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398 更新时间:22-07-31 10:49
1、全日航
4月,于我而言是个重要的节点。
过了这个春天,我就要结婚了。
婚礼安排在6月8日。我生日的第二天。
于是乎,这一年的生日似乎是条界线,过了线,就是“大人”了,一切都将有新的开始。
我要结婚了。这个念头只是在我上了飞机坐定后才有点点感觉,心里一阵颤栗,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恐惧。之前,一味浑浑噩噩地忙,忙得像个酒吧里的侍应生,颠颠的,啥想法也没有。
毕竟要离开公司那么多天,许多业务要交待。再说,这次Sally是先到上海和我一起出发。她说,从形式上来讲,“蜜月”是要同行的,自始至终,不高“两地回合”“半路分道”那一套。按以往结伴旅行的习惯,我们常常从不同的城市出发,说好在某地会面。返程时也是各走各的路线,不仅航班起飞时间不一致,有时机场都不在一处,不是我送她,就是她送我。
这一回,早三天她就来了,可见足够重视。
她是个多会利用时间的人,就这么三天还不忘和一帮闺蜜以及重要客户联络感情,整一个八方玲珑四面来风,一场饭局往往要三小时,其中寒暄占了大半,一聊就是大半宿,一刻也不消停。吃是其次。稍稍有些空闲时间,Sally便吩咐我整理行装。两个人蜜月旅行,正值气候转换,要带的东西自然多,不一会儿两个大旅行箱就塞满了,真担心会超重。如果我一个人旅行,一个登机箱外加双肩背就OK。
近来,Sally身体状况不是太好,这是显而易见的,每次应酬完回到酒店就显得疲惫不堪,脸色黯淡,说话都没声了。按中医理论,说话声暗哑是气血不足。通常,我就让她坐沙发上指挥我该往箱子里放些什么,什么也别动。可她总不满意我毛手毛脚,什么东西都往箱子里胡乱一塞,不知道叠整齐,更不在乎是不是分类归置。于是,就不断地对我嚷嚷,说这不对那也不对,声音嘶哑了还要嚷嚷,其情其景可想而知。
其实,我心里也很窝火,我哪是干这些琐碎的?出去旅行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吗?但看她精疲力竭又样样不肯马虎、事事要周全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了。我们都快结婚了,要努力适应对方,懂得克制和迁就,这是成长的第一步,也可以说是经营婚姻关系的第一要素。母亲给我的电话经常提这事,说Tong你要改脾气,不要老是以自我为中心。我的一切忍让就当是听妈妈的话做孝子吧。
被差使得差不多了,我便主动给Sally捏捏肩膀什么,打温情牌。那时候她的情绪是平静的。房间里空气也显得平和起来,丝丝缕缕地有一点恬美。手里干着活儿,我眼皮竟然耷拉下来。这些天,公司里的事超多,超累。我有时想,我们需要在这时候去蜜月旅行吗?蜜月不是婚礼以后的事吗,我们干吗要提前?可是,既然已经定了的事,就一定要充满热情去完成,否则,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有几次,等Sally睡了,我自己赶紧弄碗方便面吃——我发现自己一天都没好好吃,真饿了,而方便面是解决饥饿危机最快捷有效的办法。
我们出发那天是4月的最后一天。中午的航班,荷兰航空,目的地是阿姆斯特丹。其实,那天我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之前,Sally要我订两张商务舱票,我一看价格,商务舱往返三万多,经济舱只需要四分之一的钱。于是,我自作主张订了一张商务舱,一张经济舱位。Sally知道后当场就说我了,说我们这是去蜜月耶!我自信满满地向她保证,航空公司我哥们多,再说有各种VIP卡、旅行金卡、航程积分,我能升到舱。结果,那天的航班特别满,机场的朋友再三跟我道歉,说实在没办法给我升舱,只是照顾我腿长,给了一个安全通道口的座位。哦去!满口的承诺立马现形。
Sally在机场没说我什么,好脾气地协助我托运行李,办理登机。她在外总是很克制,但我知道她心里很不开心。十几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旅途,中途还要经停首尔仁川机场,并在巴黎转一次机,各坐各的舱位,许多需要在飞机上说的话也说不上,一点情调也没有,哪像去蜜月?我几次偷窥她的脸色,知道自己这个错犯得不轻。
我自己也特别不明白,干吗要省这个钱?感情上的事,几万块钱是买不来的。
坐到座位上,说实话,我心里不太好受。闭上眼睛想,我要结婚了,难道这就是开始?
…………
荷兰航空的这个航班是全日航,也就是说一路都是白天。有点追着阳光去的意思。
起飞的时候,中国籍空少就坐我对面,把自己固定在临时座椅上,待飞。于是,我们闲聊起来。我说,你是荷兰公司聘的,还是中国航司委派的?不一会儿,我就知道了他不仅是荷兰航司聘的外籍华语员工,还知道了他老家在南京。我说,往返一次几天啊?他说,:“到阿姆斯特丹后休两天,然后再往回飞。来去就是一礼拜了。”我说,那中间可以玩两天啊。空少说:“那么个小城市,没啥玩的,就在酒店里睡觉。”他笑了下又说,“开始还有新鲜感……现在,啥都试过了,啥好玩的地方也都去了,没什么好玩的了。”我缄口,没敢继续问,倘若继续问,他还会告诉我更多,毕竟在外国公司供职,没那么多忌讳。
他问我是去荷兰公务还是旅行。我说,旅行。他说:“一个人?”我说,不是啊。他说:“哦。”也没问更多。
飞机在高空上,我心情开始好起来,也许是全日航的关系,我一点睡意也没有,手脚闲不住、坐不定的样子。几次到商务舱探视Sally,她正睡着,我不忍心打扰她。可我感到无聊了。
我到机舱自助区和漂亮的荷兰空姐聊天。她在上海豫园买了各种茶叶,见我来自上海,便请教我怎么泡茶。我本不谙茶道,就跟她瞎掰,说什么泡茶的水温不能太高什么,都是网络养身APP上看来的,二道贩子。我教她们学着说中文“普洱茶”“铁观音”“茉莉花茶”,告诉她这些茶的区别。后来,那个中国籍的空少也来了,加入我们的聊天,给我拿了不少吃的,雪糕、水果糖、葡萄酒什么,时间打发得挺快。
空少说:“到阿姆斯特丹我带你玩玩?看看全世界最著名的红灯区。”我说,成。我知道这可能性不大,客套而已。
雪糕冻得太硬了,差点把我嘴唇揭下来。
我身边的座位始终是空的,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个航班满员?也许只是商务舱满员。我个子大,身边要是再坐个壮如牛的老外什么,这一路肯定够呛。幸好不是这样,否则我更懊恼。
几个小时后,Sally坐到我身边的空座上和我聊天。休息了一阵,她的疲乏劲好像缓过来了,情绪还不错。她替我解了鞋带,让我把脚脱出来舒坦舒坦。
空少走过,看见Sally靠着我说悄悄话,什么都明白了,露出一丝微笑。
Sally问了我公司最近几个项目的事,突然心血来潮说:“Tony你留络腮胡子也许很好看,你的胡须线很有型欸。”
我说,别人也有这么说啊,你要同意,我真留了,到时候你可别嫌我老。爹系男友。
Sally问我这些年先后一共处过几个女友?
她终于问了。在结婚前夕。在去往蜜月的旅途上。窗外阳光明媚,她却执意要问这么令人心黯的问题,令我哭笑不得。我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问这些。可终究是女人。女人永远会有差不多的想法,问共同的问题,无一例外。咳……
我知道这事是逃不过,干脆勇于面对,于是说,正式的大概三四个吧。
Sally问:“止吗?”
我说,说了你又不信,那你以后别问我。
Sally又问:“那么不正式的呢?几个?”
我寻思了片刻说,那就多了去了。
我存心把事情说得严重些,半真不假开玩笑的样子,不说得严重她也会想得严重。大多数人始终认为我在感情上是个危险分子,不安全系数超大,包括我的家人。既然人们以貌取人先入为主都这么想,我试图美化自己也是徒劳。
然而,现实生活中的事情,往往不是“坦白从宽”,相反,谁实诚谁倒霉,谁掏心窝子谁自己惹事儿。Sally得寸进尺地问:“怎么叫正式,什么是不正式?”她在诱导我说上过床才算正式。在司法定性上这叫“诱供”。
我觉得这事说到这份上就没劲了,接下去就该问“你是不是还想着你的前任?”“她送你的东西还有保留吗?”这么一来闲聊就变味了,闹不好还生出是非来,于是便说,你不是答应我,允许我有自己的秘密不向你公开吗?你怎么说话不算数?怎么说反悔就反悔?
Sally意识到我不乐意了,改口说:“不是飞机上寂寞嘛,随便问问玩玩。”
我说,这一点都不好玩,主要是你的目的不光明,要是这会儿我问你交过几个男友,你会高兴吗?
Sally伸过手摸着我的脸,“干吗?就为一句话,值得吗?”
我嘟哝着说,没事儿,我没不开心。
我躲开她手,显然让她面子上很下不来,于是,执拗地要把手放我脸上。
我知道女人的小性子,到这份上一定要学会和稀泥,否则会把事情弄僵,于是嘀咕了一句,这是在飞机上哦……
邻座确实有眼睛瞄着我们。
我让她靠着我睡会儿,我自己也闭了会儿眼睛。
在棉毯下她的手始终握着我的手。
我决定这辈子都不留胡子了——如果,Sally那么喜欢摸我面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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