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年少的代价(5)

章节字数:1198  更新时间:09-10-25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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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

    去年冬天的寒意尚未褪尽,身上的毛皮裹子还没有撤下来,山背却已经是桃红一片了,黄土黑沟,蓦地浓妆登场,就有种难以名状的惊艳,一棵一棵的桃树交叠着花枝,互相扶持互相牵拉,浩浩荡荡地铺了半边天,抬头一望,尽是粉色云雾,若是起了风,便是一席香雨,在头顶翩然起舞,不时地抚摸眉间脸颊,极尽挑逗之能事。

    过不了多久,这些云雾就会变成一个个又红又大的果子,先痒你的眼,再痒你的嘴。女人们满心欢喜地看着、盼着、等着,紧张地嘱咐小孩不能去摘花,摘一朵打一下:一朵花可就是一个鲜活水灵的桃子啊!

    男人们的心情也极好,开了春,化了雪,树绿了,花醒了,那些蛰伏了好一阵子的活物们也都出来活动了,不少野兽们熬了一冬,肚里存的油水早被消耗得干干净净,饥不择食,四处出没,正是打猎的好时节,打了猎物,一来可以丰富食物,二来可避免了野兽袭击,三来可以实地训练还没成人的男孩子们——将来,这些可都是要上战场的士兵,没有一身本事可怎么是好?

    安实做了我的狩猎师傅,他的箭法,在族里是公认顶尖的,无人可出其右。名师出高徒,我虽然才十三岁,这个季节却已经射了二十只野兔,十四只獐子,七只獾,四只麂子,可谓是战果累累。

    男人们每每满载而归,族里就会象过节祭祀一样热闹,清晨,巫师们把完整的野物用来敬神,他们赤裸着身体,涂上各种颜色的草汁,一边念祷一边舞蹈,鼓声震天,到了夜晚,当夕阳完全降下之后,人们就会把敬过神的野物取下来,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分到每一个人的碗里,一起享用,一起享受神灵的庇佑。

    之后,便是狂欢,男人们,女人们,老人们,孩子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大碗地喝酒,直到酩酊大醉;大块地吃肉,直到肚皮圆滚。

    每次我都禁不住想,其实就这样一直平静幸福地生活下去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一定要卷入到那场腥风血雨中去呢?

    是的,我虽然年纪尚小,可是我也已经闻到了即将来临的血腥味,就像是猎场上聪明的猎物,它们警觉地意识到某种危险的来临,或者隐伏不出,或者先行逃窜。

    那是本能,和我的本能也没什么差别。

    其实我压根就不想做什么王。

    盛宴中的安实永远是最耀眼的焦点,男人们尊敬他,孩子们崇拜他,女人们喜欢他,他的面前总有着喝不完的敬酒,他的胸前总挂着最多的花环。

    其实,安实才应该做那个王。

    我不明白,明明已经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候选人,为什么还费尽心力的培育我呢?为什么非要把我也卷进来呢?

    有很多人都不记得自己的婴儿时期,即使记得也不懂得。

    可是我记得,我出生后的每一个场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巨细皆无遗漏,而且,我洞悉其中的一切涵义:权利、阴谋与死亡。

    还有,宿命。

    那个叫做宿命的主宰者似乎有一种叛逆的天性,喜欢和人的本意作对是它热衷的游戏,它只管自己创作得痛快,看戏的热闹,从不在乎被主宰者的心思与痛苦。

    申巨把它称为我的使命。

    我是为这个使命而降生的,也是为了这个使命而遭受了我已经遭受的一切,而且还将为它遭受我尚未遭受的一切。

    过往已不堪回首,何况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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