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01 更新时间：20-05-30 10:08
吴如是呆住，萧非远亦呆住。
一物换一物，天下事之公平原就如此。既然风影洗心大法是以透支精血为根本，那就将它补上。
这是江絮飞告诉我的唯一方法。
她是神医，却不是神仙。当日我拼着舍命之意求她救治沈慕棠，她却告诉我，她无能为力。能救阿棠的人，有，但不是她。必须要有一人牺牲掉自己的一身修为，这个人，舍我其谁？更何况，这并不会要了我的命，比起沈慕棠几次舍命才救回了我，我岂非已经占了大便宜？
“不行！”萧非远断然道，“我不同意！”
吴如是也摆手道：“这可使不得，你若做出这种事来，教主日后可得要了我的老命！”
我微笑看着他二人：“有何使不得？不过是一身修为，我来天魔教之前也不就是那样了？结果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可是，可是你好不容易才解了神灵散之毒，才能恢复武功……”
“这有何妨？”我无所谓地道，“反正有阿棠在，我有没有武功都是一样。”
萧非远蹙眉不语。
“可是这……这……”吴如是连连摇头，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就算非要有一人将功力渡给教主，那个人，也不能是你。”萧非远沉声道，“你的命，你的内力，是教主用尽心思才换回来的，你这样做，岂非令他心血尽付流水？”
“正因他为我所做的一切，这个人才必须是我。”我极认真地道，“也只有我，才能让他坦然面对。否则换作是你，是无痕，或是任何其他一人，他都必会抱愧终身。但我不同，”我微微一笑，“他若真的抱愧终身，便叫他用终身来还我，这不就好了！”
萧非远终于不再说话，只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似惊叹似欣慰似赞赏，又似感激。
“好了，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我向吴如是示意，江絮飞已经将具体的法子告诉了我。
毕竟我是鬼手洛源的关门弟子，想想好像又是捡了便宜，哈哈！
吴如是与萧非远对视一眼，似乎知道了我决心已不可动摇，于是只得配合。
吴如是帮我将沈慕棠扶起来，一面愁眉苦脸地道：“唉，顾公子啊顾公子，你这可真是会要了我的老命……”
“不会，会要你老命的是阿棠，但是阿棠听我的。”我不慌不忙地道，“来，你先将神医给我的这枚药丸喂他服了……”
话未说完，突然，门外一名天魔教下属匆匆而入，甚至没有敲门行礼，见了萧非远便跪下禀道：“左护法，大事不好，沐青波已经冲破了阵法，杀上峰顶来了！”
我眉心一蹙，蓦然想起他身后那名神秘人。
萧非远亦是脸色凝重，但他显然对这情况早有准备，“嗯”了一声道：“知道了，我出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我站起身来，将药丸交给吴如是，向他道，“有劳你了！”
萧非远没有拒绝，当先而出。
我回头又向沈慕棠投去一眼，长久以来，一直是他在守护我，如今，也该到我守护他的时候了！
**
我与萧非远飞掠而出，远远地见到上官无痕一身白衣翩然，正与人打得激烈。掠近了一看，却是沐青波。
原来，能冲出杀阵来的，也不过是少数。其中以沐青波武功最高，其余二三十人皆是各门派此行派出的顶尖好手，不是掌门宗主，至少也是长老护法。只不过，此时离我回天魔峰来的时间，已过去了一天两夜，也就是说，这群人已经在阵法中被困住了一天两夜，因此眼下个个都是狼狈不堪，精疲力尽。
而天魔教，却是以逸待劳，以多压少，胜负不言而喻。
我唯一不放心的，只是那名神秘人。此刻那人也在旁边，却没有加入战局，只是盘腿闭目而坐，看来，他也吃了不少亏。
似是感应到我们的到来，那人蓦然睁开眼，将目光准确无误地扫了过来。
萧非远顿住脚步，同样一动不动地盯住了他。
那人缓缓站起身来，阴冷一笑，怪声怪气地道：“左护法，别来无恙啊！”
“果然是你！”萧非远脸罩寒霜，几乎是一字一语地道，“风、向、晚！”这三个字，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般，冷硬无比。
我猛然一醒，瞬间明白了很多事，然而，也有很多事尚不明白。
风向晚，岂不正是天魔教从前的右护法吗？所以，他银针上的毒，沈慕棠才会有解药。十几年前那一战，原来他并没有死，只是，却又为何现在会与沐青波狼狈为伍？
萧非远显然知道得比我多得多，他长萧一指，青衣飘然落在风向晚面前。
我知道风向晚的深浅，欲要上前相助，萧非远却头也不回地道：“顾公子，这是天魔教的事，还望你给个面子，勿要插手！”
我顿住，随即点了点头，长剑一拔跃向沐青波，我也向上官无痕道：“右护法，你还是去处理你天魔教的事吧！至于我与他，也该做个了断！”
“好！”上官无痕一声清笑，从善如流，当即收了扇子，去帮萧非远。
我心下稍安，抬眼望向沐青波。
沐青波也正看着我。
从前，曾日日夜夜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今，却已然这样陌生了。不，只能说，我本来就不曾真正了解过他，经过了这三年，他对我而言，变得更加陌生。
我长剑斜指，凝目注视着他：“沐青波，我今日给你一个机会，倘若你肯在此将当年沧水派一事说个清楚，我看在往日情份上，饶你不死。”
“呵！”回答我的，是他的一声冷笑，“顾从容，事到如今，是谁站在天魔教一边，是谁在替这些邪魔外道屠杀正义之士？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让我说清楚什么？至于往日情份？”他声音中流露出极度的刻薄与鄙夷，“我与你能有什么情份？你是说你对我所怀有的那种不能启齿的龌龊心思吗？抱歉，我除了恶心，实在没有别的感觉！”
三年前初听他这话，我只觉生不如死。时过境迁，人事俱非，如今再听他这番话，我心中已是毫不意外，甚至没有激起一丝波澜，只微一抿唇，点了点头。“好！既如此，我也无话可说！”说完这一句，我长剑直直朝他面门刺去，再不容情。
我不敌风向晚，对付一个状态极差的沐青波，却是绰绰有余。洛源一个月的悉心指导，已使我更上层楼。更何况，我心中始终担忧着萧非远与上官无痕，只想尽快解决沐青波。百余招后，沐青波实在抵挡不住，被我一剑刺入肋下，倒地不起。
我上前一步，点了他哑穴，将长剑指在他咽喉，扬起声音，朗朗传开。“全都住手！否则我杀了你们的沐盟主！”
场中厮杀的各门派诸人几乎全都一震，他们彼此交换了几次眼神，片刻之后，三三两两地停了手。唯有风向晚与萧非远、上官无痕三人依然激斗正酣。天魔教弟子并没有乘机赶尽杀绝，只是默默后退，紧紧盯着他们。
我目光冷冷扫过全场，其中不乏许多从前相熟之人。如今，从前相熟的交情都已变成了笑话。
“诸位，我知道，如今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但我还是那句话，我顾从容平生从未滥杀过任何一人。从前的旧账，我现在也不想再翻，从前的顾从容，不管你们当他是大仁大义，还是大奸大恶，我都已经当他死了。咱们现在就把今天这账算上一算！”
剑尖泛起寒光，将沐青波白皙的脖颈划出了一条血痕，我看也不看他，只盯着其余人道：“你们是不是想要回你们的沐盟主？可以，即刻撤下天魔峰，十二个时辰之后，我自会放人。”
“顾魔头！你的话如何可信？！”有人高声喊道。
我挑起长眉，唇角若有若无地一弯：“你当然可以不信，反正这三年来，你们也从未信我。可惜，如今也由不得你信不信了。你们自己看看自己的样子吧！就算我即刻就要了沐青波的命，你们又能奈我何？倘若你们现下愿意乖乖撤走，或许本公子心情好了，还会考虑将困在阵中的人也放了呢？”
那人顿时语塞。其他人也纷纷面露犹豫之色。这一次他们已是损兵折将，剩下的人又大多困在阵法之中，几乎称得上是全军覆没。如今我肯松口放人，还愿饶了沐青波性命，想一想无论如何都是极划算的事。
我朝风向晚那边看了一眼，转头唤来三名天魔教中的好手，叫他们各站一方，一人将剑架住沐青波脖子，另外二人将剑指向沐青波胸腹，如此一来，任谁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截住他们三个人下手。
我长声一笑，扬声道：“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考虑，过时不候。”
说罢，我便长剑一挥，加入了萧非远等三人的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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