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71 更新时间:20-06-30 10:07
很快,一份昭告天下的榜文发到了各州各郡,贴满了关隘道口。上写:普众生灵,万千民众,但有忍饥挨饿,衣单体寒者,俱来少曲。年月日期后,落款,
寥寥数字却如平地响春雷,将九州大地,四海八荒都震地响彻,犹如早至的春风雨露为死寂的、干涸
一时间,如烹鼎内滚水沸腾,各方流民扶老携幼,熙熙攘攘,争相赶奔少曲,好似条条小溪归纳,道道川河汇聚。怎是一个壮观了得!
天有风霜雪露,地有旱涝难定,天祈历朝历代,灾荒时有发生。救助、赈济,不胜其数。但如此放出豪言壮语,举动惊天地泣鬼神,前所未有。
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粮有限,民无穷。
而少曲就像一个“乾坤口袋”,可收可放,包藏万物。看似只能容纳几万人之地,在灾民们来了一拨又一拨,一批又一批,仍不见丝毫拥挤,放眼望去,房屋瓦舍拔地起,墙垣土院平地生。眼看着一座新建州郡即将落成。
沉寂了多时的五州八郡,渐而活络起来,均谈论着少曲将要兴起的话题,
而那些买了地的各商家也趁早来投资下本,缘于有昭告发下,在四月前建起的店铺免一年征税。
商贾老爷们呆愣楞,这所谓的“
不过,自己总算占了先机,较别人占了优势,先别管那么多了,建铺子紧要。
正当天下人的目光盯聚少曲,广谈少曲,又发生了一件罕见奇事,传闻少曲北山之上,有一棵双人合抱梧桐数,前两日间,忽有一夜,更深月明之时,伴着瑞彩金光,一只翩翩彩凤降落,发出清丽歌音,远近听闻者,无不如痴如醉,如梦似幻。
不久,教坊、曲馆,红楼,春院,一首歌谣骤然唱响:
昆山玉现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
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①
继而,流唱至大街小巷。
陶公那一日,白白做了一趟运货人,心中着实不爽,返回头再想买购粮米,裴貔却已被“连根拔起”,永远断了他的念想。这阵子,每忆及此事,他只觉一股无名之火直冲头顶。连带着看管家也带着几分不顺眼。
管家小心有小心,仔细了又仔细,把这条刚得到的消息禀报上去时,终于得着了陶公多日来的一个好脸色。
“消息可靠吗?”陶公急问。
“回禀老爷,千真万确。”
“好好好!”陶公大喜过望,立刻与管家好生商讨一番。
陶公是个商人,翻腾商海数载,眼光犀利,很早以前就把目光扫向了少曲,已经用他人名义买了一块土地,正待再观察一年半载,权看少曲值不值得下大本钱。这个消息于他,简直可遇而不可求,原因在于,
陶公一向认为凤凰是百鸟之王,祥瑞征兆,雄曰凤,雌为凰,羽毛五色,声如箫乐,其鸟至,其地必祥。府宅遍植梧桐,以此引得凤凰降落。
然而多年过去了,树长大了,凤凰却一只也无。不时,有一两只鸟雀着枝,陶公都会飞奔而出观望,看是不是凤凰来了,害怕突然拍翅起走,有时甚至顾不得穿鞋。
陶公不是对凤凰多么着迷,而是对它能带来的福音执着,
他的钱币已经多到用不完,却还是嫌少,时常思量着,另有三家与他比肩,不知何时就会超过了他,他如何能成为天下首富。
陶公本欲差管家前来进一步确定消息可信度,一个转念后,放下手头诸般事宜,带领随从,星夜奔赴少曲而来。如果消息确真非假,这座山就成了福灵之地,想弄到手的,不知会有多少家,他如何能不急。
当今天下,最富莫过四公,洛阳的陶公,杭州的仇公,江陵的周公,永宁的张公。
如陶公料想般,另三公也在人不歇脚,马不停蹄,急急赶来。
仇公与妻子伉俪情深,不想,三年前,妻子撇他一人而去。仇公伤心之余,写下一首诗缅怀: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②
仇公的娘子,小名叫做“凤凰”,仇公也一直认为只有凤凰的美丽、高贵可与妻子媲美。妻子死去,也必要化身彩凤。他只想买了此山,与妻子再续前缘。
周公年约五旬,四公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一直热衷风水、阴阳,操劳着生前事,也挂心着死后事。
他总觉得墓穴挑地好不好关系着家业昌盛,世代子孙兴旺,
已经为自己选了不下十块墓穴,每次买时,都觉得不错,可是再看看,总能挑出瑕疵,怎么也不想百年之后“住”进去了。
适逢得至此消息前,周公去宝业寺与智真禅师下棋,顺道再问一问墓地之事,路上,恰遇一个游方道士,一身灰青道服,手持风杆,上写四句话:“能断身前事,善消死后灾。无端无由无相灭,自生自来自归去。”
鬓发虚髯,眉目清炯,看着就有几分仙风道骨。
周公一见,立即被吸引住了,吸引他的是这个人,也更是那四句题字。暗道,莫非他屡斋僧布施感动了上天,特派此人
至此解他心中烦忧。
他赶紧下车施礼,请求解惑。并承诺,若称心如意,有厚礼相送。
那道人笑道:“化外之人,金银无用,倘若真正解了老施主疑惑,一斗粗米即可。”
一斗粗米,在五谷丰登之年,连普通人家都不会多当回事,更何况是周公这样巨富之家。他当即连声应诺。愈加觉得眼前之人乃不可多见的世外高人。
“面由心生,
老施主要问的,贫道已经知晓了,贫道只送你四个字:”龙望川头,凤至根落。””道人说完,任凭周公再怎么问,也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了。与周公回转府中得了一斗粗米,飘然而去。
之后,周公几乎将远近十几个风水先生尽数请来,解疑这八个字,然而,各有各的说法,听地周公云里雾里,愈加不明所指。
正此当口,周公得着少曲被称作“昆山”的北山,夜落凤凰,舒喉发歌的消息,他第一反应,就是“凤至根落”四字,脑子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拍掌连呼,“对了,对了。”急命人备车马,一刻不敢耽搁地直奔少曲而来。虽然前四字还不明其意,起码后四字对上了,愈加感叹,自己碰到了如此善晓天机的仙道。
张公最是喜好美玉,府宅中收藏了有明如月光的白玉,红如血染的珊瑚,青如碧波荡漾的翡翠,绿如苍松翠柏的碧玺……种类齐盛,几乎汇聚天下美玉于一院。可是他仍嫌不够,总是担心自己有所遗漏,滋滋不倦的派人四处搜寻。
别人专注凤凰,他关注的却是“昆山玉现凤凰叫”中的“玉现”这俩字,听得传闻,当时与凤凰的瑞彩祥光相辉映的是梧桐树下一簇五色耀眼光芒。
张公不由地心中狂喜,莫非那就是书中记载的“五色斑斓玉”,上曰:“吸天地之灵气,纳日月之精华。颐养千年一降世,归有德有识之君子……”
张公自动忽略“有德有识”四字,不去想自己在商场打滚多年,满身铜臭,手段诸多,“无利不往,无益不取”,是不是够高风亮节,胸怀坦荡。可配称仁人君子一个。
只想,他府中各色美玉俱全,唯独缺了一块“玉王”,得了此生再无遗憾。一路快马加鞭,全力奔驰。
陶公以为他够着急,殊不知,那三公比他更急,而且,说出来,好像每个人的理由都比他更充分。
草绿花红,远水溶溶③(缺少一段景物描写)
时至红轮西坠,冰月欲升。
因为路程远近不同,陶公占了地段的优势,最先到达,他本想偷偷溜入,待入夜观看一番再做决定,不想,满哪都是工匠在劳作,而且北山之大,超乎他的想象,一眼望去,不知那颗引了凤凰至的梧桐树究竟长在何处。
暗中潜入不得,只得改成光明正大,沈牧、萧战、薛丁、四个接待了他。
陶公一见沈牧、萧战当即沉下脸色,“啪”地一甩衣袖就欲背身而走。马上想到自己来干什么来了,硬生生止住脚步。
沈牧拱手一笑,“前者多亏陶公方便,不想还有见面之时,沈牧再行谢过。来看凤凰之人已有百人,均由兵士引了前去,不知陶公想现在去还是稍式休息,往后延延……”
陶公听闻,立马绷不住了,面色大变,直愣愣瞧向沈牧,竟然有人抢在他的前头,还不是一个两个……啊,不,只是看看,看看……意识到这点,陶公心下略略安定几分。然着实不屑,看了又能怎样,能够把这座山变成自己的吗?
明知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他却就是偏激的认为,没有雄厚的钱币,高贵的身份,不该来凑这个热闹。
瞬间失态后,陶公拢拳至嘴边咳嗽一声,看似很随意地道:“现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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