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6815 更新时间:24-04-20 00:03
时光荏苒,转瞬已是八年。
念恩双手托着书包,健步如飞地跑向公车站。
费秉诚身穿学校的制服,胸前打着整齐的领带。他戴上耳塞边听音乐边等候公车,片刻,公车来了,乘客们按次序依次上车。费秉诚投下硬币,走到最后一排靠窗边的位置坐下。
念恩赶到站口。慌手慌脚地掏出领结套在脖子上。眼看公车缓缓开动了,急忙追上去。
“麻烦师傅请等一等!”秉诚帮忙叫住司机。司机闻声立即刹车。
念恩满头大汗追上来,连喘口气的机会也没有,赶紧投下硬币,眼神示意感谢了师傅。环顾四周,最后一排还有个空位置,疾步走过去,慵懒地坐了下来,痛痛快快地喘口气儿。
公车安稳地前驶。念恩打着瞌睡,手中的书包滑落下去,砸在她脚上,使得她惊醒过来,这才发现包掉了,俯身去捡。当她起身的一刹那,不禁瞥见了秉诚的侧脸。他穿着跟她一样的制服,看来是校友。他手中拿着一本物理书,正专注地看。念恩对理科的课本总有一些排斥,看着他对书本认真的神情,畏惧地别过脸去,望着窗外。
到站了。念恩对着玻璃窗的光影整理一下头发,随后跳下车。她速度很快,甩了秉诚一大截。
秉诚摘下耳机揣在制服口袋里,昂首挺胸阔步前进。
这时,一辆豪华轿车风风火火地驶进校门,驶过费秉诚的身边,他恍惚看见了堂妹坐在里面。车子绕过一棵棵老树和色彩鲜艳的花丛,喇叭声响接连不断,一直开到教学楼门口才停了下来。
念恩蓦然回头,只见同学们都分散站在道路两旁,让出一条甬道。
费黛莎的父亲用指尖轻抚她的脸颊,无比疼爱地盯着她的眼睛。念恩望着这幕,打心眼里羡慕她。
车门开了,费黛莎满脸得意,缓缓下车,回头扫视了围观的同学,便扬长而去。同学们都以羡慕的目光注视着她的背影。
秉诚见状忽然拉下脸,快速闪躲她,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念恩的视线停滞在费黛莎身上,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秉诚。
秉诚的家住在郊区一带,每次回来的路上都有欣赏不完的绿化。
庭院里,一顶斗笠,一把锄头,一些原野的泥土,主人在家中能感受到归隐田园的闲适与惬意。
走进室内,合理的颜色搭配营造出一个简约、时尚的氛围。墙面及窗帘的颜色选择都体现了纯净的极至。移开遮挡观景视线的墙,换成落地玻璃,使狭小的转角空间豁然开朗。
秉诚进了客厅没有看见人,立马又上了楼。刚跨上最后一步楼梯,忽然掉头返回客厅。推开厨房的门,只看见林文岚一个人在忙着做晚餐。
“阿姨。”秉诚有礼貌地叫了一声。
林文岚猛地回过头来,一双亮丽得渗出水来的桃花眼盯着秉诚,笑容满面地说:“秉诚,回来啦。”
秉诚回应道:“嗯。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厨房呢?”
“哦,小芬休假回乡去了。”
“休假?不是上周才休过吗?”
“听说给大姐请假了。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没事的。”
秉诚得知是母亲,一切便清楚了。
“那,辛苦你了。”
林文岚微笑点点头。
阳台的户外地板,仿古地砖与室外的风景融为一体。柏英榕卧躺在摇椅上,悠闲地翻阅杂志。
秉诚慢步走到母亲身后。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妈”。
柏榕英不慌不忙地挺身起来,还未等她开口,秉诚就先开了口:“妈,听说小芬姐又请假了?”
柏蓉英合上书本,霍地而起。面不改色地说:“怎么了?你是觉得我是故意把她支走为难林文岚吗?”
“不是这样……”秉诚一时变得语塞。他觉得母亲现在变得敏感多疑,时常怀疑他会背叛她。
柏蓉英失望地锁住他的双眼,低沉说:“两年前,你爷爷他们以你爸的仕途为由,把这个女人藏进家里来,你爸不仅没有反对,也未站出来为我们母子争取过一点尊严,你呢,也是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默许了。”说着捂住胸口,“这两年来,我每天都要面对她那张脸,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对不起!”秉诚赶忙道歉。
柏蓉英颇有几分厌倦地转过脸去,这句“对不起”多么的廉价,终究难以抚平她心上的伤口。
秉诚自打林文岚住进家里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看到母亲的笑容。可他对这个人畜无害、笑脸相迎的女人始终怨恨不起来。在这个家的两年里,她始终与父亲保持边界,不敢多看父亲一眼,连说话都低着头。住在保姆间,承揽了家务,伺候着费家的每一个人,久而久之,让他都忘了这个女人曾经伤害过他和母亲。
费黛莎推门溜进了秉诚的房间。书盈四壁的房间里,散发出浓浓的书香味。黛莎憋了一口气,绕过书柜悄悄走到秉诚身后。秉诚在灯光下伏案写东西。
“你回来啦。”秉诚看见了她。
“被你发现了。”费黛莎翘翘嘴说。
“功课都做完了吗?”
黛莎双手抱着头:“哎呀,我一来,你就提我头疼的事,是故意折磨我的吗?”
“你今天不是挺耀眼的嘛,怎么会头疼呢?”
“你今天看见我了?那为什么没有叫我啊。”
“你那么耀眼,我不想看也难啊。”秉诚突然含蓄地说,“以后可不要这么做了,叔叔出入很频繁,你整天让他接送你上学耽误了公事怎么办。”
“哥是觉得我不懂事吗?”费黛莎生气了。
“我是在提醒你,”秉诚转过身面向她,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做事要懂得分寸,不要太过于张扬了,会招来嫉恨的。”
“我过我的,招惹谁了啊,可爸爸非要送我的。”
“你是他疼爱的女儿,他当然会百般的满足你的需求,而你呢,也要适可而止,懂吗?”
“好了啦!我答应哥就是了。”黛莎不想被说教,姑且这样答应他。
“对了哥,那个林文岚在我们家还要呆多久啊?”
“你就不要操心长辈们的事了。”
“我是心疼大伯母啊!我一直忘不了当初这个女人踏进来的时候,大伯母都快崩溃了,要不是长辈们阻拦着,你现在是可能是单亲孩子了,这些糟心事你能忘?我不能理解你的心胸开阔。”
秉诚心里矛盾,没有合理的解释,只是自嘲地笑了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另类。
这几年来,李建贤和自家兄弟、朋友注册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在朋友的引荐下结识了当地政府的一些官员,拿到了一些市政开发项目,搞活了地方经济。同时,他也安了一个新家。
念恩上了父亲安排来接她的轿车。车子缓缓地驶入绿色环绕的别墅住宅区。念恩露出脑袋,只见白色的护栏成了美化周边环境的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并具有动感及层次感,替草坪增添了一份活跃。
念恩在司机的带领下进了屋。
“我现在要回去接李总,你先进屋坐。”
待司机离开,念恩开始参观别墅的格局。顺着旋转楼梯爬上去,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两边是多个房间。主卧的门是开着的,旁边就是书房。她停步不愿进去,绕开了主卧选择了一间关闭的房,用力推开卧室厚重的门,落地窗白纱飘动,自然光线在那摇曳。卧室布置雅致清丽。她推测应该是为她和妹妹准备的。她来回在房间里打转有点晕眩。最后目光落在实木做的衣橱。她好奇地打开衣柜,里面整齐的挂满了衣服。每件衣服都挂着吊牌,衣服的款式多样化,有当下流行的,也有经典款的。念恩忽然觉得自己转换了身份。她抚摸着柔软的被褥坐下来。一时感觉心里空荡荡的,怎么也填不满。她闭上眼幻想着母亲和妹妹也出现在这里,一家人其乐融融享受这份待遇,还有母亲脸上洋溢着苦尽甘来的幸福满足。
直到一位中年妇女笑迎过来打断了她。她从梦中醒过来,发现门没有关。一张陌生的面孔在她眼帘。念恩起身向她点头:“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李先生请来的保姆。你可以叫我王阿姨。刚刚我去买菜了。”
“哦,王阿姨你好。”
“这间房和对面的一间是李先生为你们准备的。一会儿李先生他们要回来了。你先参观一下或者客厅坐会儿,我去准备晚餐。”
“好的。”
保姆迅速离开了。
念恩顿时心情低沉又坐了回去,嘴里开始抱怨:“以前是妈妈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那么艰辛的日子她都能挺过来,为什么这些后来的女人却如此享福,这公平吗?。”
秉诚的父亲没有跟兄弟分家,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有一个姑姑远嫁国外,要到团年才会回来一次。
到了饭点,大家相聚在餐桌上用餐。费承德和柏蓉英同坐在一起。
林文岚在厨房和饭厅来回进出。费承德看见了,对黛莎的母亲说:“瑾雯,你去厨房帮帮你岚姐。”
“这……”邱瑾雯看了栢蓉英一眼,没有得到嫂子的指示,故作吃饭,依然未起身。
费祥和没有搭腔。黛莎噘嘴也不说话。秉诚仔细观察母亲的神情,她面容平静。
林文岚盛上最后一道菜。
“你也坐下吃吧。”费承德说。
林文岚犹豫不决。她在大家的面前胆怯小心,话也不多。秉诚感觉她怕费家的每个人,尤其特怕母亲。在这个家里,唯独他把她当作长辈一样尊重。
念恩来到客厅,发现客厅整个墙壁色调一致,一面大镜子勾勒出广阔、明朗的空间。她走到落地窗前,透过玻璃窗,外面一派绿茵环绕的草坪。
“请问是念恩吗?”
念恩猛然回头,一位年轻女人向她微笑欠身。
等到父亲回来,保姆开始上菜。念恩帮忙,一会儿的功夫,满满的一桌菜,热气腾腾,飘香四溢。
念恩独自坐在餐桌一边,不想与父亲他们靠近。两只手不知安放在哪里,就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捏紧筷子,尽管肚子呱呱叫个不停,半天也没有夹菜。
“念恩,念施怎么没有过来?”李建贤问。
“这又不是真正的家。”
李建贤尴尬地杵在一旁。
“今晚叫念施过来一趟吧,你爸爸很想念她。”张怡柔声说。
“爸爸不是有车吗,随时可以开车去接念施过来。”念恩说着又望着父亲疑惑,“可爸爸为何没有这么做?”
“你这是什么态度?”李建贤忍无可忍,“对自己的父亲就这么不尊重吗?”
保姆刚从厨房出来撞见这幕,顿时觉得不便,又缩回厨房。
张怡默不做声地静坐在一旁,一颗一颗数着碗里的饭粒,慢慢送进嘴里。这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几分钟。
李建贤平静了一会儿,稍稍消点气,便转移了话题:“周末,我带你们出去玩。”
念恩顺势微微点头,算是一个女儿对父亲起码的尊重。
饭后,李建贤送念恩回家。在路上的时候,他给了念恩两把钥匙:“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各种生活用品都是齐全的,你和念施随时过来住就是。”
念恩握着钥匙,没有应答他。
灿烂的阳光从教学楼的屋顶上射下来,照亮了广阔的操场。
念恩绕着操场散步。她回想昨晚父亲说过的话,隐约觉得他也暗藏着无奈、孤独的一面。昨天能去父亲那里也是母亲让她去的。她不明白母亲为何转变态度了。前些年满腹牢骚,成天一副意难平的样子。
夜深。小保姆动作熟练,她在放慢的温水的浴缸里撒下浴盐泡泡和花瓣。
紫苏缓缓出浴,用厚厚的大毛巾围住赤裸的身体。
她走出浴室,小保姆拎着一件洗熨好的衣服迎面走过来,服侍她穿上衣服。
紫苏款款地走下楼来,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拿起餐具斯文地吃起来。
艾母昂首看了她一眼,正色道:“紫苏,最近成绩怎么样了?”
紫苏继续吃着,随意回答了一句:“还不错!”
谈话之际,吴先生的手机响了。
“喂!”吴先生嗓门大,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小保姆上前帮吴先生撤开椅子,吴先生聊着走到了窗前。
艾母扭头看着紫苏,“在学校还习惯吧?”
紫苏犹豫了一会,方点点头示意还不错。
艾母光彩的说:“这要感谢你叔叔,没有他,你会进入贵族学校吗,”接着又劝说,“该改口了吧?”
紫苏假装没听见。
“哦,那好吧。改天再喝茶。再见!”
吴先生笑着坐了下来,小保姆反应迟钝,失了手,凳子跟进不齐,吴先生一下子坐空,重重摔在地上,小保姆吓得几乎叫了起来。
吴先生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疼得脸上丑态毕露,紫苏看着吴先生狼狈不堪的形状,嘴角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艾母看着这一幕紧皱眉头。
紫苏不由地回头向她母亲看了一眼,母亲脸上有种惭愧之色,拣中这样一个丈夫。紫苏看见她母亲面有惭色,倒觉得一阵欢快。
紫苏是吴先生开车送去学校。一路上,紫苏一直侧面对着继父,望着窗外擦身而过的风景。
到了学校,紫苏快速地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径直向教学楼走去。
吴先生一时觉得自己很悲哀。养育了八年的孩子,到头来却换回一张冷漠的面孔。
紫苏一进教室,同学们都对她指指点点。似乎对她的家庭了解很多。紫苏和往常一样,漠视他们,若无其事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紫苏刚要放下书包,发现书桌上有一个用皱巴巴的报纸包裹着的四方形塑料盒子。拆开一看,方才恍然大悟,赶忙冲出了教室。
紫苏沿着悠长的走道马不停蹄地跑着。手里紧紧拽着那个盒子。
念恩在操场上正做舒展姿势,活动筋骨。
紫苏一路追到校门口,像迷失了方向站在原地打转,嘴里还喃喃自语:“爸爸,爸爸你在哪儿?”
艾母来了。站在远处看了紫苏大半天了。
紫苏流露出失落的表情,颓然地蹲下身子。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盒子。
“紫苏,你在这里做什么?”艾母严肃地盘问。
紫苏听到母亲的声音就来气。不知从何开始,连正眼瞧她也成了艰难,将头耷拉下来往前走去,远离母亲。
艾母又急又窘,跺跺脚,紧跟了上去。
念恩路过花园,瞧见了紫苏母女,充满好奇观察她们。
“我刚从外地回来,在路上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麻酥饼,快趁热尝尝。”说着,打开盒子挪动到紫苏面前。
紫苏稍扭头瞅了一眼,发现她的盒子只有一层外壳,而爸爸的盒子在外面还特意包裹了一层。
“还是爸爸想得周到。爸爸总是这样细心。”
艾母不经意发现了她手中紧拽着的盒子,正颜厉声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爸爸给我买的麻酥饼。这么多年,爸爸一直默默地在关心着我。”
艾母心一颤,见她还是伶牙俐齿,激起一股恼火,一把抢过紫苏手里的盒子往草地上扔去。
“你为什么要扔掉我的东西?”紫苏狂暴地吼叫,“你太可恶了,以前是,现在仍然是!”
“以后,不许见他!往后只有你吴叔叔才有资格做你的父亲。”
“别做梦了!”紫苏咬咬牙说。
“什么?你真是没良心啊,他养育你八年了,你却一再地辜负他的心意,至今都未叫他一声叔叔,更别说改口叫爸爸了。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他吗?”
紫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艾母看见了内心也是一种煎熬。
“快上课了吧。好好学习,就算不为我也要为你自己的前途打算。我走了。”艾母转身回头,撞见了念恩,不由地惊呼了一声。
念恩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窥视一样被主人发现了,满脸的羞赧,便向后退缩了两步。
艾母瞪了念恩一眼,转身离开。
念恩眼看艾母走远了,才放心下来。回头发现紫苏蹲在草地上,她的眼泪不听话的滴落下来。
一阵风吹来,树上的叶子哗哗地落下来,覆盖在念恩和紫苏的身上。念恩奇怪今天的这些风,还有落叶,看了让人忍不住想哭泣。
紫苏望着落叶,不由自主想起以前的家,想起八年前的分离,想爸爸那语不成声的叮嘱……她仿佛又听见了自己在心底呼喊:“爸爸,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念恩瞧见紫苏失魂的模样就像看见了自己一样,一次一次地跌落在那个虚无的世界里,在里面拼命地喘息、呼唤。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念恩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将地上的饼一块一块捡起来,剥去沾满灰尘的外壳重新组装在盒子里,轻轻地挪动到紫苏的眼底下。
紫苏隐约感觉到什么,埋下头,盯着盒子。
念恩意识到自己是把紫苏当成三岁小孩一样,只要找回丢失的玩具,小孩又会欢喜,因而感到满足。在念恩走神的片刻,紫苏突然抓起饼干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像是要全部吃光。
念恩不寒而栗,想要阻止她,可到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紫苏的哭声一阵一阵,将哭声压得很低,叫旁人看了都替她揪心。念恩本想接近她,给她安慰,可她太漠视周围的一切,让人无法接触。
黄昏过后的天空,叫人心疼起来。
念恩和往常一样来到公车站台等候。忽然远处有人在叫她。念恩听出叫她的人是念施。对面停着一辆轿车,爸爸也在车里。她心想一定是爸爸带她们出去玩。
秉诚恰巧经过他们车旁,头也不回地向公交站快速走去。他快速上了车,在投进硬币的瞬间,他想起了母亲。
秉诚来艺术学院的时间很少,每次来还要寻觅半天才能找到目的地。他自己没什么艺术细胞,对舞蹈、话剧、唱歌也不太感兴趣,平时除了学习就是在爷爷家和外公家来回走动,听闻古今轶事,仿佛穿越时空去探索未知的世界。
他寻觅了半天,在公演的大厅里找到了母亲的身影。
柏蓉英站在舞台下面全神贯注地指导和纠正学生们的每一个动作。秉诚见她忙碌,不想打搅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耐心地等候。
音乐响起了,舞台上只有幻灯照射着。只见舞者各自分散到一边,然后,从高半脚尖到立脚尖,汇聚成一排排矫健的倩影。秉诚的视线停留在了惠茹的身上。她舞动的每一个姿势都用尽全力,似乎告诉观众,她希望脱离这个混浊的人间尘世,飞翔到虚无缥缈的神幻世界中去——尤其是她的脚尖。灯光一闪一闪,若隐若现。惠茹的脸总是面向不可目然的地方。秉诚没能看清她的面孔,倒有几分憾然。
一曲完结。余音绕梁之际,柏蓉英拍手称赞惠茹,使其他的舞者不免有些眼红,甚至嫉妒她。
秉诚听母亲提起过惠茹,觉得她潜力很大,是一个可塑之才,也比一般的人刻苦。母亲想把她培育成优秀的舞蹈演员。来这里学艺的大多数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子女。母亲不仅破例收下她还出资赞助她。因此他对惠茹产生了好奇,想要进一步了解她。
惠茹独自去了排练房。一路跟上来的舞者在她身后絮絮叨叨个不停。惠茹佯装没有听见,行若无事地走到明净的镜子面前,随后脱掉了舞鞋,光着赤裸裸的脚丫在昏暗的空间里静静地翩跹起来。
秉诚悠悠地走来,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她。这次站的角度,对她一目了然。她的面孔很安静,整个人有些消瘦,挥动每一个舞姿,以致脖子上的青筋凸显出来。孤单芭蕾划着长长的影子,在一层淡淡的悲伤的灯光里,无声的绽放。她坚毅的眼神,流露出万般的渴望。
秉诚无意垂眼看见了地上那双摆放整齐的雪白舞鞋。
惠茹突然戛然而止,索性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埋头仿佛在思索什么。
秉诚俯身拿上舞鞋一路款款走过去。四下一看,她白色连身短裙沾满了灰尘。秉诚一时感觉自己羞愧,没有再多想,将舞鞋搁在惠茹伸手可及的地方,便转身离开了。惠茹依旧沉思,没有丝毫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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