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9041 更新时间:09-03-26 13:56
沿小路往下行,不多时便能看到一扇几人高的大铁门,外面无人看守,空空敞着,不知道是无声的欢迎还是有意的陷阱。继续走入其内,古宅前有一池喷泉迸溅着,白色的人鱼雕塑立在中央,默默凝视天幕一角。两旁,平整的草地上栽种着浅紫色的鸢尾花,幽幽暗香弥荡在风中,勾引人的心神。
“这地方有些古怪,明明厅门大开,却连个园丁家仆都看不到。”踏上光滑大理石铺成的台阶,闻洛打量四周,疑惑道。
“那是肯定的,毕竟对方没必要为一个众所周知的骗局,花费那么多无用的精力。何况我们又不是来喝茶吃点心的,即使有多余的人,那也绝不会是招待我们。”伯一川把一只胳膊探进袍子里,懒散地搭着,与他们一同走进灯火明亮的大厅。然抬头的一瞬,不禁惊讶“很大啊……”
他们扫视一圈,那华丽的壁画,精美的挂饰,充满贵族气息的家居摆设,无一处不透漏着出主人的财势。正前方,一条铺着红毛毯的楼梯直通上层,显然该迎接的人还留在上面观好戏。
“我们四下看看吧。”心知等待只能是耗时间,悠先生的眸光闪了闪,脚下有风荡开,转眼间它由兽态变回了那只温顺的小猫。“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在没有确定对方有敌意前,不要动手。”
闻洛一笑“当然咯,《蛊师守则》第十七条规定,不能伤及无辜。”
“那就分头行动吧。”垂下邪刀,伯一川扬唇“楼上交给我和闻洛,悠你就在大厅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它颔首“你们小心。”
“放心好了,我们可是当年黄金五人组里最杰出的成员!”两人莞尔,朝后方的猫摆摆手,走上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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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一条幽邃的走廊,两边是空空卧房,粗粗一算少说也有二十多间。他们一路往深处而行,打开一扇又一扇的木门。
“搞不好人已经跑了。”瞧着推开的又是一间无人的空房,闻洛失望之余皱眉道。
伯一川耸肩“有种的侵入异端悬赏局的网络,却没胆子见人,这种孬种就算能把涅槃之度颠倒了,也不过是只鼠辈!”目光一转,眼下未检查的地方,仅剩走廊尽头的这一间。
“可我有不好的预感,这回闹事的人,没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他表情一敛,总觉得这最后的房门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伸手握住门把,他沉沉气,缓缓扭动。
湿冷的风灌了进来,勾弄着二人的发丝。昏暗中,隐匿起的危机藏在不易觉察的蜗居角落,静静等待。
持刀的手指紧了紧,伯一川闭一下眼睛,在这诡异的死寂中捕捉到某些悸动的信息,于是道“是谁说女人是靠直觉来活的?闻洛,你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可以击败那些谬论!”
“你实在赞扬我,还是在挖苦我啊?”闻洛抽出口袋里的手,在白色的窗帘被风舞弄而起的霎那,看到了一片高耸的阴影。他扬手一笑,一道风刃划出,切断了雪白的帘子,顷刻便有光亮充斥四周。
一面巨大的镜子挡住了双方,静谧的环境开始出现粉碎的迹象。
见到眼前的东西,伯一川心下震惊之时,又有了与同伴相似的不祥之兆“呵,藏头露尾可不是男人的作风。”他对那人性别的肯定不是一种自我猜测,而是在看到镜子后,便已经知道他是何人了。
然闻洛要比他警惕,一边静观其变,一边思索其中的种种问题。
低笑如水波般一层层漾开,有椅子移动的声音发出,混杂在风呜咽的响弄里,久久消不散。片刻后,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走出障碍物,立在他们面前“好久不见了……伯一川,闻洛。”
他是——听到熟悉的声线,终于确定自己没有怀疑错的闻洛僵硬原地,不由收紧了手掌。“镜……”目光一沉,他的疑问不断从脑海里涌出。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这个曾经跟随璃胤妄想偷走钥匙的人,难道跟这次的事情有直接联系么?目的为何?还想重复以前的错误么?还是……
“想不到你们还记得我。”镜冷笑,颤然了气流“很意外吧?你们一定没想到我还活着,对不对?”
三年前,这个叫“镜”的人曾是鬼翼组织里重要的头目之一,是璃胤手下的得力干将。当年黄金五人组为了除掉他,可是下了相当大的功夫,但最后仍是让他逃走了。后来邱沐杀死了璃胤,这些组织内的人也跟着从涅槃之度消失了,以至于异端悬赏局想大扫荡时,找不到处理对象。没想到,三年之后,他不但活着出现在他俩面前,而且与新一轮的麻烦有着直接的关系。
伯一川玩味的目光多了几分认真,他撩起额前乱糟糟的碎发,挑唇一笑“正所谓‘恶臭一千年’,真是千古名句!呵,镜,莫非璃胤死了,由你接手鬼翼了吗?事过三年,竟然还敢向异端悬赏局挑战,我该夸奖你冥顽不灵呢?还是说,你这家伙至今仍死不开窍?”
斗篷人与他们相聚五米远的距离,低头冷冷笑着,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大人还在,鬼翼何须我来接手?”
“什么意思?”闻洛不明他此言的意义,觉得这下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死亡只是暂时的,有谁说过,死去的人就不能再复活?”
听到此话,伯一川仰头大笑,显然把这当成了虚张声势“莫非你是想告诉我们,璃胤死而复生了?呵……镜,你是不是疯了?想恐吓我们也拜托你找一个好一点的瞎话。”
“他说的是真的。”磁性的嗓音由镜子后面飘来,带动着皮鞋踏动的声响,有一抹修长的身影走来。笔挺的西装,乌黑的碎发,绽开的优雅笑容,他无疑是个外表绅士的男子,然眸中闪动的却是不轨的神采“璃胤还活着。”
闻洛和他对视一眼,自知这个人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你是谁?”
“草淳,来自没落之度的访客。”男子莞尔,一手护在胸前,轻轻鞠一躬。
没落之度?!他和伯一川脑中的思绪“啪”一声断裂,全然料不到对方会是异世界的人,但若真是如此,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而且,为何鬼翼组织的成员会认识其他次空的人?
闻洛稳下情绪,此刻任何一点破绽与弱项,都有可能成为对方手中的把柄“那么,你是这一届审核赛的新生了?”
草淳摇头“不,我不是参赛者。”
不是?!伯一川蹙眉,如果不是新生,那么他是如何来到涅槃之度的?难道——时空的甬道出来问题?但是钥匙都尚在,怎么可能把异次空的人放进来?!他越想越不对,便道“那为何你会来这个次空?”
“我……”他手指摸着光洁的下巴,眼睛一眯“我的小姐有甬道的钥——”
“草淳”后方的镜在话未完时上前一步,一只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斗篷下的指尖夹着一枚亮晃晃的东西。他凑到男子耳畔,低低呢喃一句“你的废话太多了。”尔后抬头,冲那两个一脸狐疑的人道“你们问了那么多,不好奇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庄园吗?”
皱眉更深,伯一川猜出了那个人要说的最后两个字是“钥匙”,然四个钥匙里只有《亡灵录》失踪了,他说的是这个么?可为什么钥匙会在那个小姐手里?她又是何许人?与鬼翼有什么关系?他一时解决不了这么多难题,于是把精力集中眼下“嘁,看到你这个祸害我就猜得差不多了,悬赏局网络受控,设计悬赏案谋害新生和蛊师,想必是你和鬼翼其他人的所为。至于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想应该不是来特意欢迎我们而来的,而是恰好你行动的地点有我俩的存在。”
镜笑笑,声音嘶哑干涩“伯一川,三年不见,你似乎便聪明了。”
“多谢夸奖,不过被你这种人赞扬,我宁愿去死。”他耸肩一叹“只是我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鬼翼的人还是不死心,竟在审核赛之际搞出这种闹剧,甚至连死掉的璃胤也跑出来跟风。”
“你们还想偷走钥匙么?还是说,是来故意跟异端悬赏局作对?”闻洛清楚他不会告诉他俩有关璃胤与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所以多余的逼问也是惘然。
放下抵在草淳脖颈间的手指,镜回道“我们好歹也是个大组织,这么没有创意的事情怎么可能玩弄两次?呵,既然二位远道而来送死,我就不妨破格跟你们说一个小秘密吧。”他伸出一只手,指尖垂下“这一次到来的灾难可不是单单把目光对准一处,我们要做的……是颠覆世界!”
若不是跟眼前的这个家伙打过交道,否则伯一川很难把他当作正常人来看。他就搞不懂了,为什么和平社会里总要多出几个反叛分子?还偏偏都很没油水的打着同一个旗号干坏事?难道除了这个理由,他们就找不出借口了吗?搔搔头,他撇嘴鄙视“那你到是说说——”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镜在一个始料未及的眨眼间,从斗篷下面消失不见。
高大的镜子缓缓翻转,将正面对向不属于这里的人。那件遗留的衣服迅速融化,如一股黑色的流水涌窜到光滑的镜前,诡异地钻了进去,不留一丝痕迹。
草淳摸了摸脖子,唇边带起不屑,流转的眸光落到一畔愕然的二人身上,想看看这两个所谓的七星蛊师有什么办法解决镜,亦或是曾经的鬼翼出色成员,要如何杀了他们。
“逃走了吗?”伯一川盯着前方的镜子问道。
闻洛摇头“我想,这是欲擒故纵。”
话音一落,空旷的房间里传来不稳定的震动,由地面蔓延到天花板,水晶挂灯也摇得叮当作响。随之,木制地板开始向后挪动,如跑步机一样从墙角抽离而去,露出隐藏在下面的东西。伯一川瞪大了眼,想不到地板下还铺着一张巨大的镜面,反射着窗户外面的光亮,耀眼地晃着。他慢慢后退,直到没有了退路才停下本能的动作“糟了,我们大概逃不出去了。”
他明白同伴的意思,镜的灵体是念力型里非常特殊的一类,拥有实体化幻象的能力,即是他的镜子连通着另一个地方,如门般一但进去就很难再逃出来,同时,镜子的倒映会复制出一些只有在镜之世界才能存在的东西。他心下一紧,清楚自己的风元素无法与这怪异的灵体相抗衡,便收了收指头,防备不测。
“哼,还想拿三年前的老把戏愚弄我们吗?”邪刀抬起又落下,直直劈斩。然锋芒荡开,脚下的物体却不受丝毫伤害。伯一川一怔,不知道是这把刀不合作,还是这面镜子早已被动了手脚。
显映着上方一切的镜子模糊了真实,踩在上面如履薄冰,然而这东西确实非常危险。笑声无缘无故地从墙壁外传出,一层层一波波流荡,那原本还稳定的明镜,此刻却泛起涟漪般的光圈,如水银一样腾起细细的流光,缠上他们的两足,身下的物体化为了液体,像一潭沼泽陷下了二人。
“躲是躲不掉了,看看他到底耍什么鬼把戏吧。”挣扎几下无用,闻洛便放弃了,任镜子把他们吞入另一个地方。
伯一川笑笑“好啊,我可是很期待的。”可心里仍有别的担心隐隐蔓延,他放不下楼低游荡的那只猫,生怕它也卷入其中,不由暗暗一喟。悠啊,无论如何你避过要蛰伏在四周的危机,也只有你能摆平眼下不知有多糟的局势了,还有……最后瞅一眼手上的刀,他有些后悔从龙子鸣那里抢走它。悠,替我跟那个小朋友说声抱歉吧!
一旁的草淳并未受到镜子的影响,安全地立在墙边,加深了笑意。他由口袋里掏出件东西,在即将没入镜内的二人面前一晃,喃喃一句“现在的鬼翼……是逆十字团。”
银色的倒十字架不安的摇曳,刺痛了伯一川和闻洛的目光,他们来不及再问什么,下一秒便从房间里彻底消失了痕迹。
“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我不会让你们有机会控制诗佳,哪怕是璃胤……”一点点收敛嘴角边的笑意,草淳把吊坠揽回手心,闪亮的眸光转而沉淀成一潭死水,不泛一丝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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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先生在大厅里转了几圈,没看到什么可疑的迹象,便绕到了楼梯后方,竟意外发现了一扇隐蔽的小门。它犹豫一下,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出于疑惑和异样感,才踮起脚掌,灵活的扭开了门把。
尽管外面仍是阴霭密布,但与古宅里面的幽暗光度相比较,算得上是明亮了。视野豁然开朗,然出现的却是一片苍翠的碧绿,那仿佛被水浸洗过一般的枝叶爬满一个又一个木架,密密麻麻堆叠成海。一串串鲜艳欲滴的葡萄倒挂在繁叶茂枝间,晶莹剔透的宛如玉珠。微风轻拂,送来一阵水果的香甜,勾起人心底一分难得的恬适。
但悠先生是猫,环境再优美,景色再宜人也与它无关。轻动眸子扫了周遭一眼,无视这些可口的葡萄,它沿小路径直往深处而去。宅子前面是树林,后面却是一片葡萄园,这里的布局还真是奇怪。瞅瞅两旁被架子覆盖的阴影,它暗自思忖。
走了一段时间,它渐渐看到了出口,不由加快了脚步,可当靠近时,它才发觉前面不是庄园尽头,而是一块被葡萄包围的空地。不算特别开阔的土地上,一副石桌椅摆在正中央,有人此时正坐在哪里,呆呆地望着远方。
大红色的蕾丝裙套在一具娇小的身子上,栗金色的波浪卷发扎着两根天蓝的绸缎带子。诗佳抱着一只大大的毛绒玩具,安静地眨着血色的眸子,即使不用回头,习惯了黑暗的听觉仍是敏锐地发现了那轻如鹅毛的声音“谁?”没有马上移转视线,她迟疑的问。
悠先生愣了一下,见园中独坐的是个小女孩,困惑之余也不愿惊动了她,便乖顺地摇着尾巴,“喵”了一声。
听到动物细微的低叫,诗佳很惊讶,尔后淡淡笑了笑“原来是只猫咪啊……”她闭上那双亮如星子的眼睛放松下来,回身朝后方伸出手臂“来,到我这里来。”
见她没有恶意,黑猫想了想,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到她身边,又装模作样地猫叫几嗓子。
诗佳轻轻把它抱到腿上,靠在布熊柔软的肚子上,用手抚摸它光滑的皮毛“没想到这里还会有猫,呵……”笑声似银铃,她很是开心“你倒是一点也不怕生,是迷路了?还是饿了?”
其实被人搔下巴的感觉是很舒服的,悠先生克服不了猫的天性,一边享受一边狐疑这个女孩的身份,以及出现在此的目的,因为蛊师和新生都没法通过树蛊那一关,她没理由安然坐在这儿。
“如果你不想走的话,就在这里陪陪我好了。”诗佳一直闭着眼睛,殷红的小嘴绽开甜美的笑容,似乎在回忆印在脑海里的画面“这片葡萄园很漂亮对吧?才盛夏就结出了这么多的果实,若是到了秋天,这些葡萄想必更大更甜吧?”话音轻顿,唇边的弧度忽然消失了“可是……没有人来摘,种这么多又有何用呢?呵,有时候人还真是喜欢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不清楚她说话的用意,黑猫眯着双眸,想看看能否从她口中得知一些有用的信息。
“有人说猫是天生拥有寂寞的动物,你呢?你是不是也常常独来独往?”柔软的手指拍了拍猫的头,女孩又道“呵呵,真羡慕你啊,想来就来想去就去,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但……你不该进入这片庄园,会丢掉性命的。”
听出声音下面压抑着某种不明的情绪,悠先生知道她的意思,但不明白为什么她清楚四周暗藏着危险还能安心的呆着。酝酿答案的同时,它也对这番话产生了思索,怀疑自己是不是猫科动物中的异类,因为它非但无法过清净日子,成天还总得为身旁冒出的多事者,改变已定的计划和打算。
“我……也不该来这里,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轻轻喟然,她紧闭的眸子迟迟睁不开“如果不是为了约定,我是不会冒险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更不会——杀了那些人!”
本在走神的悠先生闻言,霍然竖起了耳朵,对于女孩所说的“那些人”,它很自然的联想到被树蛊杀死的那些蛊师和新生,不禁支起上半身,收紧藏在肉垫中的利爪。
“呵,可他们不死,我又如何得到想要的东西呢?”一扫曾经的那一脸天真,诗佳此刻展露出的是一个成年人才有的深邃与消不去的怅然,这个差距大到让人一时无法把两种变化放在一具小小的身躯里“知道我为什么不敢看你吗?因为它会杀人……看到这双眼睛的人都会死呢!很可怕对不对?”
自嘲一笑,她继续这仿佛自言自语的喃语“我忘了是什么时候眼睛变成了这样,但是,自从有了那本书,我就无法在正视别人,以至于父亲因为害怕而总想杀了我呢!其实我是不怕死的,死就跟睡着是一样的,安静而没有痛苦,而且……也不必每天早上面对自己时,感到深深憎恶。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十几年来不曾变过。明明已经长大了,可映在镜子里的仍旧是这幅模样,一点变化也没有。父亲时常会在深夜对上帝祷告,他希望尽快结束这场噩梦,希望主能还给他真正的女儿……他说我是魔鬼,是一只长着他女儿容貌却会害死他的魔鬼!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或许父亲说的对,我就是个害人的魔鬼,可是……真正的诗佳又去哪儿了呢?
我不知道,所以我想找回那个人,只要她回来了,父亲就不会再害怕我。”她陷入了一个自我的漩涡,脆弱的神经被一下又一下地挑逗着,然后,眼泪就从她闭着的眸子里流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不再等等呢?为什么不等我把她找回来就离开了我?我告诉过父亲,上帝是不会理会他的请求,可他总是不听,直到最后也不相信我……
没落之度是没有上帝的,有的只是罪恶的地狱。谁说真诚的人就会有天堂?那为何我没有呢?为何我看到的只有和我一样的魔鬼,一个也想找回原来自己的魔鬼?!”诗佳质问地声线颤抖,用了很大的努力才压抑住会摧毁自己的心理魔障“呵,那个魔鬼说他能帮我实现愿望,但需要那本附身在我体内的书才能让他复活。我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又要用那本书做什么,只是——他如果能找回原来的诗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要让父亲知道,我比上帝更加厉害,主做不到的事情我却可以做到,呵……”她又笑了起来,搂紧了怀里的玩具,为这个几近变态的想法而沾沾自喜。“那么父亲一定不会再离开我了,他会像爱上帝一样爱我。”
悠先生坐不住了,虽然它没有从中得到确切的名字来正视猜测,但这一番荒诞扭曲的话语里却有着明显的骇人破绽。一个来自异世界的人,一本有着诡异力量的书和一个想要复活的人,这三者联系在一起,就是个让人坐立不安的恐怖预示。它不敢草率为下一步做决定,因为这个女孩的身份还不明,持有的力量有多大它也不清楚,更重要的是,眼下看出苗头不对的似乎只有它一个,若它在这里有了不测,那就没有人能通知异端悬赏局了。
正在迟疑不前的困窘当中,那个女孩抱起了它,用白皙的小脸蹭着它的毛发,又道。
“呵,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告诉你哦,我叫做——”
“诗佳小姐!”通往葡萄园的小路一头,离开了古宅的草淳往这边走来,远远就听见了她不知为什么也开心的笑声,于是在快接近时开了口。
女孩愣了一下,随之恢复了原本单纯的样子,笑得很甜“你回来了,草淳。”她放下怀里的黑猫和玩具,站起身来迎接这个让她很依赖的人。“怎么样?镜是不是没有把事情跟你说清楚?”
他来到诗佳身前,执起她的手吻了吻,暗叹这个即使看不见一切,却永远比别人清楚事态的女孩太过聪明了“是的,他找了别的借口太搪塞我。”抬头之际,他忽然看到了那只没有走开的猫,微微吃惊一下,问道“怎么会有猫在这里?”
“它大概是误入庄园,不用太在意。”没有把悠先生的存在放心上,她欣然接受男子的亲吻后,握住了他暖暖的手“镜该不会是拿涅槃之度的事来敷衍你了吧?”
“是的,他说璃胤已经知道我们在光盘里动了手脚。”
诗佳“扑哧”一笑,靠到他身上“其实,在光盘没有交到那三个人手上时,璃胤就已经知道里面有问题了。”
草淳一怔“那么……”
“他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觉得我们做的小变更很有意思,也想看看会出现什么结果。呵,璃胤可是个很喜欢找死的人呢,尤其是对那个曾把他杀死的人,他一直想再找回被杀当时的感觉。”
“但是,有关那些新生和十一位领主的事,如果我们不弄清楚的话,是很难完成约定。”他提醒道。
“无妨,既然镜不说,那便意味着还不到我们知道的时候。不过……”诗佳莞尔“我们很快就会清楚一切了。”
一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草淳刚欲张口询问,那个女孩却蹲下身子,摸了摸脚下黑猫的脑袋,轻语。
“回去吧,回到你该回的地方,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诗佳恋恋不舍地抚摸它几下,再感觉到黑猫亲昵地蹭蹭自己的手掌,尔后转身走开,唇边的笑意随之淡了一些。“草淳,我们不用等多久,就什么也明白了。毕竟,我们是逆十字团最重要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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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真真切切听到那个死了三年有出现的人的名字,悠先生怎么可能就这样没头没脑地离开。它见那两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并且摆出一副等人的模样,于是思了又思,决定躲进草丛里静观其变。事实证明,它的决策是对的。
诗佳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小小的逆十字,然后,那虚无的几笔似乎得到了某种感应,浮现出淡淡的银白色光芒,如一圈水波般荡漾着,紧接着有一本书从其中显现。她睁开那好似洋娃娃般的眸子,浓密的羽睫扇动,不时掩下瞳孔里血迹般的颜色。
那、那本书是——《亡灵录》?!黑猫后退半步,却又不能否认自己所见,在异端悬赏局工作的那几年,它曾见过开启时空甬道的钥匙,所以绝不会走眼。失踪了四十一年的《亡灵录》还在,就在这个女孩手中!
悬于半空的书被风推开斑驳的封皮,纸页哗啦啦地翻过。她指尖点触,气流骤然停歇,静止了书页的翻动。可僵持的静谧停顿不到一分钟,地面忽然撼动起来,尽管强度不大,但颤动了林园、古宅以及天幕。风再次流淌,却是越加狂猛,呜呜咽咽地刮过每一片裸露的土地,弥荡开蒙蒙的烟尘。
悠先生瞪大了眸子,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不知自己该不该阻止。
一旁的草淳不能靠她太近,因为书中强大的诛灭之力在诗佳身畔形成了一圈诡谲的涡流,他清楚书此刻正在与甬道连接,若是破坏了这层阻碍,她会非常危险。但……他神色一黯,目光复杂起来。
她的手指轻轻从书面上划过,一道的黑色痕迹清晰的映出,与此同时,风涌云聚的苍穹之上,也出现了一个相同的印记,仿佛这本书和天是一体的,两者间任何一方改变,都会影响到另一方。
悠先生眼见女孩私自打开了时空的大门,却无法下手制止,最终只得怔怔望着上空,想要看看是何人来到了涅槃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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