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098 更新时间:20-06-27 13:17
“臣恳请皇上把那小戏子赐予臣。”
这话一出,永昌心里那点恼怒尚未消化,新的情绪又来了,不由得瞪眼,“你也看上那小戏子了?!”你敢跟朕抢?!
陈竽对着如此君王,眼里的淡漠掩盖住了鄙视之意。“不曾。臣只是为了保护龙体,请您务必相信臣下。”
“哦?你意思他是个刺客?”
“并非如此。请您把他交给臣。”陈竽不想多说,只直言。
永昌奈何心里怒意滔天,想想自家江山,只得应了。
“如今兵荒马乱,如若再传出去圣上玩弄戏子,驻守疆土的将士会如何?人心的涣散才最为致命,还请皇上恕臣直言。”陈竽联想起之前的晚宴,胸腹之中那团怒火不甘作罢。
永昌想不到陈竽敢这样说,陈家人历来忠心耿耿,谨言慎行,恪守礼道,几乎不会这样尖锐。
或许如某些大臣所说的那样,陈家要翻天了?可如果没有陈家军,奎国大军压境,不日便可攻到都城来。
色令智昏的他难得这样舍得片刻来思考这种问题。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挥挥手让陈竽退下,眼不见心不烦。
“臣还有一事相求。”陈竽并未立即告退。
永昌一转身,“你还有何事?”语气里满是气急败坏。
“那一群戏子,还望皇上宽恕处理。”
永昌帝其实也没有想要赶尽杀绝,他生平最爱听戏,对戏子最是宽恕,要不是宴会上下不来台面,他又怎会把那些俊俏儿扔牢里。
陈竽此刻给了他台阶下,他当然乐意,“朕关他们几天就放了。”
“皇上仁慈。臣告退。”
春寒料峭,深夜浓重寒意侵袭而来,苌楚站在殿外远远候着,薄薄的戏服并不能御寒,冻得他嘴唇发白。
苌楚听见响声,抬头看着那位将军走出来,眼里又浮上死寂。
这人走了,那昏君又该把自己叫进去了,也罢,不过是同归于尽!
他把眼神转开,只等着那一刻到来。
陈竽走到他身旁,“跟我走。”
苌楚惊讶的抬头,看着这个高鼻薄唇,剑眉星目的男人,愣了一瞬。
“怎么?还是你想留在这里?”陈竽眼里含着不明显的笑意。
苌楚急忙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看陈竽,意思是:那快走啊。
陈竽嘴角勾了起来,迈上前,“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都不言语,直到出了宫门,陈竽站定脚步回过身看这一语不发的少年。
苌楚正低头想事,不曾注意身前,前额猝不及防顶上一个硬邦邦的胸膛,遂惊疑后退两步,懵懂怔愣。
陈竽不禁思索:这还是之前那个胆敢刺杀君王的人?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之后回府了再要问可不容易了。”
苌楚闻言由不得他不开口了,“回府?”
“将军府。”
“草民对将军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日后如若有机会定当肝脑涂地报答。可眼前同门还身处大牢,苌楚怎可不顾他们?”言外之意:我不去将军府。
“圣上已将你赏赐于我了。”
苌楚听闻此话,心里已然明白自己命运又被定下了。尤其“赏赐”二字刺得他眼含怒意,对这位将军的好感顷刻间退了个一干二净,面上含霜。
陈竽见状,逼近两步,他身高比苌楚高了大半个头,又久经沙场,即便未着战甲,身上金戈铁马之气也逼得人膝盖直软。
自尊心使得苌楚顶住了那股巨大压迫感并未后退半步,陈竽抬手扯住人,右手往少年怀里探去。
苌楚此刻再退却来不及,力量悬殊巨大,陈竽单手握住他双腕拧到背后,另一只手强硬的探入他怀里摸索。
“请将军自重!”苌楚浑身一激灵,实在不明白这人为何突然这般。
果真所有官僚都这样不堪吗?!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陈竽把那支簪子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这玩意我没收。”
说完放开人双手,眼神深刻的看了一眼苌楚,眼里警告之意浓重。
苌楚顿时失语,面上逐渐滚烫起来。
“你凭你自己未必救得了那些同门。”陈竽说完也不等身后之人,大步向前走了。
苌楚脸色忽红忽白忽青,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宫门外一名小厮牵着匹高头大马候着陈竽,陈竽利落翻身上马,然后朝苌楚伸手。
小厮看了一眼身着戏服的苌楚,急忙转回头,内心惊叹:好生俊俏!
苌楚望着递过来的手,又看看高大的马,实在是心里发怵。
他没有骑过马。
“别怕。”陈竽又把手往前递了递。
苌楚咬咬牙,握上递过来的手,尚在感知指尖的温热人已经坐在马背上了。
陈竽触手冰凉,想了想从小厮手里拿回缰绳,策马而行。
夜风呼啸在耳旁,苌楚随意挽着的长发肆意飘扬,屡屡扫到陈竽脸上,陈竽不得不频频侧脸。
脊背贴着身后温热厚实的胸膛,驱散了不少寒意,苌楚指尖逐渐暖了起来。
寒意浓重的黑夜里,两人同乘一骑,往将军府疾驰而去。
再说那永昌帝,吃到嘴边的美人说没了就没了,恼得狠狠踹翻了案台,公公战战兢兢跪地献策:万岁,那小舞女可要传过来?
永昌帝摆了摆手,兴致缺缺,今晚是忘不掉小戏子那张脸了,看过那么倾城的容貌,哪里还吃得下别的货色?
苌楚到了将军府,陈竽吩咐一番,便有人来领苌楚下去,此时已是夜半时分,陈竽跟着一个管家急匆匆走了,像是还有急事。
苌楚看着这个莫名救下自己的将军背影,不知在想什么。下人唤了他两声,他才回神跟着下人走了。
这一天过得极为漫长,从命悬一线到身陷大牢再到入了昏君怀抱刺杀未遂,尔后到了这里,他长长吁了一口浊气。
徘徊于生死之间,心底那根紧绷的弦此刻才堪堪放松了下来。
浴桶里温暖的水浸泡着周身,使人昏昏欲睡,但一想到生死不明的师父和师兄弟,苌楚又没了睡意。
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苌楚却觉得自己已垂垂老去,空有一副年轻皮囊而已。
在将军府上住了几天之后,他才明白之前宫门里陈竽说的那句“之后回府了再要问可不容易了”为何意。
因为之后几天,他都没有再见过陈竽。
作者闲话:
陈竽瑟兮浩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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