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528 更新时间:20-02-28 09:00
苏瑟瑟服毒了。
梅青禾让三七把苏瑟瑟的那个婢子叫了进来,那婢子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见到桌案前坐着的梅青禾当即又”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又是磕头又是求救的,三七一个男的都没能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合上手中的典籍册子,梅青禾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跪着哭救的婢子,年纪跟三七差不多,十四五岁的样子,模样也算不错,只是现下哭的眼泪鼻涕一起流,双眼更是肿胀通红,说不出的可怜。
那婢子还在不停地磕着头求梅青禾去救她家主子。
“起来吧。”梅青禾道。
”咚!咚!咚!”
婢子还在用力磕头。
梅青禾放下册子,又道:“你这么磕法还能回话?”
听梅青禾这么一说,婢子立即停了下来,顶着流血的脑袋朝前跪行了几步,一旁的三七见状赶紧过去将她拦下,小声喝道:“王爷面前不可放肆!”
“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吓到王爷的,只是我家小姐如今生死未卜,她实在是耗不起了……”
“服了什么毒?”
“啊?”
三七顺势轻推了那婢子一把:“王爷问你话呢,照实讲明情况。”
婢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话道:“鼠、鼠药。”
“鼠药?”三七惊讶之余脱口而出:“你家小姐吃什么不好,怎么吃上那种……灭鼠的玩意儿了?”
听三七这么说,那婢子又哭了起来。
梅青禾听着挺是头疼,上一世他就喜欢了程亦一个,程亦又是个不需要他哄的男人,所以对于哭哭啼啼的女人他是一点招都没有,只能朝三七使了个眼色,三七数落了那婢子几句,最后真正让她闭嘴的是那句”再哭下去你家主子就真的死定了”。
瞬间,耳根子清净了。
见她不哭了,梅青禾才道:“既然你家小姐是服毒,那你怎么不去找大夫,反而来我这里喊救命?”
婢女嘤嘤哭道:“大夫找来了,可、可我家小姐怎么都不肯让大夫医治,说是如此死了最好,能下去与父兄团聚了。”
梅青禾心道:这苏瑟瑟莫不是个傻子?
“王爷,求您过去见见我家小姐吧,没准您去了她就肯让大夫医治了。”
“这么说,我是你家小姐的灵丹妙药了?”
“小姐心心念念的只有王爷一人,求求王爷去见见我家小姐吧,晚了我家小姐真的没命了,奴婢求您了,求您了……”
得,那婢子又磕上了。
梅青禾扶额,道:“你先回去吧。”
“王爷,求求您……”
“我这就去见你家小姐。”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那婢子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整个屋子登时清净了许多,三七拿来袍子给梅青禾穿上,疑惑道:“王爷,这苏云城不还在牢里关着么,苏姨娘又做什么寻死觅活地服毒自杀,还说要下去陪她父亲?”
“学会套话了?”
“哪啊……”
给梅青禾穿好袍子,三七傻笑着挠了挠头。
梅青禾领着三七往西苑走去。
三七一路上都没吭声。
“憋着挺难受吧?”
“……”
三七抿紧嘴巴摇了摇头。
梅青禾笑:“憋久了也会得病。”
三七”啊”了一声,又赶紧把嘴巴给捂上,走了两步听见梅青禾再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不说话还能得病?”
“别人不会,你倒有可能。”
“这病还分人?”
“行了。”梅青禾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别真给你憋坏了。”
三七”嘿嘿”笑了两声,紧跟上梅青禾道:“依奴才看,苏姨娘服毒是假,相见您是真,不然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吃鼠药自杀呢,砒霜、鹤顶红哪个不比那玩意儿强,何必吃那畜生的药,若是死不成还得受肠穿肚烂之苦……咦,想想就够怕的了。”
梅青禾道:“这段日子她出去过?”
三七摇头:“那肯定是没有的。”
“那她又从哪里找来你说的那些毒药?”
“青瑶?”
梅青禾不语。
“那丫头整日里就往王爷院里跑,想必也没这个闲工夫出门买来那些个毒药。”三七抓耳挠腮地分析道:“何况咱们王府也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哪个想出门都得去门房做个登记,青瑶胆子小,也不敢在人前藏毒,若要是说串通了什么人替她将毒药买回来那就更不可能了,苏云城下狱这事儿全京城人尽皆知,府里的人不落井下石也就算了,哪个还能替她们主仆冒这种险?”
“所以她别无选择。”
“奴才还是觉得苏姨娘不可能真的服毒,这万一救不回来那就真的没命啦?”
“不孤注一掷又哪来的绝处逢生?”
三七越发听不明白了。
梅青禾笑笑,领着三七进了西苑苏瑟瑟的住处,方才在他那里又哭又闹的婢子青瑶早早地就在门前等着了,见梅青禾进院赶忙过来迎接。
一进屋,梅青禾不禁打了个寒颤。
冬夜里外头冷风刺骨,可这苏瑟瑟的屋里却不比外头好多少,再加上苏瑟瑟平日里不喜与人交往,久而久之这里也就只有她们主仆二人进出了,最近又出了苏云城的事儿,苏瑟瑟又是绝食又是服毒的,这屋子更是越发地阴冷起来。
“王爷。”门边站着的人行礼道。
梅青禾道:“你是大夫?”
大夫低头回话:“是小人。”
“跟我进来。”梅青禾领了大夫往里走,又对青瑶问道:“怎么没烧炭火?”
“回王爷的话,奴婢去门房要过了,门房说近日来天气越发寒冷,其他几个院的姨娘们差人多领了些,门房暂时缺货了……”
梅青禾心道:缺货是假,不给倒是真的。
“三七,你差人去我屋子搬些炭火过来,”
“是,王爷。”
梅青禾领着大夫进了里屋,这时候苏瑟瑟已经开始吐血了,青瑶见状赶紧过去服侍,梅青禾隔着白纱帐瞧了一眼里趴在床边呕血的女人,模样不是很清楚,只是轮廓瘦小,抓在床沿上的那只手更是瘦无半两肉,纤薄地只剩一层皮了。
“出去,让他出去。”
白纱帐内传来苏瑟瑟的声音,虚弱至极,说完更是又吐了好几口血,青瑶在一旁又嘤嘤哭了起来。
梅青禾看了眼苏瑟瑟吐在地上的血,黑的,还带了些刺鼻的腐烂气味。
“王爷……”大夫在一旁小声道。
“出去!”
听见屋子里传来男人的声音,苏瑟瑟又气到吐血。
“你是让大夫出去呢还是我啊?”
“……”
轻笑着的一句话,让屋内刹时静了。
下一刻,苏瑟瑟伸手撩开了帐幔,见到门边站着的梅青禾时面色先是一怔,随即一双清亮的眸子里便蓄满了泪水,许久才轻声唤了一句:“王爷……”
梅青禾这才看清了苏瑟瑟的模样,说不上多漂亮,但没人在骨不在皮,苏瑟瑟是那种令人一见就舒服的长相,或许是因为近几日闹绝食愈发消瘦了,更有一种我见犹怜的纤弱感……
换了以前的风流王爷或许真就把持不住上前将人搂进怀里安慰了,可对于现在的梅青禾(林默)而言,对苏瑟瑟只有怜惜并无半点其他想法。
风流王爷不在了,但梅青禾还是梅青禾,虽然身体里换了个灵魂,可他还是得装装样子,免得太过冷静露了馅遭人怀疑。
“瑟……瑟瑟。”梅青禾走到床边坐下,也不嫌弃地上污血脏臭,扶住苏瑟瑟摇摇欲坠的身子道:“你这又是何苦?”
苏瑟瑟悲从中来,将脸埋在梅青禾肩头嘤嘤哭了起来。
梅青禾是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只好朝前面站着的大夫使了个眼色,让他过来给苏瑟瑟搭脉诊治。
有梅青禾在,苏瑟瑟倒是没再拒绝救治。
梅青禾看着怀里那张虚弱却又面色坚毅的脸,心道这苏瑟瑟倒是个有点心思的,知道梅青禾来了就不玩那套绝食自杀的游戏了,想必她也是知道这风流王爷以前的脾性,一哭二闹三上吊是个法子,但要是无休无止地闹下去别说父亲救不了,就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
将一切看在眼里,梅青禾也没作声。
“姨娘吃了多少?”大夫问。
苏瑟瑟并未回答,一旁的青瑶立即答道:“平时药鼠时剩下的一些,不多,大概这样。”
青瑶比划了一下。
“兑水了么?”
“应该是,奴婢进来的时候小姐手中还端着杯子。”
青瑶说到这里的时候,梅青禾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苏瑟瑟缩了缩,愈发的柔弱了起来,梅青禾看破不说破,轻轻拍了拍苏瑟瑟的肩膀好让她平静下来。
大夫又看了苏瑟瑟口鼻,说是苏瑟瑟吃下去的鼠药不至于害了性命,倒是要受点苦头了,之后青瑶跟大夫下去煎药,留下梅青禾一人在屋子里照顾孱弱的苏瑟瑟。
“瑟瑟,感觉如何?”
“王爷能来看瑟瑟,瑟瑟也就没那么难受了,只求王爷能在这里多陪瑟瑟一会儿,瑟瑟心里就不怕了。”
梅青禾笑道:“看来我真是瑟瑟的良药了。”
苏瑟瑟一听又小声啜泣了起来,不说话,就只是哭。
梅青禾清楚她的用意,无非就是等着他把话说开,这样她也就有机会开口求他救她父亲了,倒不是说她心机深,只是她比一般只会哭闹的女人聪明了些而已,说到底还是苏云城教女有方,懂得如何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既然如此,梅青禾也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只要是能治好瑟瑟,什么法子都可一试。”
果然,苏瑟瑟停止了啜泣。
“瑟瑟这病,怕不是大夫开的药就能治好的。”
“那又该如何?”
“王爷,瑟瑟自幼体弱,幸得父亲关爱照顾才长大成人,如今瑟瑟在王府吃穿不愁更有王爷疼爱,可父亲……父亲他……”
见苏瑟瑟又要哭,梅青禾立即道:“慢慢说,不哭。”
苏瑟瑟这才哽咽着继续往下说道:“前几日瑟瑟托人去牢里探望父亲,可狱卒连面都不让见,只说是重犯,若是没有陛下旨意恐怕是只能等着收尸之时才能见上一面,瑟瑟更听说……听说父亲在牢里受尽了刑罚……这世上除了王爷之外,瑟瑟就只有父亲这一位至亲了,若是王爷真想瑟瑟病好,那就请王爷帮帮父亲吧。”
一番话说下来到真叫人拒绝不了。
梅青禾拍了拍苏瑟瑟肩头,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我也不好随意求情啊。”
“陛下向来器重王爷,若是王爷能在陛下面前替瑟瑟父亲说上一两句,即便是少些刑罚也好,父亲也能少受些罪。”
“那……”
“瑟瑟求王爷了。”
说完,苏瑟瑟从梅青禾怀里出来,跪在床上磕起了头。
梅青禾也不着急拦着,道:“去跟陛下求情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听见话中契机,苏瑟瑟立即停下磕头问道:“只要能让父亲少受些罪,瑟瑟都听王爷的。”
“怕是瑟瑟听我的……不怎么管用啊。”
“那?”
“这事得岳丈自己答应才行。”
梅青禾(林默)做记者时也惯用一些做戏的伎俩,一声”岳丈”倒也叫的顺口,想着反正都是那风流王爷自己造下的孽迎娶的人,自然也得帮这个忙才行,免得她又寻死觅活的扰他清净,更何况这人要真死了,别说是外人,就连王府里得人都得怀疑往日处处留情的王爷对待美人是否真这么”铁石心肠”了。
苏瑟瑟虚弱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色,片刻之后才回过神道:“王爷的意思?”
梅青禾微微笑道:“既然是求情,那总得找个让陛下拒绝不了的借口罢?”
苏瑟瑟向来聪慧,三两句下来就猜到了梅青禾的意思,苏家还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更要令皇帝陛下都拒绝不了,无非也就是苏家那么多年挣下来的丰厚家财了……
“只要能让父亲少受罪,瑟瑟愿意一试。”
“那就好。”
“王爷……”
“你先听大夫的话把身子养好,狱中我只会找人打理,放心罢。”
梅青禾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苏瑟瑟也没什么好再多说的,点点头,安心躺下歇息了,梅青禾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等苏瑟瑟睡了才起身出了屋。
“王爷,苏姨娘不会死吧?”侯在屋外的三七见梅青禾出来,立即将热好的暖手壶递了过去:“方才走得急忘了拿,奴才差人去搬炭火的时候叫人一并取了过来,王爷先捂着,别冻坏了。”
梅青禾接过暖手壶捂着,道:“炭火取来了?”
三七道:“取来了,三五天的量,门房那边等明日奴才去催催。”
“进去给点上吧,别把人冻坏了。”
“是,王爷。”
三七带着人将炭火炉子搬了进去。
梅青禾抬头看了眼还在下着的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地,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一样,下得人越发觉得冷了,再加上这风流王爷不知是原本身子不好,还是夜夜留恋烟花之地导致的体虚,总而言之他是更觉得冷了。
这要是搁以前,他跟程亦感情还好着的时候,程亦肯定会抱着他直至捂到四肢热了才行……想起程亦紧贴的体温以及身上好闻的味道,梅青禾(林默)心中又是一悸。
只是这一切终究过去了。
就像此刻还在飘洒的大雪,终究也会有消散天晴的一天。
“王爷,点上了。”
“走罢。”
“是,王爷。”
梅青禾走在前头,三七提着灯笼跟在后头,两人踩着地上的积雪慢慢朝着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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