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473 更新时间:22-10-18 08:06
就在凯瑟琳握住祭伸来的手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迅速笼罩了她的全身,仿佛她一下成为了某种比风还轻、比意识更游离的东西,她最后的视野里看见的不是急速远离的地面,而是迅猛翻覆的浮岛边缘、无尽林海和远方的天际。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不可避免地跌倒的时候,脚下却突然稳稳地踩住了地面,重新清晰的视野间一切如常,除了所在高度较之前明显拔高了一大截,以及面对着一个巨大的倒扣着的碗状玻璃穹顶,而非之前的万丈深渊。
成功了……祭略松一口气,正要松开与凯瑟琳相握的手,就撞上对方惊疑与凝重并存的神情。
“祭,”她说,“……你知道学院的浮空阵里,是不能使用空间魔法的对吧?”
祭只莫名了一瞬,旋即就有些哭笑不得,空间魔法是第七时之世家特维希尔家族专擅的领域,贯穿大半个世界的托夫里斯就是空间魔法构筑的奇迹,而学院的规矩学生们早在见习时期便已知悉,均知驮负起数座浮岛,维持浮空阵稳定运行的并非是风,而是空间的庞然凝集,实际上特维希尔家族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于时间空间紊乱的虚空中搜集晶石,定期交由达伊洛家族以维持浮空阵运行,这个收集和使用的量对绝大部分人而言都是可怖的,不如说大部分魔法师活一辈子都未必能见到那样多的晶石,更不必说是空间与时间这样的稀有属性。而历经多番精炼到近乎纯净的晶石,无论是哪种属性都当得起一句危险物品,如无特殊方法保管封禁,就如囤积的火药桐油一般有极高的危险性,但就算以恰当的手段做了隔离,近距离施行与晶石同出一系的魔法仍有不低的概率引起高净度晶石的共鸣,后果大概只有严重跟非常严重,至于具体是哪种,只能看运气。
但问题在于祭所用的并非是空间魔法——这种天赋即使在特维希尔们之中也足称稀有无比,且大部分人都做不到稳定运用,小幅借力已是极限,她的天赋构成里绝对没有这种东西。
“那不是空间魔法,”她多少还是出言宽慰了一句,“你当是秘术就行。”
凯瑟琳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
秘术实际上是域外对族内不示于人的魔法的一个相当宽泛的称呼,除咒术外,灵祈术、摄灵术跟为数不少的心法和化形都能算作是秘术,但真要论及,必定以灵祈术最是神秘。她方才用的那个魔法,也可以被归类到灵祈术的范畴里,在实质上与灵祈术入门时最粗浅的练习同一,通过连结两个物体的“息”,从而在不直接接触的情况下将“质”强行拉到一起,只不过在这里连结的并非物体,而是己身的“息”与被分离出去的“息”锚定标记的地点,通过灵在无外力作用下自然聚合均匀成圆自生的凝聚力,将身体拉到对应的地点去,当然真要施行起来并没有基础练习那么容易。灵祈术境界有五,对应外界五到一阶,只是连结物体之间的“息”,只用对应五阶的连结之境就足以成行,但若想准确把握凝聚后牵引的落点和路径,则非对应三阶的冥视之境不可行。祭在以这种方式代替飞行术移动的时候仍受己身“息”或者说灵能被牵拉的极限所限制,但若她能升至对应二阶的渡灵之境,就能将己身灵质化常态化,不再受限于灵。
至于凯瑟琳没有这类天赋和意识仍能被她带着移动,实际也是在灵祈术的作用下将她的灵与己身的灵暂时同化后再做的牵拉,但祭也知晓,能做到这一点就意味着她已在冥视之境站稳了脚跟,已正式向渡灵之境开始前行。
她不由得想起仍在重阙时三长老楠焱淳澈对她的赞誉,说她在鸿鹄血脉之外仍对灵祈术有如此天赋可谓奇才,甚至足以与楠焱灏那样的鸿鹄嫡脉相较,离族寥寥数月她也确实能感受得到在灵祈术上的突飞猛进,但即使是这样的进度,也远不足以让她感到欣喜。
一是据她所知,灵祈术虽非咒术那样需要靠大量的练习与时间堆砌而是更吃天赋的一类,但这类体系的通病便是越向高深处行进越显艰深晦涩,能走这条路到顶的人数较之咒术一类要远远不及,初时突飞猛进后猛然停滞者不在少数,强如身为当世摄灵术至高的楠焱殷如甚至往昔的第二任至尊楠焱炽,在灵祈术一项上都被生生卡在了二阶的渡灵之境,她就是再为此自得,也没有与那两位相较能一顺到底的底气;其二就是之前在与凯瑟琳有关医者和天赋构成的谈论里,让她隐约觉察了另一种可能性——灵祈术在天赋或者构成中的具象大概是“灵”,与第十亡灵世家杜德丝家族所擅的思维与亡灵魔法同属一系,只是若说思维与亡灵魔法是灵之一系上的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灵祈术大致远在这两支分家之前,更接近灵本身的发源地,这虽造成了灵祈术的效果更泛泛更难习,却也让灵祈术能够触及已经被细化的思维或是亡灵魔法所无法触及的、更原始也更高深的领域。
这件事实际上还是在她察觉到杰纳伤势之后突然领悟到的,杜德丝的魔法无论是思维还是亡灵都不涉及活人的灵魂与灵,而与之同源的灵祈术却可做有限的触及,但杜德丝不能触及却不意味着倩曼不能触及。德兰的王族们在本质上就是某一种特定规则的化身,倩曼和他们相比都不仅仅是更靠近发源了,她直接是发源本身,她不对此做过多触及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按《王缄》记叙,她的塔同时立于现世和彼世,居于虚幻和现实里,她是真实和虚幻的守卫者而非第一王族祈愿之王罹辰那样的引渡者,但这绝不意味着她全然没有相关的能力,而这才是让祭真正觉得忧心的东西——她的灵祈术是在雨雾节后才开始的高歌猛进,这是否是因为倩曼的关系?或许是因为靠近世间最纯粹的“灵”的化身而帮助她理解了某种潜在的秩序,又或许是倩曼以她暂且未知的手段提供了帮助、或是磨砺?
甚至顾虑到血契的存续还能继续深想一层,是血契对命运的干涉之强甚至足以对既定的天赋做出支应,还是说倩曼那或许存在的帮助正是因为血契?自己的实力越是提升,无疑就离最终的至尊之位越近。
这种事情实在不好深想,即便她早就知晓了自己限定于世家框架下的命运,但对于这种被操纵的可能性,还是无法不感到焦虑。祭虽有预感自己绝对会再次遇见倩曼,也早知无论是基于王族立场还是血契存在倩曼都毫无疑问地站在了自己这边,但她还是没有能从倩曼口中得到答案的底气。包括雨雾节末宴那晚,倩曼也只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而未作正面解答,这让她在事后一度有些懊悔几乎没得到任何猜测之外的新的答案,但在那之后她才渐渐反应过来,或许自己在能猜测到的范围以外一无所知,才是倩曼真正想要的情形。
这固然意味着守秘,意味着命运会按血契引导的方向更为轻易地行进,却也很难不意味着,在自己可知的范畴之外,还等候着更加惨烈的……命运。
被凯瑟琳拉着顺人潮挤进星园大门时,祭不能算是乐观地想着。
“……虽然有猜到会在一定范围内吸引注意,但来的人也太多了。”门厅高处扶栏之后,垂曳着藤蔓的廊柱和花架之后,年轻的女人抱怨似的叹了口气。
“我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目光仍未从那道小小的长发身影上收回的洛塔莎·莫拉埃利闻言只是轻微地笑了笑,“你可以证明你的眼光,而他也能证明他的实力。”
今日的她照旧穿了一身蓝裙,只是考虑到实践课的需要,衣裙的袖口和下摆处都做了类似猎装的处理,她身旁的青院负责人尤若拉·梵布拉德尔则更为直接地穿了成套的猎装,一头长发被数根无饰的细银发夹在脑后紧紧盘起,坚决杜绝汗流浃背和遮挡视线的狼狈情形,与之相较洛塔莎的处理就更显随意,只随便绾了一下,别在动起来的时候四处飘荡就行。
洛塔莎收回视线,未对同伴的如临大敌置评,梵布拉德尔虽是一阶,但显然不是擅长正面战斗的类型,本就对课程变动略有微词的她看到这么多闲人来旁听,当下就有些难以适应。
通常而言历任的四院负责人都有些共性,比如通常黑院负责人最能打,白院负责人脾气最好或最渊博,红院负责人最长袖善舞人脉广布,而青院负责人最冷淡孤僻。
只是这一任的他们略有些不合往昔,自己能不能打先另说,早年间单水系精专一条就常常被人瞧扁,白院负责人脾气好不好先不提,但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他才是负责人中能打的头名,而身边的梵布拉德尔……冷淡孤僻说不上,她只是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而已。
梵布拉德尔的年纪一样很轻,也是在三载前燃湖战后才就职的负责人,之前在深造院里泡过不短的时间,留校的初衷只是不想回家而已。洛塔莎虽无打探旁人隐私的兴趣,但迫于一阶的听力,或多或少听到过一点从红院那边传来的议论,她不回家不是因为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婚约之类的原因,而是某些更无奈,也更有影响力的事情。
这也是一点跟往届青院负责人不同的地方,洛塔莎想到,梵布拉德尔虽是负责的青院,但她在红院师生中的人气,比青院只高不低,甚至不仅仅局限于男性。
温室大厅下方人潮涌动间,青院的负责人轻轻叹了口气,她抬起右手闭上了眼睛,以食指上一枚嵌有淡青主石的戒指轻抵额心,在洛塔莎的注视之中,她周身躁动不安的魔力,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平复下去。
她重新睁开眼睛,深灰色的眼瞳有如最深厚浓重的雾气,只是那么望向她,都会由身至心地感到平静。
“启用德托拉温室。”她声音平缓清晰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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