绅士,看那人身形高挑,文质彬彬,儒雅风流的样子,他就隐隐感觉姐姐与他的关系不简单。
谢婉如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又扫了一眼谢白,说:“银舟,你不记得了?他……他是你姐夫的机要秘书肖慕辰,你不是还跟他一起留过学吗?你小时候还哭着说要当他的新娘子呢!”
这下谢白是真的惊讶了。
他没想到原主谢白暗恋的学长居然就是这个西装绅士,他又情不自禁地扫了一眼肖慕辰,越发觉得这人的确有几分吸引人的皮相,就算跟季澜川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朗目如星辰闪耀,高鼻梁,薄嘴唇,一身的西装看起来更加丰神如玉,端的是风度翩翩,卓尔不群。只是,谢白还是在不经意间发现肖慕辰眼底的一抹阴郁之色。
“慕辰哥?可我真的没认出来,他------他的样子变化太大了吧!”谢白吃惊地叫道。
“是,我也没想到慕辰会来浚县,原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唉,慕辰的家里遭逢了大的变故,我记得他之前好像和你一起留学东瀛的,不过,他比你提早了一年回来的,因为他要操办丧事。”
“丧事?是慕辰哥家里谁死了吗?”谢白问。
“慕辰的娘亲在一年前病逝了。”谢婉如有些沉痛地说。
在原主的记忆里,肖慕辰是出了名的孝子,就算留学期间挣的打工费,他自己给肖慕辰买的名贵手表,还有时不时借给他的钱,他都舍不得用,一并寄回了家里,可惜的是,这样的肖慕辰还是没法挽回病重的娘亲的性命。
肖慕辰在和原主一起出国之前也算是家底殷实的家庭,他的父亲还是在段邵刚手下任职的一名书记官,但没想到他的父亲在留学之后突然去世,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他的妈妈也患上了癌症,肖慕辰一下子就背上了巨额的债务,压得他几乎无法喘息。
若不是原主不时地借钱周转他,肖慕辰本人撑不过去。
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舞曲到了末尾,谢白又重新被季澜川搂回了怀里。
舞池里的大部分人都跳了个尽兴,纷纷散去。
当然离去的时候,宾客们都撑着伞面绣有“彩霞布庄”的字样的花伞,竟然是非常的显眼。
至此,谢白成功地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舞会,成功地将积压的商品都推出去了,成功地挣得了第一桶金,还顺便为自己即将开办的布庄打了一场不费多少成本的广告。
现在市面上销量最紧俏的鸠山广州和山东来的洋布和缎子,谢白在街上逛了好几家店,又抽时间去了一趟邻近的省城,发现这些洋布跟他在国外华人的布店看到的又不大一样,相比之下国外的布店更软更平整,花样也更丰富,估计是这些布一进入市场,都会先紧着平津,粤西和东江,以及邻近的省城-----景城,剩下的才流通到了这里。
一番打听下来,顾家是景城,浚县一带最大的布商,在平津,粤西等地开业的“八大香”都是顾家旗下的产业,顾家的核心产业瑞福祥与英吉利的泰和,荷兰的恒丰,东瀛的东棉等企业都有合作,如今北六省的布匹生意大多都在顾家的瑞福祥旗下,想要和顾家分一杯羹难上加难。
粤西那边更别说了,本来世道就乱,更别说还带着一大批货,这路上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谢白拿着一块粉色的锈帕发愣,这帕子上绣着一支海棠花,煞是好看。
“少爷,这块帕子挺好看的。你是打算送哪家的姑娘啊?”嫣儿打趣地凑过来,问道。
“当然,这是浚县城里最好看的绣娘绣的,,图案也是她设计的。我在街上看到就买来------”谢白心不在焉地说着,突然灵光一闪,一把抱住了嫣儿,兴奋地在她的额头上一吻,把嫣儿弄了个脸红心跳,“谢谢你,嫣儿,你真的是我的福星啊!”谢白一跃而起,跑出了督军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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