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191 更新时间:09-10-30 17:36
流光容易把人抛,眼见着,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日,是举行欣然及笄礼的日子,我早早地便起了,胡乱洗漱了一番,便匆匆赶往清韵苑了。我暗笑,这次第,竟是比举行自己的笄礼时更让我紧张。
欣然十五岁了,娘亲似乎格外重视她的笄礼,早早地就请先生筮了一个吉日。这些年来,爹爹和娘亲对欣然始终很客气,处处陪着小心。我冷眼瞧着,总觉得有些怪异,就像欣然不是他们的女儿而是一个尊贵的客人。
我到欣然屋里的时候,欣然刚刚沐浴完。她着一身鹅黄的采衣,黑瀑似的发披散着垂至腰间,上面犹自挂着星星点点的水珠,细嫩的两颊有着淡淡的绯红,更衬得欣然妩媚婀娜。
我不由得笑道:“都道昔日的李夫人‘丽如三五月’,却不知我们阿然的美更胜于那‘三五月’!”
欣然闻言侧目,脸上更是一红,低下了头去。脸上的娇俏劲儿却不减,片刻,小嘴一嘟:“姐姐真坏,又来取笑阿然了!”
我微微笑着,心里顿感轻松。我喜欢这样的欣然,真心真意地信赖着我。我静静地打量着她,想起了她刚来时撒着娇儿晃着我的胳膊,睁着渴求的大眼睛让我带她玩儿的样子,那时的我们都还那样年幼。而今,我已十八岁了,而欣然也到了及笄的年岁。她长高了,却显得比刚来时更加瘦弱。
我晃了晃头,却见到欣然正惊疑地望着我。我一笑,感叹道:“阿然,你长大了!”
欣然恍然一笑。
沁心笑吟吟地走过来:“小姐,我们该去家庙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便都去了家庙。爹爹、娘亲以及众多亲友都已然到位。见欣然到了,爹爹走至前,对众人揖了揖,口中道:“感谢各位亲临小女欣然的笄礼。”
略顿了顿,又说:“开始吧。”便有《流水》的乐声轻轻缓缓地流淌而出,像是细细诉说着我们已逝的如水般的日子。
爹爹冲欣然温和地一笑:“阿然,快来拜见各位长辈。”
欣然依言上前,向着众人揖了揖,便跪坐在铺好的席子上。我净了手,拿着梳子轻轻地梳理着欣然那一头缎子般的发。整个笄礼的过程很是烦琐,眼见着欣然的服饰一点一点地变化着。
直至最后,欣然着一身粉色玄边、上绣百蝶穿花的礼服,头发被挽成了一个髻,上簪碧玉簪子,还斜斜地插了一支“蝶恋花”的钗子。我有些诧异,娘亲竟把自己最爱之物给了欣然!只见欣然微笑着跪在爹爹娘亲面前,清亮的声音从她嘴里悄然泄出:“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我愣愣地瞧着此刻典雅雍容的欣然,怔怔的地想,她便是那淡妆浓抹皆相宜的西子吧!有一丝自豪、亦有一丝酸意在我心里蔓延开来……
但见爹爹、娘亲起身与欣然站在一起,向众人作揖见礼。我知道,这笄礼算是成了。
翌日,我陪着欣然去云栖寺上香。这云栖寺在我们镇的南郊,据说很灵验,因此香火很旺盛。每年五月十五,传说是云栖菩萨在凡间的生日,去朝拜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每逢她母亲的忌日,欣然都会去云栖寺上香,她总固执地认为,云栖菩萨定然会将她的话带给她的母亲。这次她定然是想向母亲说说她及笄后的喜悦与感慨。
到了云栖寺,欣然照例去正殿上香。我看她如众多香客一般虔诚地跪拜在地,嘴里郑重其事地默念着什么,突然觉得有些烦闷。
一赌气,抬脚便走出了正殿。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夹杂着淡淡的檀香味,让我的心神安宁了不少。我缓缓地漫步在禅院四周,享受着这里安宁的景致。这里树木葱郁,烟雾袅袅,杂着淡淡的香味,让人不自觉地便静下了心。因此,尽管来上香的人很多,这里却仍然显得那样静谧,恍若无人之境,给人以博大、轻松的感觉。
突然,一声吃笑传来:“好美的姐姐!”
我吃惊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我心里恼怒他惊扰了这清静,还这般放肆地轻薄于我,语气里自然也带着愠怒:“公子,这里可是佛门清修之地,请自重!”
说完,我转身欲走。谁知,他拉住了我的袖子,无赖般地凑近我,鼻子使劲嗅着:“姐姐好香!姐姐好香!”
我正欲喝止,一个温和的女声传来:“昕儿,你又胡闹了!”
那男子闻言,似乎很兴奋,拍手嘻笑着:“娘,那个姐姐好香!”
那妇人走近,对我抱歉地一笑:“小姐,小儿痴癫,多有冒犯,你可别见怪啊。”
我一愣,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没心没肺地笑着的男子。只见他剑眉星目,白皙俊朗的脸,有着男人的阳刚轮廓,修长挺拔的身形。我打量他的这会儿,他也正眯着眼看我,虽然脸上还挂着嘻笑,但我却恍惚觉出他的笑是那样充满揶揄。他?痴癫?有着如此清亮眸子的男子如何是痴癫的呢?
那妇人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缓缓开口:“我家昕儿并不是天生的痴癫。十岁那年,他住的屋子走水了,救他出来后,他就成这样了。这些年来,求了多少医也没能治好。这不,听人说这云栖寺很灵验,我便带着他赶来了。”
我再度看了一眼正扭着他母亲袖子摆弄的男子,又觉得他似乎是真的痴癫。心里也不免觉得自己多疑得有些可笑,一个正常的男子怎会如此冒昧地凑近一个姑娘的身上闻?一个正常的男子又怎会如此扭捏地依在母亲身旁?
“小姐长得可真是俊啊,不知小姐贵姓?”那妇人柔柔的声音让人听了心里软软的。
“哦……哦,我姓周。”我有些羞赧地低了头。
“哦?有一位周子轩大人,听说为官极是清廉,不知小姐可认得?我听人说他时常来这一带的。”那妇人略显吃惊,嘴里却仍然如吐兰珠似地吐出一串柔柔绵绵的话,听着特别舒服。
我抬头一笑,颇有着自豪:“正是家父。”
“姐姐,你在这儿啊!”她正待要说什么,欣然的声音便急急地传来。见到了我,她似乎松了一口气。
那男子见到欣然,眼睛霎时一亮。我定睛看了看,却见他依然嘻笑着摆弄他母亲的衣袖。
我正疑心我看错了,却见那男子径直走到欣然面前,痴痴地盯着她瞧:“你叫什么?”
欣然微微一愣,旋即便笑着回道:“我叫欣然。哥哥可有事么?”
那男子也不回答,只低头细细地沉吟了几声:“欣然,欣然……是了,就是这个名字!”他突然拍着手跳到那妇人身边:“娘,我认得她!”
那妇人尴尬地拉住他,嗔怪道:“又胡说了!”一边忙不迭地冲我们抱歉地笑:“小姐,真是对不住了。”
那男子并不罢休,固执却异常肯定地说:“我真的认得她的,娘,我在梦里见过她了!”
欣然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我凑近她低低地说:“这位公子脑子不正常。”
“王……夫人!”伴着一个急促焦灼的男声,一个青色的人影便闪现在我们面前。那动作、那身形让我们瞠目结舌。那妇人眉头微微一皱,那个青衣男子便无声无息地退至一边。
那妇人向我们微微一颔首:“今天昕儿冒犯了两位小姐,还请两位小姐不要见怪才是。我们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说着,她拉住那名痴癫男子,柔声道:“昕儿,跟娘回去了。”
我与欣然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默然无语。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们日后必然还会与这些人有些瓜葛,心情也因此而郁郁不乐。
“祈昕……”我拉着发呆的欣然回去的时候,听到她喃喃地念出这两个字。
“你认得他?”我一惊,扯住欣然的袖子。
“姐姐,他是璟王爷的独子,祈昕。”欣然木然地点头,脸上有些变色:“怎么办?姐姐,我们怕是会有麻烦了。”
我一听,也愣了。这璟王爷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当年与先皇、当今皇上共同打下这天下。因此,这璟王爷便拥兵自重,很不把当今皇上放在眼里。偏偏当今的太子也是个不服输的主儿,也在暗暗拉拢朝臣,收买人心。一时朝廷里形成了璟王党、太子党两派,互相牵制,谁也不服谁。爹爹虽然官拜从二品尚书左仆射,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但他一直在这两党中保持中立,也因此而成为两党竞相争取的对象。而我知道,父亲并不想卷入到两党之争的旋涡中去。若今天我们碰到的真是璟王爷的王妃和公子,还真难保璟王不从这儿入手逼迫爹爹。
我想着,不觉冒出了一身冷汗,慌忙道:“阿然,你见过祈昕或是璟王妃吗?你怎么肯定这便是他们?”
欣然苦笑一声:“我曾听说璟王爷家的公子十岁那年被一场大火惊吓,变成了痴儿。姐姐认为那青衣男子的身手如何?是怎样的痴儿或是柔弱妇人可以使得那样一个武艺高强的人毕恭毕敬?还有,我听得那青衣男子迟迟疑疑叫那声‘王……’却因那妇人目光一扫变成了‘夫人’。姐姐竟相信这全都是巧合么?”
我听着,又细细一想当时的场景,更觉得欣然的话很有道理。心下间终觉忐忑,顿感兴致索然,无力地冲欣然一笑:“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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