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338 更新时间:14-10-09 21:13
(一)
从小就讨厌梅雨季节。整天雾朦朦的,让人浑身乏力,且一切都透着霉味。
整日窝在屋里我也要发霉了。还是出去走走吧。
找了半天才终于从角落里发现那把伞。哗的一下撑开,一股霉味扑面。上面竟长满了斑斑点点,黑的,蓝的,绿的……在昏暗的房间里有种别样的美。
屋外转角处有一大片梅林。青色的树皮被那些朦胧的雨沁透,染着泪珠,含情脉脉。
这个时节梅子也熟了,在水雾里,空气中无不弥漫着一阵芳香。
咽咽口水。家里还有一瓶喝过一半的青梅酒,就放在窗台上。波光粼粼。
青梅煮酒。当时大饮一口酸得牙痛,之后却是丝丝缕缕的甜味,余味袅袅,唇齿留香。自此大爱。
梅子黄时雨。我记得还有一位词人写了这样一句名句,他叫什么来着?我有些记不清了。
天地间的那层雾还在绵延,青青淡淡的。
(二)
兴致突然来临,扬扬手中的单反,咔嚓不止。
完了后,握着单反一张张翻着,却发现怎么也拍不清眼前的这片梅。镜头里总有那么一个不大不小的黑影。忍不住放大来看,一惊。
纵使没拍清也能知道这是一位少年。这种天气还躲在阴暗的梅林里,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贺铸!”里面有人在喊。
电石火光间突然想起。是的,那个词人叫贺铸。
(三)
梅林里窜出一个少年,带着一身青梅香。
可我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四)
“你这样当然拍不清东西!”
不知什么时候,那台单反就跑到了少年手中。
我一把抢过来:“谁家小孩这么没教养!”
“叔叔,”少年仰起头一脸灿烂。“这种阴雨天光圈要调到最大,方便接受光。ISO值呢应该……”
伞上凝成的水珠终于承受不住的滑落下来,和着泥土,一滴一滴全落在了镜头上。
我忘了说,那年我已经30岁了。
(五)
连绵多雨的梅雨季过后,天气开始由太平洋副热带高压主导,正式进入炎热的夏季。
窗台上那半瓶青梅酒一层一层的裹着白光,还未喝完。大概等夏季一过就会被蒸发干净吧。
少年一脚踹开了我家的门,一手抱着足球,汗衫短裤,大大咧咧。
一口白牙晃得夺目:“叔,快给我倒杯水。渴死了。”
水还没倒过去少年看上了窗台那半瓶青梅酒,仰头咕噜咕噜的灌下去了。年轻的喉结一上一下,完了后咂咂小嘴,一个饱嗝,香气四溢。
“你以后就不要来了。”
“为什么啊!我不喝了,不喝了总成吧。”
“我要搬家了。”
少年在沉默,可是我三十岁了啊。惊讶的就发现对你有非分之想了。我就是这样一个变态了。
是不是还有一项罪名叫带坏青少年呢?
“你知道大灰狼和小红帽嘛。”
少年不答,直勾勾的望着我。
“我就是那只大灰狼,而你于我而言就是小红帽。”
他依旧不语。火辣的阳光灼伤世界,一切生物都在躲避。
“我只是想吃你。”
他突然仰起头,一字一顿。“第一,我成年了。第二,小红帽不见得不幸福。”
那么多否定词让我一顿发晕。只是手中的玻璃杯率先滑落,还有那啪啪的足球砸地声。
我的整个夏天只剩下这两种声音了。
(六)
“那爷爷,后来呢。”小家伙眼睛一眨一眨,天真无邪。
后来啊,我就把那个少年弄丢了。再也找不到了,他好像是叫贺铸。
那我是谁?我好像是叫林逋。可他还不知道我名字。
忽的有些困,眼皮怎么也抬不起来了。有些迷糊的听他们在喊。
“爷爷。”
“爸!”
“梅雨又要来了嘛。”有些不甘的睁开眼,屋里一片狼藉。
“是的,梅雨季要来了。”
“那,那我的青梅酒准备好了嘛。”
“嗯。”
贺铸!贺铸。我来找你了。
终于窗外又朦胧起来,青青淡淡。半瓶青梅酒在窗台上一圈一圈,波光粼粼。
(七)
他猛的从床上惊起,似乎梦到了什么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知怎么回事,眼角就止不住的泛泪,一摸,已沁湿整块枕巾。
梦里那是完全不同的语言、服饰……可又是那么真实,似真似假谁知道呢。
竖起青发,窗外渐亮。满院树梅,烟笼雾斜。
“梅雨又要来了嘛。”
“回老爷,是的。”家仆一边回答,一边放上半瓶青梅酒在桌案。
青木桌案铺开一整片宣纸,竟也透着淡淡青梅香。
“贺铸?”
他握笔喃喃,却又鬼使神差的写下一行: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字迹凝重,漫开整张宣纸。
不过数天,梅雨季还未过去。他卧床,摇摇欲坠。大夫说他犯相思,靠他自救了。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争忍有离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
1028年,他就葬于满院梅树下。
梅雨未过,青梅还在。
林逋,君复,梅妻鹤子,一生未娶。宋仁宗读此诗说,他还在等人,遂赐谥“和靖先生”。
1052年,24年了,梅束成了一大片,就在贺铸屋旁,那年他刚出生。
1072年,贺铸行冠礼。他一头扎进大片梅林,里面水珠凝成一片。他只是感觉有人在等他,他想见他。
许久,出来时看见一个蓄着短发,不留胡须,服饰怪异的男人。
他还撑着一把怪异的雨伞,上面布满霉点,黑的,蓝的,绿的……却都好看得要紧。
他在对贺铸笑,烟雾里恍恍惚惚。
“贺铸,我来找你了。”
贺铸一惊,逃一样的跑了。
(八)
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男人了,贺铸有些困惑。
雨还是那么丝丝缕缕的,梅雨不停的下啊下啊。
可贺铸等不到他要等的人了。或许是等到了,他却跑了。
似乎他的出生就是为了等那个人,可他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自己叫什么呢?是叫贺铸吧。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仰着梅树,尽是落雨。贺铸老去了,他还是没有等到。
1125年,贺铸,方回。他就这样在梅树中老去了。只是手上握着半瓶青梅酒,一圈一圈,波光粼粼。
谁也没见过那种瓶子,葬完他,梅雨又来了。
贺梅雨,后人这样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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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写得乱七八糟的,或许根本就没人看。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一篇同人文。
其实关于林逋,关于贺铸,明显因为写文需要而改变了一些。
比如林逋,绝对是闲云野鹤。他居于孤山,每每有故人到访,门童就会放鹤而示。林逋见鹤必棹舟归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如此一位淡泊闲适之人在我这居然矫情起来了。
所以该说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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