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698 更新时间:23-08-13 22:23
第三十三章(修订):头颅作礼赠景王,宝马香车行停鹤
人头之下,赫然压着一封书信。
冷风自窗棂间灌进屋来,青铜灯的火焰在风中明灭不定,灯光下,赵钰微眯着眼,睫毛的阴影于他眼窝上跃动着,只见他的嘴唇微微牵起,看着书信,逐渐放声笑了起来。
皇兄,你果然还活着,这份大礼,便就是给我的警告么?
耿玥观他神色,似喜似怒,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小心翼翼问道:“王爷,这头颅怎么处置?”
“处理干净,不要叫人看出痕迹。”赵钰摆了摆手,转身走出书房。
一名女婢适时迎了上来,垂首敛身,细声道:“王爷,晚膳是在厅里用,还是送到寝室。”
赵钰想着事情,脚步未停,未有应声。耿玥从书房出来,朝那女婢吩咐道:“王爷有些累了,就在房里用膳。”那女婢领命去了。
赵钰先是去碧玉水榭小坐了片刻,待回到房里,晚膳已经传上。他遣退婢女,于案前坐下来,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酒是上好的秋露浓,羊脂玉爵衬着碧绿佳酿,倒影出一张清俊绝伦的脸庞,忽然,一滴鲜血滴入其中,漾出一片妖冶的红。
赵钰眼神一动,放下已经凑到唇边的酒,问道:“受伤了?”屋中除了他空无一人,却不知此话究竟向谁问去。
斯须之后,梁上传来一声衣袂飘荡的轻响,接着赵钰对面的位置上便多了个人。
此人三十余岁,一身玄黑劲装,面容平凡无奇,只一双眼黑如点漆,隐有恃傲之色。
“钰儿是在为我担忧么?”男人自顾自斟了一杯酒,朝着赵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牙齿。
他叫他”钰儿”,这称谓无疑是无礼至极,却赵钰并无不悦之色,只是将目光移向他左胸下的一滩血迹,若有所思道:“是他伤的你?”
男人瞧见他眼神闪烁,仿佛知晓他在想什么,揶揄道:“事情已替你办妥,放心罢。”语毕,竟是丝毫不在意伤势,举筷吃喝起来。
赵钰将染了血腥的秋露浓仰首饮尽,起身查看男人的伤势。他一手按着对方肩膀,一手解去他的外衫,美目之中眼波横溢,柔声道:“我只是担心你的伤势。”
男人咽了一口酒,一把将人按到腿上,张口咬上他白生生的颈子。
“嗯……”赵钰压着嗓子呻吟了一声,这一声犹如最直接的邀请,男人低声笑了一道,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戏弄道:“我离开这么久,钰儿怕是寂寞难耐了。”
不知是酒气熏人,还是男人的话语露骨,赵钰凝白的双颊渐渐染上绯红。
烛光摇曳,帷帐翻滚,床上两具交叠的身影彼此纠缠,互相需索,直到天色露出鱼肚白,喘息声才渐渐弱下来。
赵钰看着还在他身上征伐的男人,眼底露出一丝迷茫,却是一闪即逝。
男人的声音由于情欲带了一丝黯哑。“钰儿这般年纪,身体还是这般令人痴迷,当真不可思议……”
赵钰察觉男人粗糙的指腹还在他身后流连,呼吸微促,嗔道:“你自可以去找生嫩少年,何必在此与我厮磨时间。”推开男人便就要起身。
男人知他只是佯怒,痞笑了一声,将人捞回怀里,又是一阵痴缠。
直到日上三竿,云雨方歇。
男人餍足的靠在床头,他左胸上的伤口已敷了药,用葛布缠紧了。他将目光移向一旁,开口道:“我替你杀了几派掌门,将怀疑嫁祸在岚山阁头上。”他起身,走到案前给自己斟了杯酒,翘着腿,唇边是一丝不羁的笑。“那接下来,钰儿打算叫我去做甚么?”
赵钰放下书卷,眼帘低垂,阳光落在他身上,更显得出尘的清逸。
“我要全江湖上的人知道,”长生诀”在万剑山庄小少爷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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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阳藏风山庄
杜迎风一睁眼,便瞧见一张睡颜近在咫尺。
狭目微微眯起,他放肆而大胆的打量起这一张思念多日的俊颜,黑发如墨,眉飞入鬓,五官似鬼斧凿刻,每一刀都落得恰到好处,特别那两瓣薄厚适中,温温润润的唇,令人浮想联翩。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痞笑着贴了上去。
触及那片温软,他先是在心底赞叹一声,继而探出舌尖,近乎虔诚的舔舐着,仿佛要将这两片完美的形状牢牢刻入心底,又似乎只是贪婪的汲取那一份润滑水泽,以填补连日滴水未进的干渴。
于唇际流连半晌,他再不满足叩门而不入,灵巧的舌尖顶开对方皓齿,先如登堂入室的雅贼,一路寻寻觅觅,且行且驻,巡视三圈,初尝美味之后,便如大军压境,寸寸攻城略地。
正在享用盛宴,哪知腰上一紧,蓦地睁眼,就见一双谧黑的眸,盛着促狭盯着自己。
杜迎风转了转眼珠子,学着当日男人的口吻,一字一顿道:“杜迎风为颜某的爱侣,何时成了你的发妻?”
颜少青眸色骤深,便见他嘴角一扬,笑道:“你不怕与我这妖孽同流合污?”
杜迎风伸手一抬他的下巴,露出一副淫靡之色,嘿嘿笑道:“是不是妖孽,也要等小爷尝过一遍才能知道。”
颜少青脸色一僵,遂即,他伏在床边,爆发出一阵大笑。
杜迎风懒洋洋倚在床头,撇了撇嘴。“颜兄,你再只顾着笑,我便要渴死了。”
颜少青渐渐止住了笑,摇头轻叹。
这少年,总能三言两语之间,就叫自己开怀畅意。
穆冯春撤去少年臂上的金针,转身朝主子禀告道:“阁主,杜公子身体强健,内伤已无大碍,可以下地了。”
杜迎风瞧着拆下的葛纱,眼里闪过思量。小时候一道皮肉伤,常常折腾他十天半个月,这切肤断骨之痛,却十日之内便几近痊愈,他何时有了这等强健的体质?
颜少青似乎并未感到惊讶,稍稍颔首,便着人传了早膳。
杜迎风右手重伤,行动不便,是以颜少青唤了一名丫鬟在旁伺候。
小丫鬟名唤秋池,二八年华,娇俏可人,只是有些迷糊,常会错人意。
便如此时,杜迎风指着鱼肉,这丫头筷子一伸,夹了一箸香椿到他碗里。
杜迎风眉间轻拢,目露不悦。“你故意与小爷作对。”
秋池垂着头,声音细如蚊呐。“阁主吩咐,公子伤病期间不得沾染荤腥。”
杜迎风将目光落到颜少青身上,刚欲开口,就被一阵叩门声打断。
“进来。”
望玉溪推门而入。
颜少青放下箸筷,问道:“准备好了?”
望玉溪拱手道:“车马已在门外等候,阁主准备何时启程?”
“巳时出发,你与八当家同行,秋池随侍。”
“是。”
考虑到杜迎风的伤势,望玉溪特别备了一辆四马驾辕的宽适厢车,不说卷帘宝顶,朱门华盖,那也是雕纹饰,镂花样,说不尽的典雅精致。
众人一出门,便见四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撅着蹄子,鼻中打着响啼,稳稳当当立在车前。
杜迎风望着这架华丽马车,凤目一扬,朝颜少青道:“颜兄,我等男儿,当一骑驰骋天下,怎能安适于暖车华撵之中,之前那匹黄骝马不错,你我不妨共骑,也可一览雪景。”
颜少青淡淡扫了他一眼,于望玉溪吩咐道:“不必扫了杜公子雅兴,他就与你们一道骑马,我与秋池坐车。”
杜迎风讪讪闭了嘴。
望玉溪嘴角一抽,却没敢牵马给他,只是赶紧把这小祖宗扶上了车。
车夫跨上车辕,长鞭一甩,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吱呀一声,开启了众人的旅程。
时值隆冬,气候恶劣,方才还是朝阳投抱,过了午时,又絮絮扬扬飘起雪来。
车厢内铺了厚厚一层软毡,设了暖手暖脚的炉子,正中央的小几上,摆了一只黑瓷茶灶,秋池双膝跪地,正用滚水烫着两只青瓷小碗,后冲了些适温的水到碗里,又从暗柜里取出茶盅,挑了上好的齐云瓜片进去。
杜迎风看着茶汤里碧叶伸展,水汽袅袅,嘟囔道:“茶虽好,却不及美酒暖胃,这大冬天的,来上一坛子屠苏酒,那才是爽利。”
秋池听他扯谈,忍着笑意,将茶碗递给他。“公子,冬日出行,喝这齐云山的瓜片是最好的,有润喉解乏,舒神明目之效。”
杜迎风接过茶碗,咕嘟一声饮尽,舔了舔嘴唇,道:“果然滋味醇甜,再来一碗。”小丫头掩着笑意为他冲茶去了,颜少青瞧见他如此牛饮,糟蹋好茶,只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窗外。
官道虽是宽荡,却因路面上积雪难消,崎岖不平。
马车一行一晃,杜迎风因顾忌伤臂而不敢乱动,久坐之下,四肢酸麻,甚是辛苦。颜少青饮完了茶,叫小丫头撤走了茶灶茶具,朝着他道:“过来。”
杜迎风甫一听这话,呆了一呆,待回过神,那双黑瞳已注视他良久。唇角抑制不住轻轻扬起,他扶着小几,慢悠悠转了个身,坐了过去。
胸背相贴,呼吸交缠,不知谁的心跳先乱了节奏。
杜迎风懒洋洋依在男人怀中,拿眼睛余光一扫,瞥见秋池正眼观鼻,鼻观心的摆弄茶具,暗暗笑了一声。
这丫鬟,到底是太糊涂,还是太聪明了呢。
车厢外,望玉溪与李思函并驾齐驱,一人扬着鞭子悠哉惬意,一人盯着前路面布愁云。
望玉溪见旁边这人一副正儿八经,慷慨就义的模样,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奚落道:“秀才,我们这是去停鹤山庄给杜公子疗伤,又不是去赴战场,你做什么这幅样子。”
李思函正是满腔激愤无处发泄,逮着这机会,索性竹篓倒豆子,一吐为快。“小生就是看不惯这等乱伦之事,你说阁主怎就被个男人迷了心窍呢?”
望玉溪暗骂这秀才冬烘头脑,人家喜欢凑一块碍着你什么事了。他劝诫道:“阁主与杜公子天造地设的一对,大家瞧来赏心悦目,有何不妥?”
李思函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同时口中辩道:“男子与男子,有背阴阳,违逆伦常,本来就不为世间接受。阁主这样做,只会遭来江湖中人的耻笑。”
望玉溪抽鞭跟上,听他此话脸色不由一沉,愠怒道:“秀才,就事论事,不要在背后编排阁主,当日谁把你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的,你这么快便抛诸脑后了!”
李思函心中一禀,咬牙道:“小生失言,如果阁主受他人唾骂,小生自会为他挡去流言蜚语,可那杜公子……小生绝不承认!”言毕,他狠抽一鞭,扬长而去。
望玉溪抬目望去,见他的身影在风雪之中渐行渐远,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调转方向,驾着马儿回到车旁。“阁主,秀才先行一步,去前路安排今晚投宿之处。”
车厢内,颜少青淡淡的应了一声,搂着怀中少年继续闭目休憩着。
酉时,马车停在枫临客栈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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