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257 更新时间:20-08-27 08:32
街道上静得能让王妃齐彤彤听见自己砰砰地心跳。重重的喘息声响彻在耳边,从胸腔内喷薄而出,震耳发聩。腹部微微隆起的部位起起伏伏,挣扎的小生命不时地提出抗议。齐彤彤不知道自己能逃到哪里去。
夜越来越深,街道已被栅栏封死了。
突然,前方走来两三个晃晃悠悠的身影,看上去像是晚归的醉鬼。
齐彤彤的心咯噔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猛然间,齐彤彤停住了脚步。她的心里非常清楚,就在平常夜深人静的时候,孤身女子都不能招惹醉酒的男人,何况她现在带着一身的血腥,若是被这些人撞见了,必定招惹是非,后果不堪设想……
说时迟,那时快,容不得她多想,几个醉鬼就走了过来。他们醉眼朦胧,发现了横在街道上的栅栏,就大眼瞪小眼,满腹牢骚,抱怨一番,然后就爬了过去。
齐彤彤抱着双膝躲在巷子口。尽管心中害怕,但丝毫不敢松懈。他发现自己沾满鲜血的的衣角没有收好,她刚想伸手去收拾,突然听见一声声呵斥。
不知道为什么,今夜的巡逻特别地严苛。原来,那几个违反宵禁的酒鬼被巡逻的警卫和更夫发现了。齐彤彤心中庆幸,庆幸此时被抓住的人不是自己。
齐彤彤暂时松了口气,转眼间恐惧和不安便袭上心头。她想,“
今晚荷香之死分明是中了王后熊优璇设下的全套,自己逃跑与不逃跑都会被其栽赃陷害,逃出去很有可能会死里逃生,不逃出去就会坐以待毙。迎春殿里,早已危机四伏,那里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归宿。何况,洪水将要来袭。不管怎么说,只有尽快逃出城去才是明智之举。可是,即使躲过了这一夜,以后的日子能往何处躲,自己究竟怎么做才能躲过这场祸……”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车轮碾压地面的滚动声。齐彤彤情不自禁地侧过头去,看见一辆四匹骏马拉的乌蓬马车毫无顾忌地从巷口驶了过来,后面跟了一列长长的辎重车队。
更夫回望了一眼,不仅迅速打开了栅栏,而且急忙推开了那几个醉汉,后退三舍,右臂一挥,给乌蓬马车和辎重车队让开了路。
那几个醉汉立刻不买账了,便与更夫嚷嚷起来。那更夫冷笑了一声,说:“你们知道乘坐乌篷马车的人是什么身份吗?你们知道这是谁的车队吗?告诉你们,这乌篷马车里坐的可是咱们冀州城的头人,这浩浩荡荡的辎重车队可是大王的车队,你们拿什么跟人家比?”
齐彤彤隐隐听到这些话,心中立刻有数了。
她思忖片刻,拐进巷子深处,急忙奔向城门。
乌篷马车和辎重车队进了北街口,有序前行,眼看就要到了城门处。突然,空荡荡的街上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响亮的猫叫,随后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贴着路面与车轮子的缝隙穿了过去。马千里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拉紧缰绳发出口令,乌篷马车堪堪停了下来。
后面的辎重车队因情况不明,刹车过猛,有的车厢东倒西歪,有车厢的眨眼间侧翻,所载东西一地,狼藉一片。
情况突发,队伍要想重新启程就要耽误一些时间了。齐彤彤想趁着那厢人不注意接近车队,可她刚挪了挪身子就看见从南边赶过来一支巡逻队,领头的提了个碗口大的灯笼,身后有人偷偷打着呵欠。
齐彤彤马上意识到,这是王后熊优璇在背后的“表演”。
“为什么紧急停车?”车篷内的人吼道。
“头人,好像轧死了一只猫!”马千里跳下车去,原以为会在前轮下看到一片模糊的血肉,结果打开火石凑近一看发现是一团用烂布头包裹着的稻草,已经被车轮碾轧的四处散落开来。
“喵……”一个灵巧的小精灵跃上墙头,东张西望地叫了几声,随即跳了下去。
“搞什么鬼?”马千里不禁自言自语。公孙广地透过车窗、借着月光也看到了这类似恶作剧的一幕,心里直犯嘀咕。
“猫……”那个翻下墙去的小精灵似乎嗅到了什么气息,直接奔着王妃齐彤彤而去。
躲在黑暗而隐蔽的角落里的齐彤彤,突然发现了猫的一双光芒照射的眼睛,浑身上下一激灵。
“这是谁家的车队,怎么一点章法都没有?”提灯笼的人凑到马千里的跟前,嚣张跋扈地问道。
正在车队后督促脚夫的马千里随口答道:“这是大王的车队,奉命转移物资。“转而便反问了一句,”都这个时辰了,差爷怎么还不休息?”
提灯笼的人操弄着灯笼上下左右地照了照,不屑一顾说:“王宫内出了命案,犯人在逃。我们收到了签票,要去城门去寻找。所以,从现在起,所有出入的行人车马都要接受搜查。”
此话传到了齐彤彤的耳朵里,她更加害怕起来。正在她犹豫不决之时,眼前的那只猫突然说话了:“齐娘娘,请你不要害怕,我是紫微山修行千年的猫精,受了紫微山仙人之命,专门来救你的。你生性善良,却被人陷害栽赃。眼前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差爷的话你都听到了,仅靠你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这场劫难。所以,娘娘,对不起!接下来,我将借助你的躯体,上演一场好戏!”
齐彤彤浑身发抖,体如筛糠,心中一阵发凉,猫精便附体了。
刚才,提灯笼之人的那些话也传到了乌篷马车的车厢内。公孙广地隔着衣袖以手支着左腮,闭着眼睑懒懒散散地坐着。
就在他防备松懈的时候,乌篷马车的车厢里闯进了一位不速之客——齐彤彤。
公孙广地抬起眼眸,淡淡地看了看这个狼狈不堪的女子一眼。夜色中,他突然觉得此人很像他脑海中一个人——王妃齐娘娘,但瞬间他就否定了自己这种可笑的想法。他转而又想,王妃齐娘娘凤体玉质,深更半夜的怎会到处乱闯。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而一脸严肃地说:“姑娘,良家女子是不会乱闯陌生人的车厢的,何况在黑乎乎的夜晚,哪个良家女子敢抛头露面?”
“头人,是我!”齐彤彤侧目瞅了公孙广地一眼,有些支吾地说,“我遭人诬陷,说我杀了人,决不能让朝阳宫的人抓我回去,求头人帮帮我!”
“冥冥之中,她喊了我”头人”,难道她认识我?难道她真是被人冤枉的?”公孙广地刚一琢磨,便隐约听到巡逻队中有人在议论——那个杀人在逃犯是个年青漂亮的女人。公孙广地暗想,眼前这个女子无疑就是他们口中的女犯人。
车厢内顿时产生了微妙而短暂的沉默。
齐彤彤见公孙广地突然不做反应,反而心中更加无底。她知道自己走了一步险棋。谁会平白无故冒险掩护一个萍水相逢的“杀人犯”呢?但事已至此,即使希望渺茫,也要抓住今夜这唯一的生机。所以,无论采用什么手段,也要千方百计地先活下来、再逃离虎口。
“头人,奴家一看你就是有权有势之人,掩护区区一个柔弱女子定是不成问题。对你来来讲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讲事关性命安危。”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满身的血腥气,但她举止文雅,谈吐非凡,非小家小户所养也!我将试她一试!”公孙广地想到这里,嘴角上出现了一些似有若无的弧度,又似乎他的嘴角天生就是这样微翘着的。他清澈的眼眸中表现出无动于衷的淡漠,乜斜了车厢窗外的巡逻队一眼,有些戏弄地说:“让我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来帮你,你会给我什么好处?”
他语速平缓,字正腔圆,在车厢内小小的空间传播着,震荡着听者的耳膜,产生一种快意的摩擦感。
齐彤彤愣了愣神儿,随即抿着嘴笑了笑,那是一种刻意表现出来的狡黠的笑意。她悄然地向着公孙广地靠近,身体不断地前倾,她把手指尖搭在公孙广地的手背上,像行走时的猫爪一样柔软地向前探了几寸,再无声地落下来。有些调侃地说:“头人,你想要什么好处呢?”
公孙广地暗暗地笑了。他缓缓地抬起藏在袖中的乌龙剑鞘,游过齐彤彤的锁骨,脖颈……直到下颌。他将她的脸挑近了些,几乎到了耳鬓厮磨的距离,然后他望着她,讥笑道:“赶快收起你的这一套吧,我不吃这一套!”说罢,他又用乌龙剑鞘缓缓地将她的俏脸推开。
齐彤彤唇边的笑意依旧,手却不动声色地撤了回来。坏坏地说:“那……那可就由不得头人了!”
马千里给那帮差役使了一些小钱,又向提着灯笼的那人耳语了几句。那帮差役纷纷散去,提着灯笼的那人听了马千里的谈吐,知道这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心想见好就收。于是,他走到公孙广地的马车前,叉手笑道:“当然了,公孙头人自是不必怀疑的。不过,我们必须要走个过场,还要辛苦公孙头人配合了!”
齐彤彤盯着帘外模糊的人影,听着提着灯笼之人的说话声,心想,眼前这个人果真是公孙头人,自己就有救了。可是,就算自己报上名来,他会相信吗?况且,如果这时被人察觉到什么,只要车厢窗户的纱帘一掀,自己就彻底没了退路。情急之下,自己只有出此下策。于是,她迅速拔下了插在头上的金属簪子,对准了公孙广地的喉咙,示意他不准出声。
公孙广地摇摇头,用一种强迫地口吻,低声说:“这种办法对我不但没用,而且适得其反,赶快把你的利器收起来,不然的话我就马上把你交出去!”
齐彤彤没有被公孙广地话语吓到,咬了咬牙,说:“今天看来,你留给冀州百姓的口碑不仅言过其实,而且全是自导自演骗人的鬼话。既然你见死不救,别怪奴家翻脸无情了。只要你敢把我交出去,我就大声喊叫,说你非礼我。到那时,就算头人可以与我撇清关系,恐怕也比你送个顺水人情帮我瞒天过海要难得多。为了我一个来历不明的弱女子,头人你觉得那样做值得吗?!”
公孙广地一听这话,禁不住笑出声来。镇定自若地说:“如此说来,你刚才不是想委身于我,而是想借此拖延时间求得自保?现在,你连这样极端粗鲁、漏洞百出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如此看来,不是被人冤枉,就是被逼上了绝路。“
提着灯笼的那个人半晌不见车厢内的公孙广地应答,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于是,有些不耐烦地说:“车厢内的人可是公孙头人?”他边说边向车厢靠近。
齐彤彤握着簪子的手越发紧张起来,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几乎扎破了公孙广地的颈部。
“差爷,公孙头人已经歇息了。”马千里急忙赶过来将那人拦住,笑道,“车厢内的人若不是公孙头人,难道差爷琢磨着还会钻出个满身是血的逃犯不成?”
与此同时,公孙广地看到了齐彤彤一身的血迹,嗅到了仍未消散的血腥味。
“是是是……”提着灯笼的那个人说笑着,似乎被打发走了。突然,他急忙转过身来,趁着马千里不注意,上前就要掀车帘!
公孙广地一把拉过齐彤彤。
就在纱帘扬起的刹那,车厢内人影一晃,传来女子一声惊呼。接下来,提着灯笼的那个人见到的是这样的一幕:
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坐在车厢内的木榻上,手中把玩着乌龙剑鞘,衣衫完整,腿上盖着一件锦被;一个青春妙龄的女子头部钻入锦被之中,面部紧紧靠在男子的腰间。而她的肩膀却裸露在锦被的外面,让人感受到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欲拒还迎的风情,让人产生无限的想象力,可以想象到藏在锦被下面的无限春光。
马千里同提着灯笼的那人一样,看到眼前的一幕呆愣在那里。不仅如此,他的内心要比提着灯笼的那人惊悚许多,因为他清楚地记得,此前的车厢里只有公孙广地一个人!而眼下的女子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上的车?他无所得知,百思不得其解。况且,他心目中的正人君子却公然爱怜地握着那个女子的手,女子的手臂上有一道正在淌血的划痕。
男子流露着一种埋怨且关心地情绪,焦急地说:“告诉你不要在车厢里把玩尖利的东西,你就是不听,结果把手划伤了,疼不疼?”
女子将头往男子的腰间埋了埋,有些撒娇地说:“划得那么深,当然疼了。可是,头人所赠之物,奴家爱不释手。”
事实上,锦被下面齐彤彤的手紧紧地拽着公孙广地的衣衫,暗暗地忍着疼痛。方才,公孙广地在急忙夺下她手中的簪子之时不幸划伤了她的手臂!而她情不自禁的大喊了一声。
公孙广地注意到车窗前围上来的众人,侧过脸去淡淡的一瞥,随即替齐彤彤擦掉额角上的冷汗,旁若无人似地做着亲昵的动作,不愠不怒地冲着车窗外说:“差爷,检查过了吗?可否将帘子放下?夜深了天气湿寒,我可不忍心让她的身子受凉。”
提着灯笼的那人放下车厢窗子的纱帘,回头冲着人群喊道:“这里没有杀人逃犯,都散了吧!
巡逻队的官兵立刻鸟兽散。
公孙广地的乌篷马车在前面带路,车队被巡逻队的官兵护送着出了城门。
马千里依旧笔直地目视前方,只是脸上复杂的情绪难以掩饰。
车厢内的齐彤彤,几乎是在车尾离开城门的瞬间就撩开锦被,挣脱出公孙广地的怀抱,挺直地坐在木榻上,质问他说:“你为什么要扒我的衣服?”
公孙广地看到她这模样,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继而严肃地说:“恩将仇报,我没有你想象得那样肮脏。瞧瞧你这身衣裳,像是受宠的侍妾穿的?方才,我用锦被把你藏起来时,你的衣服的领部褪至肩头,由于我动作迅疾不小心压住了你的袖子,才让你的衣衫被扯下了几寸,实有得罪。”
齐彤彤知道自己在寻找荷香时只穿了睡衣而没有来得及更换衣服,觉得公孙广地言之有理,无法反驳,而且她看得出,公孙广地的眼神里没有淫邪,只是有些窘迫而已。因此,她低头不语,默默地整理衣服。
公孙广地见她只是低头整理衣服,便顺手将簪子插回她的发间,手上的动作随意而温柔,却仔细打量了她一眼,态度和蔼地说:“既然姑娘已经脱离了险境无事太平了,那就不需要我的帮助了。这里人多眼杂多有闲话,恐怕对姑娘多有不便,还请姑娘快快离开这里吧!”
这时,猫精的说话声从齐彤彤的腹部传入她的大脑,而这声音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到。猫精说:“不要离开这里,要继续跟着公孙头人的队伍走,我要带你去见紫微山仙人。相信我,我是收紫微山仙人之托特来保护你的。接下来,你会步步有险,担有我的保护,一定让你和你腹中的胎儿安然无恙!”
从齐彤彤先是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心想,难道猫精所说的紫微山仙人就是我梦中的那位紫微山仙人吗?不管猫精的话是真是假,我只有赌上一把了。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公孙广地的眼睛在征求着齐彤彤的意见。当齐彤彤的目光与他的目光相遇时,齐彤彤立即摇了摇头。
公孙广地见她如此表态,心中不由地产生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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