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169 更新时间:14-10-01 08:57
那夜,欢颜又梦到了那个大大的水库。
时值黄昏,一轮红日正渐渐沉入水面,水面上波光粼粼,晚霞映照得水面一片金红色。
小小的欢颜正站在水边,凝神望着那轮红日,整个身心已经完全被那瑰丽的火烧云深深吸引。
突然,欢颜就从高处直摔而下,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冰凉的水已经将她包围。欢颜想要大声呼喊,可是刚张开嘴,冰冷刺骨的水就只往嗓子里涌入;欢颜使劲拍打胳膊,想要把头浮出水面,却发现毫无作用,反而感觉身子越来越重,整个人直直往水底坠去。。。。。。
“叮铃铃铃”耳边传来一阵闹钟声,欢颜猛地睁开眼睛,看见白色的蚊帐,欢颜才意识到,刚才那可怕的一幕不过是一场梦,一场伴随并困扰了欢颜整整十四年的噩梦。
屋子里静悄悄的,欢颜转头四顾,室友们仍然沉浸在甜梦中,只有阿颖口齿不清地嘟哝了一声:“今儿个是周末,不用上课,你开啥闹钟呀!”
然后一个翻身,接着睡去。
欢颜看了看闹钟,还不到7点,正是平日里最好睡却又偏偏不得不起床的时刻。好不容易可以睡个懒觉,而欢颜却因为那个梦而彻底失去了睡意。
也罢,本就是为了复习迎考才在周末留在学校,既然已经毫无睡意那就起床去复习吧。欢颜翻身而起,轻手轻脚洗漱完毕,捧起课本走出宿舍。
出了大门,欢颜深深呼吸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同时习惯性地望望天。一月的上海正是冬天,连太阳也喜欢躲懒,尚没露出半个笑脸;加上学校位于江边,每每早上总是雾气蒙蒙,这一刻,天色仍是暗暗的,校园里的景色也都看不真切。
“沈欢颜。”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喊欢颜的名字,还是地道的北京口音。
欢颜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在小路的那端,有个高大的身影,那个身影,看着有几分熟悉,却也有几分陌生。
只见那身影大步向欢颜走来,雾气中,一张有着立体五官的脸庞逐渐清晰起来。
“雨东哥!”欢颜惊喜地叫出声来,快步迎上前去。
那个身影在听到欢颜呼喊的瞬间,陡然停下脚步。
而欢颜,也在这一瞬看清了他的轮廓。那是一张英俊的男性脸庞,剑眉朗目,深沉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清冷与不羁。
“林雨西,原来是你。”说出这个名字,欢颜突然明白过来,为何昨夜自己会梦到那个大大的水库了。
欢颜不由自主也收住脚步停了下来。
于是,欢颜和他之间就隔着那么三四步的距离,彼此对望着。
他站在那里,身型挺拔,目光深邃,脸色却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隔了半分钟,男孩几步走到欢颜的面前,嘴角略勾了勾,算是微笑吧,“hi,媳妇,大学生活还适应吗?”
他的声音低低的,略带些沙哑,却沙哑得有种男性特别的味道,语调中仿佛夹杂着几分叹息。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用手去抚欢颜的头发。
欢颜敏捷地一闪身,躲过他的手,“林雨西,我严重声明,我现在、乃至将来都不会是你的媳妇,请不要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这时,天色已经越来越亮,小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开始多了起来。好些人自然是认识欢颜的,纷纷用好奇的目光在向欢颜行礼。
欢颜只好拉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跟着自己走。一边走,欢颜一边在想,不对呀,林雨西不是应该在美国麻省理工大学攻读他的硕士学位吗?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上海欢颜的校园中了呢?
欢颜的胸中充满了疑问,可是侧头看见他那张严肃到甚至有点阴郁的脸,欢颜所有的疑问到了嘴边就又吞了回去。
“哎。”欢颜在心中暗暗叹气,不禁在想,如果现在走在自己身边的是雨东该有多好。
林雨东,林雨西,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也是父亲同乡、同学兼好友的儿子,更是在童年时期就和欢颜结下不一般深厚友谊的一对兄弟。
虽说两人在长相上几乎没有差别,不是熟悉他俩脾气性格的人几乎无法分辨;可是两兄弟在性格上却偏偏完全不同,毫无共同之处。
林雨东是哥哥,天生就有着当大哥的气质,性格阳光开朗,待人亲切体贴,就仿佛一道春风,在他身边的人,都会从心里被他温暖;林雨西是弟弟,只比哥哥晚出生两分钟,性格却孤僻执拗,眼神中永远透着冰冷和怀疑,走在他身边,即便是夏天,欢颜总觉得需要多加一件衣服。
“在想林雨东吗?”他的声音,听上去也是冷冷的,不带一点温度,却每每被他说中欢颜的心思。他从来不肯叫雨东哥哥,一直都是连名带姓这么喊。
欢颜本想反驳,但抬头接触到他锐利的眼神,反驳的话自然就咽下了肚子。
一路上,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
其实,这样的沉默欢颜早就应该习惯了,从她5岁认识林雨西那天起,他就一直这样沉默却又固执得走在欢颜的身边。
欢颜把他带到教学主楼顶楼一件教室,由于是六楼,很少有人愿意爬这么高的楼来复习,所以通常这些教室里的人都很少。今天是周末,时间又尚未到八点,教室里自然是空无一人。
“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事先也不说一声?”欢颜实在无法忍住好奇。
他扫了欢颜一眼,淡淡地说,“下周你们学校不是有场讲座吗,我是教授的助理兼翻译。”
欢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的学校号称理工大学,在国内也算得上小有名气,可是能够请到MIT的教授前来现场开讲座,仍是这几个月来大家奔走相告的头条大新闻。
不知为何,欢颜偷偷舒了一口气,还好,雨西并非专门冲着欢颜而来。
老实说,自打欢颜五岁第一眼看到雨西起,欢颜就对他莫名地害怕。也许是他那双没有温度却牢牢盯住她的眼睛,也许是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冷冽的气息,让欢颜总有逃离的念头。尤其是那场事故以后,欢颜更象老鼠见了猫似的一见他就躲,可他倒好,平日里见谁都不理,唯独对欢颜,却固执地跟着,不离左右。
“更何况这里有你,不是吗?”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
欢颜很想忽略这一句,可是,心里不知怎的,还是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雨东哥,他最近还好吗?”欢颜终究忍不住,问他。
雨西斜睨了欢颜一眼,这眼神,冷冽凌厉,欢颜看着,后脖子就冒冷气。
“怎么,林雨东没在IOQ上向你汇报吗?他的教授非常看重他,手头有个重要项目在做,今年要留他在斯坦福大学里过中国新年。”他的语气仍是淡淡的,仿佛讨论的对象不是他的亲哥哥,而是无关痛痒的一个人。
雨东和雨西这兄弟俩,虽说脾气完全不一样,可论起读书来,那可是谁都不输谁。小学在一个班级时,不是哥哥拿全年级第一,就是弟弟拿全年级第一。后来初中,高中不在一个学校了,可每次拿回家的成绩册,那满篇的高分,真是羡煞其他孩子的家长。林家老三,他俩的妹妹雨珩曾经和欢颜说过,她是史上最倒霉的妹妹,因为两个哥哥实在太过优秀,她从小就是在哥哥们的高分阴影下长大,任凭她怎样努力,都无法超越两个哥哥在老师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她也只有认命,甘心做优秀哥哥背后的笨妹妹了。一想到雨珩说起这事时那无比哀怨的眼神和表情,欢颜就忍不住偷笑。
雨东,多久没和他见面了呀。欢颜脑海中浮起那双充满阳光的眼睛,打孩童时候起,无论欢颜对他如何吆五喝六耍小性子,他总是对欢颜微笑,总是尽量满足欢颜的一切有理或者无理的要求!
见欢颜脸上怔怔的表情,雨西点了点欢颜堆在桌上的书本,“快考试了,还不温习。”
哎,他倒也没说错,欢颜只好怏怏地打开书本。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雨东无法回国过年,欢颜的心里便开始觉得空落落的,而笔记本上那些字,竟也一个个飞到了空中,仿佛幻化成一张熟悉又温暖的男性面庞。
……
当欢颜好不容易将整个身心投入到学习中,身边传来了轻微的音乐声。欢颜转头看去,只见雨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的东西。
哇塞!是手机耶!要知道,现在可是九十年代末期,手机这种玩意绝对属于奢侈品,那可是有钱人才能拥有的。
雨西对着手机咕哝了几句英语,对欢颜扯了下嘴角,也算是给了个笑容。
“教授有事找我,我得去一下。下午五点我还在刚才那地方等你,我们一起晚餐。”
说完,他起身便走。
直等他彻底离开了教室,欢颜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有义务也没有答应要陪他吃晚饭呀!可是,自己怎么就连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机会说呢。
虽说欢颜不敢妄称自个是美女,但是好歹也是五官端正,笑容甜美,加上江南女子独有的钟灵秀气,在男生面前,很少有人敢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可偏偏碰到林雨西,欢颜就连发言权都没要,难道他真就是自个命里的克星?
想到这里,欢颜只好自嘲的摇摇头,继续复习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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