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546 更新时间:23-09-08 08:01
“母亲虽然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但并没有失去意识,袭击之后母亲带着我们拔出黑噬的探子,一起搬到他们无法触及的地方去,就这样又过了很多年,”温特妮丝声音很低,“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帮助母亲,只是只有人类的至尊才有这个能力,那段时间世家之中连继承人都没有,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转变形态的时期日渐临近,在影化的影响仍旧存在的情况下,母亲不可能成功转变过去。”
车厢中泛蓝的烛火明灭荧荧。
“三年前,”温特妮丝抬头望向祭,“我们等到了你。”
祭微微一惊。
三年前,东域的茗萱战役,那是她迄今为止的记忆的起点,再往前,她无法回忆起任何东西。
“人人都说你将成为第三任至尊,不仅在世家之内,也在其他的魔法势力,尤其是在那位达坦纳的先知给出了肯定之后。”温特妮丝缓步走来,神情难称是探寻还是隐秘地欣喜,“这对我们而言当然是好消息,意味着我们耐心等下去就会等到一位至尊出世,我们可以利用与这个类似的手段,尽可能地延后母亲转变发生的时间……”
温特妮丝望着满箱荧荧生辉的花朵,嗓音忽地轻得像是叹息:“但没想到五月之后,突然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雨雾节就在五月,而在今年的雨雾节上,【骸骨之廊】排名第十一的月鹫安塔西,陨落在了世家手里。
“曾祖母的死极大程度上地影响了我们,也影响到了母亲对灵的封印,”温特妮丝静静抬起眼睛,“而这不过是个开始,力量的流失会随时间加剧,总有一天母亲将无法再封印那些被影化影响的灵,那就是母亲真正的死期。
“我们没有时间了。”
祭垂了垂眼睛。
“……可我还不是至尊,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成为第三任至尊。”
“我们知道。”温特妮丝没有表情地点了点头,“不过,东域一战后,你是不是至尊,于我们而言都没有区别了。”
这话听得祭跟杰纳一起愣住。
“那场战役中你强征了【封印之杖】,”温特妮丝神情平静,“这是确凿无疑的、仅有至尊才能做到的事情,换言之那一战之后,在某些情况下,你可以被视为等同于至尊,而这对我们而言已经足够。”
说着她看了坐在墙边软垫上的妹妹一眼,少女一下回神,起身一个隔空推开的动作,将那个软垫推到了盛装花与卢蕾希娅的箱子的正后方,也就是正对着卢蕾希娅头顶的地方。
“请吧,楠焱小姐,”温特妮丝向那个软垫示意了一下,“这就是我们来此的目的,不知这番解释在你看来,是否有足够的诚意?”
杰纳只觉臂上一紧。
来了。祭抿了抿嘴唇,旋即闭了下眼睛,她并未立即回应,而是扶着面色仍然苍白的杰纳在马车一侧的座椅上坐定,正要放手离去,却被杰纳隔着猎装的袖子反攥住手腕,借着祭的遮挡,杰纳神情严肃地摇头,祭略显无力地笑笑,抽手离去。
她也清楚对方说来说去却始终对她要做什么并不提及这一点很有问题,但拒不配合或者挣扎反抗在面对两名兽王的时候并非是什么好主意。
她转身,绕过马车正中盛放着镇魂花和卢蕾希娅的、宛如灵柩一般的漆黑箱体向两名兽王所在之地行去,神情上没有太多抗拒地问询:
“所以,接下来需要我怎么做?”
见她还算配合,温特妮丝露出满意的神情,她揽过祭的肩膀,半是牵引半是强硬地按着她在软垫上坐定。
“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温特妮丝轻言细语。
祭微微一惊,抬头望时见温特妮丝和那名少女的掌中不知何时各多出了一把猎刀,刀柄用白银和黑曜石交缠镶嵌,刀身模糊不清,却隐约可见层层密密的花纹披覆其上,如若群星。
两人各以一手持刀,另一手则分别碰触着马车不同方向的顶壁,凡是被她们指尖带过的地方,就如同捞起潭中的一轮满月般扩散开大片大片月光朦胧的晶莹,它们层层荡开又聚合凝定,最终各色难解的禁制纹印布满了马车每处可以碰触的毫厘。
“不如说如果你真的需要做点什么,我们反而会不放心,”温特妮丝持着那把比起凶器更似礼器的猎刀横挥一记,将看到她们拿出猎刀便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杰纳用冰铸的镣铐封冻原地,她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在少女确认禁制完好之后,站到了祭的背后去。
“说实话,对于我们而言,这样的你远好过成为了第三任至尊的你,”祭一面感受到有冰冷到不似活着的东西攀向自己的后颈,一面听着温特妮丝声音缓轻地继续,“毕竟一位至尊要真想对我们做点什么,我们将不会有任何还手之力。”
言尽的同时,温特妮丝按在祭颈项上的右手猛地发力,祭在如受重击的感触中并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痛楚,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不受控制地向上升起,不再拥有手脚以及眼耳口鼻,时而如同一张飘荡的薄纱,时而如同一团悬浮不定的雾气。而她的视野也随着未曾息止的上升逐渐变化,下方不再是持刀的温特妮丝和少女,以及仿佛塑像一般垂手坐着的自己,眼前也不再是密布禁制的马车和箱体,她的视野寸寸转暗,却又在转暗的同时处处亮起。
她看见虚空,无边无际。
而分隔着虚空与现实的,则是“穹顶”。
“穹顶”没有实体也没有边际,但却能察觉到一点弧度,那穹顶远远地延伸着,并未与任何视线所及的边界相交,它们仿佛一路延伸至时空与命运的极尽。
穹顶之下,虚空不及,无数星辰点缀其里,可那并非是祭想象中独立的、如同银屑般的星辰,而是某种遥远而影绰的倒影,它们像是倒映在水中的虚像般,摇曳不定却又忠实地描摹着虚影的正体。祭顺着影子向下方看去,看见了数条从脚下奔流向远方的河,它们如同活物一般杂乱无章地流淌着,却在凝神细看时具现实型:有的河深黑一片寂静流淌,穿过一片荧荧泛光的白色花荫;有的河湍急却意外地透明,它越淌越远,越远便能看到越多的星点碎光明灭其里;有的河沿分崩离析的河道流经一棵半朽的树,破碎的堤岸与飞溅的水花却在更远的地方一齐化为尘齑;有的河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沐浴着昏黄的雾气,流过界碑一般的高塔之后消失无迹。
这些河流以奇怪的角度奔流不息,时而叠在一起却又彼此分明,时而天南海北却又隐隐联系,祭只是尝试分辨了一会儿就觉察到了自身的不稳定,赶紧收回视线想着看些别的东西,却在抬眼的瞬间看到了一棵树。
说是树,更可能是某种形似树的东西,与较为直挺的那一小段主干比起来,它淡色的枝条和根系们都太过发达茂密,祭注意到那棵树的一大原因便是蔓延交错着的河水们像是有意回避一样,纷纷躲开了树木的枝叶和根系所及,在永恒的幽暗中,它闪烁着孤寂。
而就在距离那棵树极近的地方,一个蚀空的大洞分外醒目地横在那里,近到仿佛是那棵树的枝叶和根系在约束着那片空无的虚影,祭起先以为那是一片无波的湖,后来意识到它在穹顶下的星空中没有对应的倒影,一刻不息四处奔涌的河流们,偶尔也会流经无光之处的附近,可哪怕只是再细的一段支流,只要靠近到一定距离,就会不受控地落入无光处的暗影,再无任何可被追查的痕迹。
祭不由想起属于倩曼的残章,想起那灭国的灾变来临时,奔涌着吞没了故国一切痕迹的粘稠黑色液体。
她低下头,想要寻找自己,目光沉过交错流淌着的河流之后,颇为愕然地发现下方也出现了一个蚀空的孔洞,只是比起巨树旁边的大洞而言,堪称沧海一粟。而就是这样细小的一个空洞,此刻也像是在被什么东西不断地削弱着一般,越来越细小,越来越稀薄到与周遭无异。
杰纳在起身的瞬间就被冰铸的镣铐锁了回去。
他顾不上为这个此前未见的魔法心惊,正准备召出流火击碎坚冰,忽然发觉自己像是被封禁在了一副贴合紧密的边框里,别说再度尝试起身了,就连张嘴都要对抗十倍于先前的阻力,难以挣动的他以余光望向锢住自己手腕腿脚的镣铐,才发现那并非是单纯的冰,泛白的冰壳仿若空心,其中游曳着一段皎白的冷光,如一尾发光的白鲤。
杰纳立即意识到这是用冰和对灵的控制组合成的魔法,温特妮丝而今显露的构成与此无异,只是比起他的狼以控冰为主,温特妮丝明显更重控灵。
他忽略背后持续不断的刀刃刺出根须深入的鲜明疼痛,一个一个地将己身所知的火魔法全部试过去,元素魔法中火与光最相近,在他的身体逐步被植入的光元素侵蚀的现在,对火焰的使用越多越纯熟,就越意味着他越能在施展相关魔法的时候借用到光魔法的特殊!
当然,要想达到楠焱祭现在的程度,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而且他很清楚楠焱祭作为继承人的状态早因茗萱一战甄选违规跌至低谷,一旦她重获认可拿回【封印之杖】以及被剥去的那些能力,就不是他这样纯靠外力强融了光元素的后天光魔法师所能赶上的了。
而他的面前,隔过盛满了泛光花朵的深黑灵柩,在楠焱祭霍然低头再无动静之后,两位兽王的身上都焕发出似雾似月的光影,她们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转动手腕,在虚空中挥舞刀刃,仿佛承接什么下落的东西,又仿佛是将什么东西通过翻卷的方式裹缠上她们的兵器,明明该是看起来滑稽且无章法的动作,却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中被她们以近乎舞蹈的方式展现行进。她们身体柔韧却也轻盈,刀光闪烁间没有磕撞到彼此或者其他任何的东西,随着她们仪式般的舞蹈,原本模糊到如若虚形的猎刀逐渐清晰,并笼上一层全然不同于月华的明丽的金,而在两把刀都凝定到与实型无二时,恰好分立在灵柩头尾的两位兽王忽地手腕一转改做双手持刀,以刀尖朝下的姿态,狠狠将猎刀向置身其中的卢蕾希娅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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