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969 更新时间：23-08-13 21:57
第四回：八风通三星运曜，九雉飞双龙抢珠（八）
老向导首先想到的是马贼，惊得肝颤，直到马队快到跟前，才抹了把汗，回过头来悄悄说道：“……是边防军。”神情虽松了几分，却也紧皱眉头。
马上清一色是精壮汉子，身着挂甲，威风凛凛。一行约有三十众，略呈包围之势，将他们几人截住。为首那人头戴兜鍪，两肩有狼头披膊，一身甲胄比旁人厚实不少，显是其中将领。
这人一眼扫去，见走在最前的是个干瘦老头，身后两名骑者戴着遮阳的斗篷，貌似年岁不大，其余三人牵着骆驼，像是下人之流。他倨傲道：“你们是甚么来路？到大夏干甚么？有无通关文牒？
燕无情扫了对方一眼，皱了皱眉，没有动作。燕苍山和燕苍楼听见对方吆五喝六，都暗中扬了扬拳头。他们出身绿林，何曾畏惧这些空有蛮力的家伙，只是没有大哥命令，不敢轻易惹事。
老向导却是怕极，牵着骆驼，小心翼翼的上前回话：“军、军爷，这几位是打东边来的，到西夏做点买卖。”掏了掏包裹，又道：“这是通关文牒，您请过目。”
那将领弋斜眼睛，随手翻弄几下，道：“瞧着像是真的，谁知有没作假？”老向导连忙说了几句恭维话，又偷偷塞了银钱。
那将领将钱揣进袖中，说道：“最近逃了几个钦命要犯，上头追得紧，咱们也是奉命办事。”众人见他受贿，以为事情了了，不料他忽然指着杜迎风和铁英道：“将斗篷放下来！”
燕苍山实在憋不住，叫道：“捉拿钦犯，那是官府衙门的差事，关军队甚么事？”燕苍楼接话道：“这就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那将领推开向导，横眉怒目地道：“来人，打断他们的腿！”身后走出两名骑兵，抄起马鞭，直往燕氏兄弟腿弯抽落。
燕苍山嗤笑道：“不长眼的蠢货，敢到爷爷面前耍横。”足尖一动，踢起两捧沙子。那两名骑兵登时被沙迷了眼睛。燕苍山双手握住两人马鞭，御劲一扯，两人叫了一声，跌下马来。
那将领怒得直叫：“反了天了，反了天了！”燕苍楼学着兄长踢了一脚，见那将领灌了满嘴沙子，哈哈大笑起来。老向导见到他们蠢样，憋将不住，也笑起来。
燕无情瞥见西北方向又有人来，立时喝道：“别闹了。”兄弟两人这才有所收敛。那将领满嘴沙子，想要大喊大叫，偏偏说不出话，吐掉沙子，叫道：“愣着干甚么，都抓起来！”
众人蜂拥而上。
燕苍山一抓老者衣襟，将他提溜起来，藏到身后。燕苍楼抢上前去，也不使兵刃，靠着拳脚功夫，不是在这人屁丨gu上踢一脚，便是在那人脸上揍一拳，片刻功夫，便将三十多人打翻在地。
那将领忙不迭掏出一支传讯烟火。燕无情来不及将它掐灭，眼见一束红烟窜上天去，引得一大队人马从西北方向疾驰而来。
那将领叫来援军，指着杜迎风和铁英大叫大嚷：“这两个人遮遮掩掩，定是逃跑的要犯，其他几个是帮凶，一并拿了！”
他身后是整整三百铁骑，和先前三十人不同，这三百骑排成五列，每列六十骑，是个整整齐齐的矩形阵，他们身着重甲，装配精良，神情也是如出一辙，此刻听见那将领大喊，皆是无所反应。
那将领兀自叫嚷了一阵，只见四周静悄悄的，没人搭理，更是怒火中烧，又叫道：“妹勒将军，这些人武功了得，可不要疏忽之下走了钦犯！”
那三百骑中走出一人。这人较其余人年长，脸上又有几道刀疤，扫了一眼对面，冷冷地道：“钦犯劫持了国师和几位侯爷，加起来，可不止区区几人，而且这几人是由东而来，不像是要逃走。”
那将领道：“那正是钦犯的狡猾之处，他们分批逃走，再假装进京，迷惑大伙的视线，妹勒将军，事关重大，宁可错抓，不可放过，不然太妃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妹勒见到对方的嘴脸，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他身边之人向他耳语几句，他点了点头，说道：“两位请卸下斗篷。”
恰时一阵风刮来，将杜迎风头上的斗篷吹翻下来，他若无其事的笑笑，手指一勾，巴掌大的酒坛便落到了手中。铁英跟着卸下了斗篷。
妹勒的目光在杜迎风脸上停了片刻，接着才望向铁英。那将领不料斗篷下藏着这么两张脸，登时懵了。
铁英不耐久晒，给他看了一眼，便将斗篷穿了回去。杜迎风靠坐着骆驼，懒洋洋捧着酒坛喝酒，倒也不怕日晒，只是风沙吹在脸上，不甚舒服罢了。
妹勒问那将领：“他们哪一个是要犯，你指出来。”
那将领支支吾吾，指着铁英道：“就是他，一定是逃时受了重伤，才成了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
话未说完，一股酒箭喷了过来，射中膝头，登时一头栽进沙地里。
杜迎风抹抹嘴唇，将酒坛挂回原处，垂眸道：“我弟弟赶路疲累，才是这般模样，你没眼力劲儿，便不要胡说，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他曾许诺铁英，会找人为其解毒，包括铁英本人在内，谁要说上一句半句的晦气话，都要教训一顿。
那将领趴在地下，起了几下，未能起来。妹勒瞧不上他的怂样，教手下前去搀扶，自己则控马徐行，向前走了十七八步，渐渐靠向杜迎风骑乘的骆驼。
见他继续靠近，燕无情全神戒备起来。妹勒从怀中摸出一幅画像，唰地一声抖开，道：“这个人，你们见过没有？”
那画像十分潦草，旁边有三行西夏文字，下首盖着御章。
杜迎风扫了一眼，摇头道：“瞧着便不是好人，犯了甚么事啊？”他肌肤如玉，便在宋土，也是万中无一的相貌，更不说以游牧为主的西夏，男子普遍皮厚肉粗，何曾有这般俊俏人物？
这般相貌，无论在何处都是讨喜的。妹勒瞧得一怔，语气上也客气了几分：“此人原是西夏王侯，如今犯下大恶，畏罪潜逃，太妃下令各州府衙门、军司衙门一齐捉拿。”
他言辞含糊，既不提此人姓氏，也不说其来历，明明盖得是御章，却说是太妃下令。杜迎风笑了笑，只说道：“原来如此。”
出于好奇，铁英也瞧了一眼，那画虽只寥寥几笔，却极富神韵，将犯人周身的邪煞之气绘足了七八分，他突然收回目光，再也不敢乱瞧。低头想了一阵，又觉对面的目光刺人得很，狠狠瞪了回去。
妹勒咳嗽一声，收起画像道：“原也和几位无关，各位请罢。”说着令人让开去路。
杜迎风道：“素闻夏帝手中有一支三千人的骑兵，人称”铁鹞子”，这支骑兵装备精良，其中十位队长，皆是当世悍将，今日得见其一，果是不同寻常。”
妹勒一怔，道：“不敢当。”
杜迎风朗声笑了起来。燕无情牵住缰绳，走在最前。燕苍山和燕苍楼牵着骆驼紧随其后，那向导掇在末尾。
六人缓缓通过骑兵让出的小道，便在这时，那将领扑了上来，双手捉住铁英所乘骆驼的两条后腿，骆驼胆小机敏，察觉异状，立时挣脱起来。
铁英一时没有坐稳，摔下坐骑，幸而燕苍楼就在身侧，一把提住斗篷，才没令他摔着，不过这么一扯一拉，斗篷便裂了一道口子，他布满瘢痕的脖颈便曝露出来。
那将领被燕苍楼踢得滚了几圈，撞在马下，差些给马踏死。燕苍山又提起人来，当胸一拳，打断对方三根肋骨。那将领喷了一地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杜迎风见铁英只是受了一场虚惊，便未再做计较，将自己的斗篷甩向身后，罩在他的身上。
铁英裹紧斗篷，一点皮肤也不露在外头。待杜迎风和燕无情走过，妹勒忽然伸手将他骆驼拦下，说道：“这位公子请慢。”
铁英如同惊弓之鸟，一双眼睛直直瞪着他。燕苍山和燕苍楼同时喝道：“你干甚么！”
杜迎风转过身来道：“我弟弟胆小，将军有话不妨问我。”他嘴角带笑，右手悄然按上佩剑。
妹勒双目如炬，说道：“这位公子，我敬你武功了得，也相信你为人，丝毫不曾盘问半句，你却为何欺我？”
杜迎风闻言微怔，反问道：“我何曾欺你？”
妹勒一指着铁英道：“不曾欺我？那他身上的瘢痕，又是哪来的？”
燕苍山道：“同你有何相干？”
杜迎风眯着眼睛深思，问道：“你见过此类瘢痕？”
妹勒道：“不错，那钦犯擅毒，使的毒药均非寻常手段，军中已有数十人遭殃，你们既未见过，怎么会中他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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