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百世篇  【015】宛如初见

章节字数:2027  更新时间:09-11-07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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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熙历十九年的春节,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面纱。

    史料记载,由于丞相施岳庭徇私枉法,平疆大将军施渐离屡误军机,均处以极刑,全部家财充公。龙熙帝宅心仁厚,并未将施家株连九族。

    简简单单的一笔,掩盖了帝都内的波涛汹涌。

    七皇子赫晨曦在寝宫内揭开新娘盖头的时候,施家一家老小已经赴了刑场。

    红烛微燃,香烟氤氲,新嫁的女子垂眸敛眉,掩不住唇角一抹羞涩。

    大雪飘洒,寒风凛冽,他徒劳的伸出手去,却只握到一把冰雪,还染着鲜红。

    “梓言,你振作起来,梓言!”慕容衡宇声音焦急,却只换来施梓言毫无焦点的注视。

    他直直的望着自己的爹娘,试图将他们最后的模样印刻在心中。

    即使看着自己的一家老小都惨死在屠刀之下,丞相也是一脸坦然与淡漠,无视哀哀的哭泣声。

    他与夫人已经被取下了镣铐,丞相夫人挽住他的手,云淡风轻。

    “婉儿,为了梓言,让你受苦了。”叱咤朝廷数十年的丞相大人,在安然赴向死亡之前,如是对夫人说着。

    “我只是想,为何不能连着离儿一起被赦免。”丞相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竟然没有让施家留下一棵独苗来。”

    “这都是天意,”施相握住夫人的手,“十八年前你我将他抱起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天。”

    “但是我没有后悔过。”丞相夫人轻轻靠在丈夫的肩膀上,“十八年来,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从一点点大看着他成长,惊才绝艳,风流倜傥,从来都将他当做亲生的儿子。却没想到,这生离死别来的这么早,这么快。

    “梓言才十八岁。”她轻轻叹着。

    “有衡宫主在,他会很安全。”他轻声安慰着妻子,“你看,快到我们了。”

    携手共赴黄泉路。

    丞相夫人忽的心中一紧,“你看,那是谁?!”

    循着夫人望着的方向看去,施岳庭又一次看到了那个人。

    轻袍缓带,白衣一尘不染,全然不似世间中人。

    离的尚远,看不清模样,他却能确定,是他,就是他!

    同样的时候,施梓言只感到身后的慕容衡宇身子瞬间僵硬。他不明所以的望向慕容衡宇,又望向前方。

    刹那间只觉天寒地冻,所有的打击都无法与现在的状态相比,他看清楚了那人的眉眼,天人之姿,淡雅出尘,眉眼绝美,透着英气的同时,又有一种隐然的倦怠。

    他握紧了慕容衡宇的手,却发现,他已然完全注意不到他了。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那个人身上。

    一阵没来由的凛然,施梓言直起身子,问道,“他是谁?”

    “……你来了。”慕容衡宇不动声色的走到施梓言身前,迎视着那人的目光。

    “衡儿,这么些年了,你还是这么可爱。”来人微微一笑,声音宛如天籁。

    “他是谁?!”施梓言再也忍不住,大声问道。

    “嗯?衡儿,你一直瞒着梓言么?”来人微笑道,“我……”

    “梓言!他是你的亲哥哥!”丞相夫人最后的声音随着扬起的雪花而消散。施梓言怔在原地,看着那人站在慕容衡宇的面前,轻轻抚了抚他的脸,“衡儿,跟我回天山吧。”

    慕容衡宇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施梓言,他的目光凝视着法场上爹娘倒下的身体,仿若隔世。

    “梓言,不要去管无关的人了,我这次来,是要带你回家的。”那人轻声的说着,施梓言却恍若未闻。

    “梓言……”

    “他是谁。”施梓言木木的问道,眼中不复华彩。

    “他是你的亲生哥哥,天山宫主,月无痕。”

    慕容衡宇空洞的声音缓慢的响起,伴随着月无痕的下一句话,“我是你唯一真正的亲人。”

    施梓言忽然微笑了起来,“那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月无痕悠然的笑道,“衡儿,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不是么?”他转向慕容衡宇,施梓言只觉得一阵心酸,因为他清楚地看到,慕容衡宇垂下了头,再没有看他。

    一连串的马蹄声响起,施梓言没有回头,却只感到一股大力将自己提了起来,安然的坐在了马背上。

    七皇子赫晨曦略显急促而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慕容衡宇,你都做了些什么?!”

    慕容衡宇眼眸微阖,却是始终没有说话。

    “若不是因为你,父皇又怎会将施家满门抄斩?!若不是因为你,梓言又怎会变成现在这样?!”赫晨曦语气激烈,“慕容衡宇,你对的起梓言么?!”

    “这些事情,与你无关。”月无痕莞尔一笑,轻轻揽住慕容衡宇的肩膀,“衡儿,我们走。”随即又抬头望向施梓言,“梓言,什么时候想回家了,来天山找我。”

    慕容衡宇抬头望向施梓言,他的眼底一片雪亮。

    “梓言,我……”

    “我爹娘,是因为你才死的?”施梓言开口的时候,语调都似乎被冻结。

    “我说了多少次,那不是你爹娘。”月无痕微微蹙眉,却没有继续。

    慕容衡宇不再多说什么,重新沉默了起来。

    施梓言自嘲的一笑,“从此往后,再无纠葛。”

    七皇子扬鞭,马蹄声渐渐远去。

    最后一眼,他看到月无痕微微垂首,关切的问着慕容衡宇什么,那年少的宫主站在那里,只余一个完美的侧影。慕容衡宇身子挺拔,然而月无痕却更加高挑。两人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他酸涩一笑,只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的荒唐。

    新婚之夜,他收到了密报,快马加鞭奔赴他身边。余下那新嫁的女子,独守新房,直到天明。

    一切的一切都向着既定的方向走着。

    七皇子的唇角扬起一抹笑容,一手扬鞭,一手揽紧身前的施梓言,向别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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