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染

正文  第四章 故人

章节字数：2582  更新时间：16-01-18 18:50

    那一日，不知道韩萧氏和韩老爷子交谈了些什么，之后暗自里又布置了些什么，韩芯墨这边倒是该吃吃该喝喝，一副全然不管安心养病的样子。对于韩芯墨来说以最快的速度养好身体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胸前被深扎了一刀的身体不是十天半个月可以恢复得好的，当韩芯墨可以扶着蒹葭的手在院中小范围活动的时候已经到了“东风香吐合欢花”的时候了。

    围着自家院子走了不到一圈，韩芯墨便已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小姐累了，奴婢是扶小姐回房休息还是去前头的凉亭里坐下休憩片刻？”蒹葭打量着韩芯墨的脸色，问道。

    韩芯墨在心中测算了一下回房和凉亭的距离，掂量了下自己现在的体力，很自然的就选择了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凉亭。

    “你让我进去见三姐！”院外传来一道女声，清脆之中满是倨傲，像是在命令什么人。

    “不行，国公爷吩咐谁都不准打搅三小姐。”

    又是一个想进院子里来探她究竟的人……

    韩芯墨侧头朝蒹葭颇是无奈的问道：“这是第几拨了？”

    “单论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之前二房的夫人还有大姑奶奶带着表小姐来过。”

    韩芯墨听闻暗自扶额……幸好韩老爷子发了话将她院子守起来，不然每天光应付这些人都要耗去不知多少精力。

    “混账，你在与谁说话？！我可是国公府的五小姐！”被拦住之人已然恼怒，拔高了音色娇叱道。

    这番的闹剧天天演，韩芯墨从心烦到麻木一点都不在乎，抬脚准备朝凉亭走去。

    “小姐请回！否则属下不介意使用武力。”在两人僵持之中，一道不留余地的声音在院外响起，惊得韩芯墨脚底一个踉跄。

    “小姐你没事吧！”蒹葭连忙将韩芯墨扶好，一脸心有余悸。

    七年！七年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

    韩芯墨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在一两个呼吸之间很快的压下了心中激荡，脸色也恢复如常。

    她稳住身形，回首朝院门口的方向望去，饶是她目力极好，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虽然模糊，但那轮廓中分明透着异常的熟悉。

    是他吗？是吗？

    “那人是谁？”韩芯墨表面上风澜不惊，可隐在袖中止不住轻颤的指尖却出卖了她真实的情绪。

    蒹葭顺着韩芯墨的目光望着，回答道：“那是国公府的侍卫首领，扶风。”

    扶风……

    扶风吗？

    韩芯墨垂下眼帘，思忖须臾间，抬眸吩咐道：“叫他来凉亭见我。”

    “可是小姐，男女有别，私下见面落人口舌，怕是不妥。”蒹葭听到韩芯墨的吩咐很是惊诧，直接劝阻道。

    “没什么不妥，这凉亭四周毫无遮挡，视野宽阔，你们守在不远处便是。”韩芯墨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周朝的民风比较开放，男女之间大防不像前几个朝代那般保守，女子在同伴或是护卫的陪同下可以逛街，注意分寸的情况下可以和男子清谈。家中子女可以聚坐一堂，宴请之中男女同室分席而坐也是常有之事。更有甚者，若是才华横溢亦可上朝为官，只是这样的人在大周朝内也是凤毛麟角。

    “是。”蒹葭颔首，将四周好生打量了一番在心中暗自作下布置。

    在蒹葭的搀扶和几个丫鬟伺候下，韩芯墨坐在凉亭里的时候已微有些气喘。

    在丫鬟去请扶风的空档，她靠坐着亭柱，仰头看着透亮的天空，朝霞淡泊如桃李，蕴着金辉点点。

    稳健有力的步伐声在不远处响起，落在韩芯墨耳里就犹如一道道惊雷在心脏的地方平地炸开。

    “属下扶风见过韩三小姐。”扶风笔直的站在离凉亭三步远的地方向亭中的韩芯墨行礼。

    我缓缓回头，朝着那人看去。几年过去，时光会将人的模样磨出棱角，岁月的沧桑会将人洗礼成熟，我却依稀可以在那人的脸上看见当年的影子。

    “……扶风……”韩芯墨有些失神的朝亭外年轻的侍卫首领轻声唤道。

    “不知三小姐唤属下前来有何要事？”扶风眉宇微蹙，不甚明白这位韩三小姐神宇之间的表情，依旧带着公式化的询问。

    “你过来，我有事问你。”韩芯墨吩咐道，随即又朝蒹葭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带着一众丫鬟退出凉亭，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守住。这样既可防止别人偷听两人谈话，又可密切注意亭中发生的一切。

    “小姐？”看着这样的阵势，扶风有些犹疑。

    “过来。”

    “是。”

    韩芯墨静静看着他向自己走来，走来的记忆中的他的模样。每走一步，他的年轻褪去一分，增加一分成熟。直到扶风走到韩芯墨的面前，他就像是在她的眼中走过了七年，沉定成现在的模样。

    韩芯墨可以压制心中激越的情绪，但她无法再这个人的面前克制泪光在自己眼中闪烁。

    “小姐？”扶风有些不耐，他是直接隶属于镇国公，若非看在镇国公看重这位韩三小姐的份上，他是完全可以不予理会任何人的吩咐的。

    “扶风，你可听说过曲风这个名字？”

    韩芯墨轻描淡写的丢来这句话让垂首的扶风一怔，“曲风”两字让他心中如一块巨石投湖不复平静。扶风双眼微眯，瞳心之中划过一道冷泓，只是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的回道：“属下不曾听闻。”

    不曾听闻吗……

    韩芯墨凝望着，淡薄一笑，轻轻说了句：

    “清歌鸾飞司命曲。”

    扶风猛然一惊，下一瞬，他不复稳重，像是道出了埋在心中久远的秘密般，面容森寒得有些扭曲，强忍住想伸手抓住眼前女子的冲动，铮铮的望着韩芯墨的眼中无声问道一句：“你是如何得知的？！”

    清歌鸾飞司命曲，说的是岑嫣然身后四个得力侍者——清歌、鸾飞、司命和曲风。

    原本以为这几个微不足道的名字随着那人的逝去而埋葬在往事的长河中不复忆起，可眼前这个纤弱少女是如何得知，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究竟意欲为何？

    面对扶风严阵以待，韩芯墨只是凝望着他，吸了吸鼻子，微微一笑。

    那笑容本身清丽温雅，可映入扶风的眼里，却觉背上一冷，陌生而熟悉的感觉，从记忆深处跳脱而来……

    “你现在还是早晨一个人吃下两个人的蛋饼吗？”

    扶风惶然一僵，只觉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

    他全身都在颤抖，手掌紧紧握成拳头。

    一个人吃两个人的蛋饼……那是很久远的事情，却依稀仿若昨日。

    从小岑嫣然就不喜欢吃蛋饼，可每日早饭时蛋饼总会雷打不动的出现在桌面，以前没有办法只有硬逼自己吃下去。而后身边有了曲风，她就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将蛋饼悄悄的推给他让他替自己消灭掉。或许是他一人吃了两个人的蛋饼，那年的夏天他的身体发疯的狂长，一跃蹿到了一米八几的个头。

    “看来还是那年蛋饼的关系，你看你都这么高了。”看着他惊震不已的样子，韩芯墨施施然的说道。

    强烈的抽气声赫然响起，他瞪大了眼睛，脸上各种表情混杂，震撼、惊讶、不敢置信……到最后一点点的汇聚在一起，他的脸绷得铁紧，表情僵硬的瞪着韩芯墨！

    “你是谁？”扶风的手指遏制不住的在颤抖，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那近在咫尺的少女，那么清晰却又恍然若梦——

    “你究竟……是谁？”

    “小曲……是我，我回来了！”韩芯墨轻轻地叹息道。

    “小……小姐？！”这一声小姐，扶风唤的不是韩芯墨，而是她——岑嫣然。

    原来他还一直记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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