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离殇  第三百八十六章:处刑

章节字数:3796  更新时间:23-12-02 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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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德的这一嗓子终究引起了反应,那头发花白的高大老者立即将右手探向了斗篷遮掩下的左侧腰际,阿德琳娜猜测那里应该是挂着剑之类的东西,当下也将手中的宝石攥得更紧,而一直垂眼望向乔德的那位闻言也略略直起身体,并未回头,只是抬了下手示意老者无需,但正是这一抬手让阿德琳娜看见了他小指上的东西,那是枚暗金色的尾戒,上有精雕细镂栩栩如生的狮头纹形!

    普林赛斯的人……阿德琳娜轻而缓地吸了口气,出身西境世家之一的她很清楚,普林赛斯的王室纹章就是紫红为底的金色狮子纹印!

    当然这并不一定意味着对方是王族,与王室有很近血缘关系的贵族,连带一些受到君主信重的封臣都会有这样的赐予,听说克莱伊家族最近几代也娶过公主,回头想起来问问,保不齐杰纳也有这样的东西。

    即便这枚戒指无法明确指向谁,但拥有并佩戴这件事本身,足证对方立场无需额外言明。

    见他这样示意,老者的动作才松懈下去,只是右手依旧在斗篷下按住剑柄以防万一,而发号施令的那位自始至终不曾回头,只重新俯身,低声问询。

    “你是韦斯珀尔的儿子?上代铁壁骑士团团长韦斯珀尔?”

    铁壁骑士团……阿德琳娜眸光闪动一下,记住了这个关键的信息,尤瑞德莎山脉纵贯西境,北起北方希尔芬半岛西南,一路向东南方向延伸,最终在普林赛斯南部展开成南方高地,以此为界分割着普林赛斯和奥尔特米亚的国境,这是七百多年前两国讲和时的界定,当然这样长久的岁月过去,奥尔特米亚的东境线一退再退,高地偏西还未被触及,高地以东旋海沿岸却已丢失了大片区域,而普林赛斯的尤瑞德莎公爵领就在这处时常争执演变的国境线附近,与更北方的萨苏利安一道构筑着抵御更西方向的“铁壁”,只是比起常燃战火的尤瑞德莎领地,萨苏利安在罕有人迹之余距离悬岩禁宫所在的漠山更近自然安定,因此铁壁之名,多半都落到了南方的尤瑞德莎那里。

    这也是尤瑞德莎公爵又称“铁壁公爵”的原因。

    因为地缘原因,这个“铁壁骑士团”实质上类似边境驻军,首府那些荣誉性质的骑士团和更小型的护卫型骑士团方方面面都无法与之相比,又因为离得够近,尤瑞德莎和萨苏利安的贵族们常把子裔送去磨砺或挣得功绩,因此上代的骑士团团长姓维利安,并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见他问话,老者略略放缓了对乔德的捆缚,他得以艰难地仰起头来,仿佛碰上了什么救星。

    “对……对,我是,我祖父是上上代的尤瑞德莎公爵,我堂姐、我堂姐是陛下的王室夫人黛琪……您,您认识我父亲?”

    问话者仍旧俯着身,声音柔和低平。

    “当然,我当然认识他,他谦和正直,英勇公义,不畏不惧,虔信神灵,任何认识他的人都无法不夸赞他,世上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当得起骑士之名。”

    说着,他轻轻笑了一声,缓缓直起身体,望向以火焰捆缚着他的老者一眼,老者未发一语,但双手抬起做了一个回招的动作之后,缚满乔德全身的灰白流火便无声无息地消散殆尽。

    “谢……谢谢您……”乔德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爬起,原本因惊惧而惨白的面色难得找回了几分血色,尽管他没太明白眼下的状况,但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联合他们把那个姓格朗德的女人解决掉,殿下的筹谋如果传进了世家的耳朵里,就是陛下也未必顶得住众家联合的压力。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率先开口道:

    “那个,您……您同我父亲很熟悉?您是他的朋友?我……我没听他说起过您……”

    对方闻言转回视线,不甚明显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面上仍挂着一层淡淡的笑意。

    “可惜。”他最终如此叹息。

    乔德闻言一噎,但现下管不了那么多,要杀一名世家成员可不光需要决心,后面还有数之不尽的善后问题,更别提是在如此接近西恩特的这里……他当下只好自嘲般地苦笑一下,承认道:

    “是,我父亲是不太和我提及骑士团和他朋友们的事情,他一直都不太相信我,但是,但是那只是他的成见,他不喜欢我母亲,所以连带着不喜欢我……”

    见对方仍带着笑意倾听,乔德定了定心,稍稍抬手指向对方身后:

    “但是,她确实是不解决不行,不然——”

    最后一句话未能说完,一只粗糙而的冰冷的手从他颈后抄了过来半是抬半是捏地制住了他的下颌,那只手仿佛铁钳,力气大到让他的最后要说的几个词变成了几声噗呲的气音,他刚反应过来是先前诈他的那位老先生不知道又要干什么,还没完整地抗议出声,就见另一只手从另一侧穿了过来,一痕骤然接触会让人激灵一下的寒意贴附上来,如同一条冰冷滑腻的细蛇顺着脖颈迅捷游走飞速离去。

    哎?

    没等他感觉出来那是什么,从背后掐住他下颌的老者就松了手,他正莫名其妙想要扭头去问询,忽然觉得头脑一空。

    并非是思绪上的放空,而是知觉上的放空,好像有什么原本充盈的东西一下消失,四散奔流的同时让他的整个脑袋和里面盛装的思绪一道冷却了。

    然后,他便无法呼吸了。

    就好像一下失去了呼吸的力气,又好像规律舒张的心肺一下就不再是他的了。

    联想到之前曾游过自己颈项上的冷意,乔德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只摸到了满脖子满手对于深秋寒意而言堪称灼烫的热意。

    他一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已经太晚了,在他还震惊于现状的时候,血液流失殆尽带来的窒息感就擭住了他,让他感觉到被树影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和覆满落叶薄霜的大地都开始旋转,有浓稠的黑暗一下从更远的地方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挤压而来。

    他看不清界限了,天空与地面的界限,黑夜与白昼的界限,寒冷和温暖的界限,生者与亡魂的界限。

    他倒在地上,手指还徒劳无功地抠抓着,仿佛是想要仅凭手指去缝合那道被利刃裁开的创口,而另一只没沾染到血迹的手也努力地抽动着想要去够那位父亲的朋友,他已经看不到他的脸了,只能看见在蔓延的血泊外垂曳的黑色袍角,和身侧左手小指上那枚暗金色的雄狮狮首。

    那样的戒指他虽然没有,但从小到大却不止一次见过——在素未谋面的祖父的肖像上见过,在本代公爵的婚礼上新娘的小指上见过,在自己雍容华贵的堂姐手上见过,在那位血缘上是自己外甥的普林赛斯王储手上见过,还在……还在……

    他的眼睛一下睁大,但哪怕睁得再大,都不可能再透进一丝一毫的光亮了。

    乔德·维利安倒伏在一片血泊之中,彻底不动了。

    

    灰白的火焰从刀柄一路流淌到匕首的刀尖,燃尽其上任何有可能的血色之后,又无声地滴落到了霜血满覆的林中。

    巨大的焰柱冲天而起,不同于坠落的月色,这火焰是坠地的白日,是毁灭所有思绪的终焉长梦。

    静静望着这一切的人最后瞥了眼那只差之毫厘就能够到自己袍角的手,任它在灰白的火焰里疯狂地滋滋作响着,他转身去看那个最终也没跟过来的年轻少女,已经有了对方被彻底吓坏不听他们任何解释的心理预期了。

    他略微一怔。

    被通天火光映亮的灰白的林中,只有背后那些枯损的树枝和她的衣装一样是黑色的,她就在不远不近处静静地站着,一样垂曳到地的黑斗篷让她看起来几乎像是一只在雪地里敛翼的乌鸦了。

    她的神情奇异而难形容,看上去像是因这迅疾的发展而怔住了,但那双眼睛,那双刚看到就有被惊艳一下的好看的棕色眼睛直直地映着灼目的火光,就如同冰封下寂寂燃烧的火种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反透着一种难以描摹也无法触及的失落。

    和死去的乔德那种有恃无恐的神情不同,她就像在看一堆再稀松平常不过的篝火,可人为什么要对一堆篝火感到失落呢?是因为它无法永远燃烧下去吗?还是因为火光跳荡,却只能远望?

    灰白的火焰越烧越旺,也越发灼亮,阿德琳娜略略眨了一下被光亮映痛的眼睛,才发现无论是那位灰白头发凌乱翻卷的老人还是那位黑斗篷黑猎装的中年人都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目光投向自己了。

    她平静地回望过去,没有询问,也没急着脱身。

    对方既知自己是世家出身,如果真要动手,知道的那一刻就该动手了,他们既没有动手,还把乔德干脆利落地杀了,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见她回神,对面人低笑一阵,在她略略扬起的眉毛中伸手向身后的焰柱示意了一下。

    “如你所见,”他的声音柔和低沉,“有这种意图的人只是极少部分。”

    既没说是哪种意图,也没说是什么范围的极少部分。

    但阿德琳娜还是听懂了,于是她也轻轻地笑了一下,说:

    “我会转达。”

    “那就再好不过了。”对方真心实意地露出了个笑容,温和平稳。

    随着他转头回望,通天的灰白焰柱倏忽回落,林间空地上只有一片被烧尽了枯叶冰霜的圆形空洞,积了一层影绰能看出些形状的灰,只需风过,便四散而去,再看不出什么印痕。

    不知何时离开的头发凌乱的老者钻过灌丛回到这片燃烧着的空地,牵来了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而后静静立在了原地,那人望着那匹马笑了笑说:

    “劳烦小姐一路紧跟,就请骑这匹马回学院去吧,昨晚发生了什么是瞒不住的,留在这里只会越来越麻烦的。”

    阿德琳娜对此没有异议,说实话,她对还要不要回营地一趟都抱有疑问,当下也就大方受下,走近才发觉老者牵来的马非常高大,鞍辔俱全崭新精美,但从头颈脊背来看还是不太像骑乘马。

    她多少生出了猜测,但没有详细追问,只伸手轻轻摸了摸马的颈侧,在视线不及的地方听见那人吩咐老者:

    “辛赫西斯,我们走吧。”

    阿德琳娜记下这个名字的同时想起件要紧的事,赶忙叫了句“等下”,待绕过马匹之后望向已然停步的先前说话的那人:

    “回去之后要怎么还给你们?”

    边境到西恩特最中心的浮空阵路程不短,不是到地方了把马放开它就能自己跑回去的,更何况对方的马也肯定不是原本就养在这里的。

    “交给托夫里斯的任何一位埃尔维斯家族成员都行,他们也在泊蒂娜有马场,足够把它领回去了。”

    就这样?阿德琳娜微微挑了下眉毛:

    “如果他们要是问它是谁家的——”

    带着老者准备越过树丛离开的中年人闻言轻轻一笑。

    “施特林泽,”他的声音仍旧平稳,“告诉他们是施特林泽的就行。”

    说完不再停步,转向灌丛和林木掩映的另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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