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958 更新时间:14-06-06 14:54
我着实慌得紧,故溜的不是一般的快,直到跑出老远才渐渐回过神来。
林子里的树影有些夸张的摇曳,身后有黑影沙沙的跟着我,却不靠近。我脑中猛地浮现了梦中诡异的画面,我被困在贴满符纸的棺材里,身后有无数看不清身形的黑影不断跟着我前进。我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缓缓站住脚跟,身后的动静也跟着我停下不动了,我深吸一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头一看,对上的却是一对珠子般大小的乌溜溜的兔眼。
我险些一口气背过去,这,这不是今天咬我的那只死兔子么?
这兔子方才蹦跶着跟着我,身后是不急不缓走过来的未阑,我心里骂了一声,低头瞪它。
它蹲在地上十分好奇的打量着我,乌黑的眼珠子眯成一条缝,倘若它尾巴够长,现在肯定要摇起来了。
我拎起这兔子仔细瞧了瞧,心道这兔子跑起来那么鸡贼,怎的不动的时候看起来这么懒相。
这只趸齿兔被我拎着颈后,很是无辜的抬起黑眼睛望着我,仿佛咬我的不是它一般。我好笑的将它放到地上摸了把它脑袋上的蓬毛,未阑在我头顶看着我道:“看起来它想跟着你,你欢喜的话可以带着当个灵宠。”
我嗤了一声,伸手弹它垂下来的耳朵:“想跟着我你还咬我?知不知道烤兔肉很好吃的?”
它当真听得懂我在说甚么,立刻贼机灵的往后弹了一下,两只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后腿绷紧,随时预备跑路。
我看的好笑,又一把将它逮过来,挠了挠它又道:“想跟着我也成,不过你可不许咬我,我给你起个名字罢。”说罢抬头看了看明亮的月光,思索了一番甚了然道:“就叫月饼罢。”
手里的兔子闻言猛然抖了一下,似乎极其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艰难的摇着自己圆滚滚的脖子表示不愿意。我哼了一声将它抱起来塞到未阑手中:“月饼不好听,算了,叫大饼罢。”
说罢扔下大饼和未阑,转身回了露宿地,钻进马车倒头便睡。
要说南方的天气还是很好的,除去湿气有些重外倒也习惯,只是一觉醒来忽的对上一张谄媚的兔脸真是分外惊悚。
拓跋弧的咬伤尚需大夫看过,竹山也不宜再取近道,故未阑架了马往山外赶,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寻到了一个村庄。
万簇金箭似的霞光从云层中迸射出来,在暮风吹拂送下渐渐飘散。落日将云染成凄绝的艳红,一眨眼,层层相叠的云,似乎幻化成为朵朵耀眼的玫瑰,在天空里游移。
这里已是零陵地区,百姓男子的穿着已经变作左衽长衫,外套马褂,衣料刺绣精美,多刺以“呕欠嘎给希”,裤脚直筒宽大,也有少数如未阑一般穿短靴的;姑娘则一般以穿浅色右衽上衣,沿托肩、袖口及右大襟边缘精绣花鸟、花草图案花边或购买现成花边,围围腰,系银质围腰练,挽高髻于顶,多戴银梳或插银衣、塑料花等饰物为主,分外妩媚,看的拓跋弧和石破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未阑驾着马车驶进村里,此时是傍晚,恰好路过一个正要放学的书塾,我掀着帘子往外瞧,却看见了一个分外奇特的景象。
这户书塾外一个六七岁的垂髫小子正闷不吭声的被一个先生模样的人打屁板子,前头站了一排光屁股小孩,一个个光着屁股泪流满面,我看了觉得好笑,亦恰好要买些衣裳再进村,便意思未阑停下,提着裙角跳下车走过去问道:“先生,你怎的打这孩子?”
那先生模样的人恨恨放下手里的板子,对着那孩子骂道:“细棺材,下次再给我逮到就打死你!滚回家去!”骂完扭头对我解释道:“这细棺材不听话,他老娘是村里头卖衣服的,今天带了瓶他娘胶花色的胶来学堂,给其他学生——你看就那几个,座位上滴了个遍,我将将要下课,人家才站起来,嗤嗤几声裤子全粘在凳子上了,现在都只好露着屁股蛋儿等爹娘来接,你说讨打不讨打?”
我闻言也笑了出来,六七岁的小孩正是狗都嫌他烦的年纪,我六七岁时实在比这小孩要熊的多,孔雀王城的人皆给我欺负的惨绝人寰,最后没得人欺负了便只好去欺负五鸣,最后弄的五鸣叫苦不迭,几欲撞墙。我回头看了眼那小孩儿,他也正鬼鬼祟祟趴在墙后看着我和那个先生说话,发现我在看他,似乎恨恨的瞪了那个先生一眼,转身跑了。
我们一行六个人皆非当地服饰,倘若当真有些要紧事却也十分的不便,于是便拾掇拾掇买了些当地的服饰穿了,只不过我的发型还不大妥当,我多年来皆有宫女伺候我梳头也不大会,便在那家衣庄里劳烦老板娘替我梳一梳当地盘发。
那老板娘姓周,也相当热情,就是嗓门有些大,当即便拿了搁在镜子上的银梳子替我梳理,一面还道:“小妹妹,你这头发发质好,握着滑手,到时候盘起来却容易有碎发落下来,我去里屋给你拿几个别针,一会儿你好别上。”我说了声好,待老板娘进了屋,便嘿嘿的贼笑着去看他们几个。
五鸣他们几人皆是普通的男子服饰,穿了黑白色的对襟上衣以及左衽长衫三类,青色下装,裤脚宽盈。这种服饰不比中原服饰,主要是方便干农活的,故穿着相当显身材,倘若身板练得好的,还能隐约看见点肌肉。
我看着五鸣隐约能看见胸肌的对襟衣嘿嘿一笑,忽然想到我前几日已经开过了荤,可往亏了说又算不得数,却到底还是开了,顿时有些慌乱的用眼角去扫未阑。
这小子换了身粗白布的扎袖口衣裳,比对襟衣还显身板,那腰身,啧啧,真是好。
“卿卿,你盯着人家小未荡笑个甚么劲儿?看上人家了?”
我啊了一下回过神,瞪了一眼拓跋弧道:“关你甚么事,你是兔儿爷?”
他闻言一巴掌拍到我脑袋顶上,大骂:“你才是兔儿爷呢,你可晓得老子家里养了多少个婆娘?个个都比你好看!”说着还想继续骂,却忽然转了调儿奇道:“唷,这小孩长得真可爱,哪家的啊?”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门口走进来个小孩,长得很是讨喜,我定睛一看,娘哎,这不是方才那个给书塾先生打屁板子的小孩么?
我小时也皮,故见了这些个熊孩子便相当的有亲切感,便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一面蔼声道:“小弟弟,这是你家吗?”
他乖巧的点点头,我还想继续说话,却忽然觉得脑后一轻,这小孩不知何时手里握了把剪子,二话不说咔嚓一剪子往我梳了一半的头发上狠狠剪了一刀,甩下剪子夺路就跑。
“细棺材给老娘站住!你过来我不打死你!”我瞪大了眼还没反应过来,老板娘正拿了别针从里屋走出来,那小孩剪我头发恰好给她看见,当即一拍桌子对着他跑走的门叉腰大吼:“今天晚上别想吃饭了!”
我的头发毫无防备的给他横刀一剪,七七八八的散了一地,长的长短的短,反正是再也盘不起来了,拓跋弧见状立刻毫不留情的放声大笑,我正恨得牙痒痒,眼角瞥见五鸣竟然也捂着嘴巴,肩膀一抖一抖的。老板娘唾沫横飞的骂了好几声,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个目瞪口呆的我,尴尬的笑着走过来替我解开梳了一半的发髻,一面掸落断发一面小心翼翼的看着我脸色道:“小妹儿,我那小子最近有些着疯魔,今早才给他爹训过,估计心里头不爽快,我都要管不住他了,实在对不住,要不你这身衣裳我送你了,你莫同他计较。”
我纠结的望着镜子里的鸟窝头,心道能爽快才怪,半盏茶前才给他先生打了一顿屁板子呢。然还是点点头道:“随便了,你替我将头发都散下来,发梢绑一下,再挂个银串子就好。”
她应了一声就开始替我梳头,一面依旧不大放心的碎碎念道:“这孩子从前可乖了,只最近他爹从山里伐了竹子回来给毒蝎子咬了,人倒是好了,可孩子忽然对他爹变了个脸,天天顶嘴,他爹往西他定要往东,这不早上还给训了一顿才去上学的。”
我虽然小时候皮,如今也算是尝到了给熊孩子折腾的模样,然我到底算个见过世面的公主,自然不会同个垂髫小儿一般计较,姓周的老板娘替我梳好了散发,五鸣付了钱几个人便走了出这家衣庄。
我爬上马车,环顾了下四周却发现少了个人,再放远了一瞧,却瞧见未阑还没从那家衣庄出来,正蹲在地上仔细的一根一根捡我落下的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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