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139 更新时间:10-05-27 21:39
洞庭湖边,‘凤凰’茶楼映着晨风,柳条依依。
一个白衣少年,留着一头乌黑的头发,提着一柄刀晃上了‘凤凰楼’。他走到柜台,买了一大包花生,还有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走到了最靠窗栏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悠闲的剥开花生,抛入了口中。动作轻巧,就象地鼠打洞一样,一抛一个准。
一口花生一口茶,似乎已经是他的人生一大乐事。
说书先生是个半老儿,一把胡琴,一把打板,一块惊木就是他的全部家产。风霜雪雨的痕迹仿佛全镌刻在他脸上,皱纹堆积起来犹如深秋的菊花。
春光偏偏很好!
老儿旁边还站着一个扎冲天辩的小女孩,白衣绿裤子,一双虎眼精灵可爱。正拿着铜锣四处收钱。茶楼钱老板说,那是毛老儿的孙女,名为小花。
老儿讲神的故事之前,他总会先问道:各位客倌,你们见过神吗?
他的故事对江南的客人来说一点都不陌生,无非就是几千万年前神,魔,与人的那一点纠纷,这种故事如今都已记录进私塾教堂的课本。小小年纪就该记得神与魔,向来不共戴天,而人最怕的就是魔与神的侵犯。
白衣少年悠闲的听着说书,不经意别过头,突然看到窗口桌边坐着的一个人,他不禁愣了一下。
因为那个人绝对是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他很年轻,那一张脸仿佛水墨画出来的,白皙而苍白,看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五官精美无缺,他的右眼明明如潭水般清澈而深邃。而左眼却绑着一个黑皮革子眼罩,两条黑线延伸到脑后。
一身黑衣,衬托他那只蒙着黑皮的眼睛。唯美时又令人胆颤心寒。别人通常看他一眼就不敢在看第二眼,可白衣少年却一直看着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突然惊叹道: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居然是个独眼龙。
他的目光又转到桌角上,黑衣独眼龙的桌角放着一柄长长的东西,用一块大黑色的布裹了起来。虽然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却象有种魔力吸引着人,因为那东西感觉起来象是剑。
如果是剑,为什么要拥包裹裹起来,见不的人,还是另有玄机?
在茶楼,黑衣少年却在喝酒,一口一口的灌,几乎不过喉咙。而且他喝的是四十年陈年的女儿红,酒香已经飘了出来,把白衣引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黑衣少年分明看到了白衣,却假装没看见。他的酒也已经喝完了,在滴不出来。
白衣递上了自己的茶壶,道:上好的碧螺春,要不要来一杯?
白衣的声音很清澈,带着阳光甜甜的味道。阳光总是很柔和,很美,特别是这三月的春光,甚至甜甜的。
黑衣少年抬头看着他,不说话。仿佛一个被妈妈教条得很好的孩子。妈妈总是教育我们,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他正是用那样的眼睛瞪着白衣的,而白衣却感觉到了他似乎平淡的眼神中却透出一种冷气,他还故意将自己的刀,放在了黑衣少年的剑旁。
黑衣少年低头看到了他的刀,微微一怔。
这个白衣的刀连一个刀鞘都没有,菜市厂上屠夫用的牛刀可能都比他的刀特别。他应该疑惑,象白衣这样的人怎么会拿这样的一把刀。因为面前的这个白衣绝对是特别的,特别是女孩子,茶楼已经有一些穿得花枝招展的思春女子,偷偷的对他投来了爱慕的目光,而这个白衣却好象这对这个独眼龙的男人比较感兴趣。他对他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道:我叫花九,你呢?
黑衣少年不语,他除了那只眼睛是转动的,别的地方似乎都是死的。
花九竟不介意,又热情的道:我对你的剑也很感兴趣,你似乎对我的刀也很兴趣,不如我们换看一下吧?
黑衣终于开口道:不要。
他的声音不算清脆,甚至低沉得没有一丝色彩,象死人嘴里吐出来的。
花九仿佛没感觉到他的冷漠,又笑道:这么小气做什么呢?
黑衣却冷讥道:你好象不是来听说书的?说书的可比我的剑精彩多了。
花九别过头。
说书老儿正押韵的喝了口茶,见他轻轻地放下茶杯,老眉一吊,一拍惊木,重声道:就在此时,那一颗石头就在皇帝眼前公然消失了。皇帝心急得快上火了,便派出了他最器重得的臣子,替他寻找那一块石头。他说,只要找到那块石头,就将自己唯一的公主许配给他。突然,一连串怪事发生了,公主也消失了,皇帝顿时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花九听了这段故事,口中的茶在也咽不下去了,时间仿佛被定格在这一秒钟。他的目光就像闪电一样迅速得扫视着这间茶楼。屋子沉淀着一股寒至冬的冷气,至少有一部分的人被说书老儿的这几句话雷住了。
他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到了黑衣独眼龙身上,因为此时只有黑衣少年是最冷静的,仿佛这个故事他已经听了千百遍。黑衣也冷笑一声,道:怎么样,是不是比我的剑精彩?
花九苦笑:那他接下来要讲什么呢?
黑衣淡道:接下来,他就要死了。
花九有兴趣了,明知顾问道:为什么呢?
黑衣道:因为这个屋子至少一半的人想让他死,这其中也包括你。
花九道:我从不滥杀好人。
黑衣冷笑:你的杀气却不这么想。
毛老儿正讲得口沫横飞时,突然嗓子一哑,吐出‘月神’两个字后。他就象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东西,面目狰狞的翻倒在地上,眼珠犹如死鱼突兀出来。
众人大惊,一看死人了,吓得成一锅粥,有得惊慌而逃了。小花见爷爷突然惨死,‘哇’一声趴在爷爷身上大哭起来,眼泪鼻涕流成一团。
花九一惊,起身走到了毛老儿身边,看着毛老儿的死相,扭起头看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依旧坐在那里,不躲不闪,只是淡声道:‘紫藤’入肚,穿肠烂肚。
花九扭头,茶楼上的人已无剩几,只有几个不怕死的还在看热闹,却都是些市井流氓,根本没有什么可疑之人。花九只得苦笑道:没看他怎么死的,你怎么知道他中的是‘紫藤’之毒。
黑衣少年道:他喝茶时,我闻到了。下毒的人也已经走了。
花九不解道: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黑衣冷笑:你不也没阻止。
花九觉得黑衣少年别的本事不知道,连抬杠的本事倒是不错,他突然回想,老儿死时说月神是什么意思?月神又是谁?难道是江湖中出没的那一个杀人魔狂月神?他至始至终不愿意相信这么美丽的一个名字是个杀人狂。他的目光转向了小花,小花毕竟小,爷爷一死,哭得眼泪婆娑,小小年纪就已知生死离别之苦。花九的心一沉,走了过去,抱起她在怀里,卷起袖口帮她擦去泪,象安慰自己女儿似的,道:好了,不要哭了。
钱老板跑上了楼,一听出案子了,吓得脸都绿了,望着死相可怕的毛老儿,哆嗦的叹了口气道:这可怎么办好啊,怎么会突然死人了呢。
花九把他拽到一边,问:这个老儿可是一直在你这说书?
钱老板一想以后生意难做了,恨都恨死了,哭丧着道:是,他一直都是在这说书的。
“他一直都说些什么故事?”
“毛老头从小流浪,去过的地方多,知道的事就多,说的事自然也多。可最近他却老说一个关于神与魔的故事,刚好很多人爱听,他就一直说,好象还赚了不少钱,最近都吃我这最好的菜。”
花九不露声色道:说的是不是刚才的内容?
“是,镇子上一半人听过。”
花九暗想:这‘紫藤’是官家人惯用的毒法,看来凶手是外地人,又是官家人,难道是‘邢天门’的人?刑天门的人好好的京城不呆,跑江南做什么。
钱老板道:这,这,可怎么办啊,这以后我怎么做生意啊。
花九眉头都皱都没皱一下,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把花花绿绿的银票递到钱老板面前,笑笑道:把老头的故事从头说一遍,这些就给你。
钱老板见花九手中的银票,足足够他在江南买上几十栋这种茶楼了,眼睛顿时掉钱洞里,头点得象倒蒜,道:是,是。
花九花钱一向都很大方,因为这一些钱也不是他赚的,他笑道:那月神是谁?
钱老板笑道:这个月神自然是天神的女儿,不但如此,天神还有另一个女儿叫星神,二神就在此时同时下了人界,要与魔王抢夺那块石头。结局是神胜魔了,魔界灭了,人界依旧太平。
花九微笑,道:这倒是个令人惊喜的结局啊?只是这神未免也太伟大了吧,居然会帮人界,实在是可笑,可笑。
钱老板也忍不住喷笑,道:爷,您说这么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呢?皇帝的石头若丢了,那人界不就要灭了吗?你看,我们大家不是都活得好好的?皇帝怎么可能把那么重要的石头丢了呢,分明是妖言惑众。
花九笑着,笑得怪怪的,他把怀里的小花给掌柜,并将钱给他道:好好照顾这小姑娘,埋了老儿的尸体。
钱掌柜接了钱,连连点头。花九别过头,那一个独眼龙少年竟鬼魅般不见了,他调皮的唇角漾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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