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修订):华宅馨香系冤魂,空殿鬼影遇故人

章节字数:4628  更新时间:14-05-06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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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修订):华宅馨香系冤魂,空殿鬼影遇故人

    “杜公子这是准备将我活活揍死,还是要把我从死里揍活?”

    宇文无极伸掌挡下朝自己眼窝直击而来的拳头,一睁眼,如同瑰梦中才有的一副画卷,缓缓于他面前展开。

    少年白皙的两颊,微微染了些薄醉的风情,若胭脂淡施,桃李初熟,斜挑的剑眉下,一双凤目朝他瞠目而视,眸中三分错愕,七分愠色,见他盯着他,他狭目微微眯起,唇角一弯,牵起一抹似风流,也似揶揄的弧度。

    遭这笑容蛊惑,男人心脏‘咚’地一声,如遭鼓捶。

    杜迎风瞄准时机,伸指在他腕间一弹,趁着对方手臂一软,一拳狠狠砸下。

    宇文无极捂着右眼,猛听得呼呼两道风声迎面而来,出手如电,一左一右裹住少年的两只拳头,翻身将人制于身下,苦笑道:“你怎么一上来就打人。”

    杜迎风被他擒住双手,冷笑一声,将膝盖一曲,朝他大腿内侧踢去。

    宇文无极不料他竟使出这等无赖招数,一时不查,下身遭蹂,侧蜷起身体,露出一脸痛苦之色。

    杜迎风盘腿坐起,冷眼瞧着他疼得满头大汗,调侃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怎么死人也会怕痛?”

    宇文无极双臂抱腹,咬牙道:“你还真不留情。”

    杜迎风拍拍衣袍站起身,将揽云系在腰间,靴尖一勾逐影,挑至男人跟前。“我只是叫你知道,甚么样的玩笑能开,甚么样的玩笑开不得。”

    宇文无极一个鹞子翻身,挺身跃起。他认真的看着少年,正色道:“我并非是同你开玩笑。”

    杜迎风‘哦’了一声,一双凤目斜睇着对方。

    宇文无极锐利的鹰眸微微眯起。“我只想确认,倘若我死了,你会如何。”

    杜迎风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瞧着他道:“结果我非但不伤心,反而予你拳脚相向,这答案七当家可否满意?”

    宇文无极遽然一怔,继而缓缓扬起嘴角。“满意之至。”

    杜迎风失笑道:“原来七当家喜欢挨打?”他掳起袖子,朝男人扬了扬拳头,挑衅道:“那是否再要吃我几记拳头?”

    宇文无极正待再要说些甚么,却听得李思函焦灼的喊声透过穹顶传来。

    他一抿唇,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张冷酷严肃的脸。

    二人毁去棺椁石磨,出了密室回到屋里。

    李思函见他们相携而来,笑道:“两位能够冰释前嫌,小生也便放心了。”

    宇文无极朝他稍点了点头。

    李思函又道:“七当家,你的脸怎么了?”

    宇文无极掀唇道:“不小心撞的。”

    杜迎风抱着肚子闷笑。

    三人出了屋子,向院门走去。行路中,李思函告知,他于东屋之中,已将代表杜门的供台销毁,杜迎风听了略一点头,沉声道:“赵钰摆这个阵法,恐有图谋之事,事不宜迟,我们尽快赶往下一处。”

    行至天井,李思函脚步一顿,面露戚色,只听他喃喃吟道:“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他拢着袖子,唉声叹气道:“自此之后,再没人照料这些兰花了。”

    杜迎风也叹气,学着对方那副酸腔迂调,摇头晃脑道:“虽如荼似锦,却冤魂缠身,实不堪闻。”

    李思函回头,瞧见宇文无极露出一抹古怪之色,不解道:“甚么冤魂?”

    宇文无极推了他一把,催促道:“没甚么,快走。”

    杜迎风摸了摸下巴,径自往前走去,边走边吟道:“写得芝兰满幅春,傍添几笔乱荆榛。世间美恶俱容纳,想见温馨澹远人。”他冲宇文无极一笑。“有些事实总叫人伤心,还是不知晓为妙,宇文兄,你说是也不是?”

    宇文无极抿了抿唇,并不作答。

    杜门,已破。

    三人行走间,一轮太阳正缓缓自天边坠下,几点残红将天幕染成丹霞赤砂,绮丽非常。李思函见此美景自是诗兴大发,还未及酸上几句,又见一轮太阳紧跟着坠下。

    杜迎风双眸一亮,喜道:“一定是大师兄!”

    开门,已破。

    双日同坠,此奇景异象千百年来无人得见,纵是知悉缘由,几人也是瞧得目不转睛。两日完全坠下之后,忽地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道滚雷于云层中咆哮而过,震得众人耳际一阵嗡响,雷声过后,豆大的雨点顷刻间便砸了下来。

    须臾的功夫,三人已被大雨浇透。

    瓢泼大雨中,烈日仍旧高悬于空,积蕴的云层浮在日头下方,一道又一道电龙于其中腾跃起伏,环弋兜游。

    三人为了避雨,奔进一间废弃的偏殿。

    杜迎风踏进殿中,拧干湿哒哒的袖子,嘀咕道:“这景王府搞得神神鬼鬼,连这天气也阴不阴、阳不阳。”

    宇文无极反手掩上门,沉思道:“定是与阵法被破有关。”

    李思函闻言点了点头,道:“阵盘动荡,势必会引来异象,如今连破两门,这动静实属正常。”

    三人于殿中寻了个空处围坐下来。

    宇文无极见三人全身湿透,从空殿中折了些木凳木椅,丝帐棉褥,拢作一团,执火折点燃,升起一堆篝火。

    李思函除下衣衫,摊于火前烘烤,他侧目瞧见杜迎风一身衣袍牢牢粘在身上,发梢脸庞俱在滴水,问道:“杜公子内功甚是深厚,怎么不见你用来趋避雨水?”

    杜迎风将湿透的外袍褪下,抓了抓头,道:“光顾着瞧景致,将这事给忘了。”他又道了一声:“好冷。”往篝火旁靠了靠,伸手去解内衫。

    宇文无极朝李思函盯了一眼,道:“秀才,你去那边。”抬起手臂往东首的柱子一指。

    李思函困惑道:“小生在此处坐得好好得,为何要移步?”见宇文无极一双鹰目透出警告,他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抱起湿透的衣衫退居远处,挨着厅柱坐下来。

    逐影出鞘,殿内一张幡帐‘嘶’一声裂成两片,一片凌空舞起,悬到了梁上,将大殿垂隔成了左右两室,另一片飘飘荡荡落下,搭在了少年肩头。

    杜迎风拢了拢肩头上的青纱,笑道:“还是宇文兄设想周到。”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宇文兄也将湿衣除下罢,若是着凉便不好了。”

    宇文无极点了点头,利落的除下衣衫,放在火前烘烤。

    李思函在另一头生起火堆烘烤衣物,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他一摸鼻子,将身体往篝火旁靠了一靠,忽地一阵凉风袭颈,他抖缩着肩膀,往两旁一看,见门窗皆是紧闭,当下不由疑虑。

    他将半湿的衣物披于肩上,起身四处探望。

    走到西首,发现有一道围屏后影影憧憧,似有甚么东西在不停晃荡,他绕过屏风,抬目向里一瞧,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向后大退一步。

    脚跟撞到屏风的裙板上,‘哐啷’一声,屏风应声倒地。

    杜迎风闻到动静,拿剑鞘撩起帘帐,见李思函僵立墙隅,一动不动,道:“李秀才,你搞甚么?”

    李思函转头望了他一眼,缓缓移开身体,露出身后的一具衣架。

    杜迎风离得远,故而也瞧不清楚,他将烘至半干的衣衫披在身上,挑了帘子走近去看。

    但见倒塌的屏风后,一具透雕螭纹的龙首衣架极尽奢华,但是在龙头搭脑之上,有一道刺目的鲜红蜿蜒流下,沁进架子的各部榫卯、棂板。他伸手蘸了血迹,于指尖一碾,继而讶异道:“尚有余温。”

    宇文无极一皱眉,道:“秀才,你好端端坐着,跑这边角处做甚么?”

    李思函讪讪扯了个苦笑,将适才的所见所闻讲述了一遍。

    二人听了,眉间显露凝重之色,相继问他:“那摇晃之物呢,在何处?”

    李思函闻言摇了摇头,道:“不见了。”他心中也甚感奇怪,从屏风前端绕至背后,顶多一个呼吸的间隔,绝没有道理漏看甚么,思及此,他骤感一阵寒意攀上背脊,嗓子一阵干涩。“也许……也许是小生看花了眼。”

    杜迎风盯了那衣架子几眼,疑惑道:“难道被风吹跑了?”可是此间门户紧闭,又哪里来的风?

    三人于周边展开了一番搜索,均无任何收货,只得复坐到篝火旁。

    杜迎风一面烘着袍子,一面喃喃道:“难道真是秀才看走了眼?”

    宇文无极目不斜视地望着火堆,答道:“练武之人,秋毫可辩,岂可能看错。”

    杜迎风颔首道:“也对。”他将长袍翻来覆去烤干透了,接着便伸手去解裤子。

    宇文无极倏尔转过头,道:“你做甚么?”

    杜迎风双手顿在裤腰上,眨了眨眼,一脸无辜。“自然是烘裤子。”

    宇文无极皱起眉,道:“你便不知道避嫌么?”

    杜迎风奇道:“这儿又没有大姑娘,我为何要避嫌?”

    宇文无极一时语塞,盯了他半晌,挫败的叹了口气,起身撩起帘子走了出去。他沉着张脸往李思函对面盘腿一坐,不言不语。

    李思函戏谑道:“七当家,小生也要烘烤衣裤,烦请移驾。”

    宇文无极一双鹰目危险得眯了起来。“这外面日头正好,八当家莫不是想出去晒一晒?”

    李思函往后挪了稍许,小声抱怨道:“厚此薄彼。”

    两人正干瞪着眼,突闻帘后一声轻叱,紧接着一道剑气横贯于空,扫塌了半边厅柱。

    宇文无极心下一紧,飞身投入帘中,便见杜迎风手执长剑,一剑扫向大梁。

    ‘咔’一声,房梁斜了半边。

    宇文无极见少年赤着上身,下身也仅兜了半片薄透的幡帐,呼吸一窒,长臂一揽将人带入怀里,无奈道:“你又做甚么!”

    李思函撩开帘子,瞧见两人抱在一块,倏地一愣。“你们做甚么?”

    宇文无极侧过脸朝他道:“秀才,你先出去。”

    李思函悻悻然退到了帘后。

    杜迎风微微一挣,那双铁臂却坚如磐石,丝毫不动,他将肩膀一缩,手臂向外逆翻,如一尾游鱼自他双臂中滑了出去,他打趣道:“七当家这是怕我着凉?”

    宇文无极手里一空,心中也茫然若失,他背过身去,朝少年道:“你先穿衣。”顿了一顿,他又问道:“你为何突然出剑?”

    杜迎风不紧不慢地拾起散落于地的衣衫,一边穿上一边向梁上瞧去。“刚才莫名其妙刮起一阵阴风,我还道是有人偷袭。”

    李思函于帘后插言道:“小生适才也是被一阵凉风惊扰。”

    宇文无极思索道:“阴风,难不成见鬼了?”

    李思函突然发出一道惊呼。“人……有人!”

    二人掀帘望去,便见倒塌的屏风之后,赫然多出了一人。

    却是一个死人。

    这人的头颅被衣架搭脑两端伸出的龙须穿透,肩膀被扎于中牌的横枨,四肢软软下垂,浑身鲜血横流。

    且这尸首不知何故,竟是无风也动,左移右摆,倾摇旋晃,望之怕人。

    杜迎风拿剑柄挑起尸首的头颅,咂舌道:“这不是那疯子么。”

    尸体脑浆横流,七孔流血,要辨认确有难度,可三人一见那两道怪眉,便一眼认出他来。

    正是赌圣手舒九宫。

    李思函退后一步,心脏兀自砰砰而跳。“这到底是有人捣鬼,还是厉鬼吓人?”

    杜迎风拿剑尖挑开尸体的前襟,瞥了他一眼道:“自然是有人装神弄鬼,因为我还从未见过会发暗器的鬼。”

    便见尸体敞开的胸襟下,一支梅花镖牢牢钉在心口。

    宇文无极盯着那枚梅花镖若有所思。“舒九宫武功高绝,却遭人一招毙命。”

    杜迎风翻看尸体之后,点了点头。“的确是一招致命。”

    李思函道:“到底是甚么人将之杀害,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悬挂于此?”

    这个问题自然没有人能答得上来。

    杜迎风从尸体上拔下梅花镖,举到眉前细细看过。“并未淬毒。”说来也奇,他将暗器拔下之后,那尸体竟也安静了下来。他啧啧称奇:“定然是有人暗中操控着暗器,用来吓唬我们。”

    李思函奇道:“还有这般神奇之事?小生闻所未闻。”

    谈话间,两堆篝火骤然熄灭,殿内突然昏暗一片。

    一道疾风迎面扑来,杜迎风侧身闪躲,不料一头撞进一人怀中,贴近一看,正是宇文无极。

    宇文无极将人扶了,未及询问原因,便见少年面色陡变,举臂将他重重一推。

    两人方才分开,便听‘嗤’的一声,身后那具尸首的胸口上,俨然多了一道两寸长的伤痕。

    李思函正欲上前查探,杜迎风忽然叫道:“秀才退开!”

    李思函闻言急退,却已来不及,罡风骤然来到,袖上噗剌剌被划开好几道口子,他抬臂一看,半片袖子已是破破烂烂,幸而未伤及体肤,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杜迎风朝大殿空旷处一拱手,道:“阁下何故要与我三人过不去,若有误会,大可现身一见,你我当面对峙清楚,何必鬼鬼祟祟,愚人耳目!”

    他话语方歇,突闻砰砰咚咚数声响动,翘案上烛台香炉纷纷投来,杜迎风举剑格挡之时,往四下里各张望了一眼,仍是不见人影,不由暗道:这人好快的身法!

    横剑扫落一只香烛,明晃晃的烛火照在剑上,倒映出一抹飘忽不定的黑影,少年蓦地一笑,长剑陡转,纵身往后攻去。

    黑影行迹败露,并不逃走,手臂一震,向少年打出三枚暗镖。

    杜迎风举剑一挡,叮叮叮三声,清脆悦耳。

    宇文无极与李思函劈落烛台香炉,转眼一看,杜迎风已同一名黑衣人斗在一起,两人待要上前助阵,却闻少年一声长笑:“二位莫急,是故友来访!”

    那黑衣人身形极快,侧身躲剑、抬拳劈掌之际亦能游刃有余的放出暗器。他闻言略一挑眉,玩味道:“怎么,你认得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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