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812 更新时间:13-11-15 22:19
觞隐擒住韵之和怀槿后,便将二人关于封住窗户的马车中,送入一处山林。待下了马车,他又将二人的双眼用黑色的布条覆住,带着他们进入了一处洞穴。
行走在洞穴的甬道中,韵之与怀槿耳边只有脚步声阵阵回响,让这个不知所处的空间显得更加空旷。走了良久,身后忽然响起石门沉重的关闭声,二人陡然一惊,停下了脚步。
取下黑色的布条,韵之和怀槿发现他们正身处一座石室之中,四周一片漆黑,幽静而压抑。面对眼前无尽的黑暗,韵之一时犹如失明一般,看不见任何东西。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心中十分不安。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韵之,我在这里。”
听见怀槿的声音,韵之的不安顿时消失。他回握着怀槿的手,视野中虽然依旧只有沉沉的黑暗,却不再有任何担忧,“怀槿,身上有照明的东西吗?”
怀槿的声音再度响起,“没有,夏觞隐不仅收了你的剑,还把我的火捻子拿了。”
这时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盏昏黄的烛灯散发着幽幽光芒,形成一圈暗淡的光晕,向着二人缓缓走来。擎着灯的人影仅被火光照亮领口,不见相貌。韵之和怀槿不由警惕起来,屏住呼吸凝视着那徐徐而来的身影,相握的手微微收紧。
来者走到二人面前时,忽的笑了起来,“夏钦还真是不简单,竟把你们也抓来了。”
韵之和怀槿一愣,终于看清火光后的面容。那微微挑起的眉头,随意勾起的唇角,目空一切的眼眸,让韵之轻轻笑了起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桓王。”
非沄听罢冷笑道:“寡人想见的可不是你们。”说着他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若是不想留在这黑屋中就跟着来。”
韵之和怀槿相视一眼,便跟在了非沄身后。非沄带着二人进入了一个狭长的通道。不平整的道路在幽暗的烛光下显得不甚清晰,两侧青灰的石块在视野中时隐时现,使四周透出一种阴森的气息。
不多时,道路前方终于有了点点光亮。三人又行了一阵,眼前豁然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走出洞口后,一个宽敞的空间呈现在了面前,四壁光洁如玉,中央放着石桌与几座石床,床边置有木桶与绘着山水的屏风,桌上甚至还配有美酒佳肴,只是顶部被道道铁栏封锁,虽有阳光落下,却根本无法逃脱。
韵之望着眼前的景象有些诧异,怀槿也惊奇地打量着周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非沄将烛火吹灭,“看不就知道了?自然是夏钦囚禁我们的地方!”
怀槿不禁疑惑,“那么夏钦又在哪里?”
非沄在石桌边坐下,“寡人已在这里待了二十天,一直没有见到过他。不过既然他把你们也抓了来,想必不久后就会现身了。”
韵之听罢也坐在了石桌边,“那么我们只要等着他就可以了。”说着,他取过一只玉杯,斟了酒轻啜一口。
非沄不可思议地道:“你竟然这么悠闲?”
韵之侧头望着非沄,“既然你也在这里,说明桓军也境况堪忧,寡人又何必着急?”
非沄冷哼一声,不再看着二人。怀槿靠着韵之坐下来,亦取来酒杯小酌。到了夜晚,有侍者送来了晚膳与热水,菜品丰富,味道一流,让三人饱餐后又沐浴了一番。
两日后,石屋的主人终于出现。石门开启的巨响通过甬道传入屋内,即使声音已轻不可闻,还是让三人均提高了警惕。不多时,几名侍者进入,将精致的糕点与美酒放在石桌上,便垂首迅速退了下去。这时,一名中年男子施施然走进石屋,面容俊朗,气宇轩昂,神情倨傲。
非沄见到他便冷冷笑起来,“夏钦,将寡人带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韵之和怀槿并未言语,只是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夏钦,时而交换着眼神。夏钦仿佛享受着他们的目光一般,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一拂衣袂端坐在三人对面,“在下只是想请二位国君到此一叙,并无他意。”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似乎天生就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但非沄却丝毫不为所动,挑衅地道:“如果是请,岂不是太没有礼数了!”
“见谅。”夏钦说着将双手放于桌上,袍袖轻扬,竟有一种不怒而威之感,“我只是想劝说二位,将天下让与在下。”
“笑话!你有什么资格向寡人提出这样的要求!”非沄一击桌面,身体前倾凑到了夏钦面前。
夏钦轻叹了一声,“大王,请让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想要得到这个天下?”
非沄蹙了蹙眉,没有回答。夏钦继续道:“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为了你的母妃。她当年在得宠之时被王后毒杀,让先王十分愤怒,因此杀了王后,撤下太子,才让你得以攀上太子之位,最终成为新君。”
“既然如此,你该明白寡人绝不会将天下交给你。”非沄微微扬起下颚,睨视着夏钦。
闻言,夏钦却倏地笑了,“但事实究竟是怎样的?你的母妃身子一向虚弱,当年得知王后要为她送去汤药时,她便买通了膳房的庖人,承诺照顾他的家眷,随即让庖人于汤中下了毒,并在此后作证是受了王后的指使。她唯一的愿望便是看着你君临天下,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为你铺平前行的道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她的期盼,让她的付出得到偿还。”
随着夏钦的叙说,非沄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他面若冰霜地听完了夏钦的话,语中不带任何感情,“你是从何得知的?”
夏钦笑着摇了摇头,“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已经被这份扭曲的执着所蒙蔽,即便你得到了天下,依旧会再度挑起战火,所以我不能够将它交到你的手上。”
非沄轻蔑地笑起来,淡淡地瞟了夏钦一眼,仿佛不屑回答他一般地不再言语。韵之平静的声音忽然自一旁响起,吸引了夏钦的注意,“夏大人,我们究竟有没有成为天下之君的资格,恐怕轮不到你来检验吧。”
夏钦不以为然地道:“比起你们来说,我更为关心天下的和平,并立志为此奉献一生,但所有君主好战利己的政策均不能让我心悦臣服。为了我的理想,我愿意在风口浪尖站出。我与满手血腥的你们不同,所为的是天下苍生,所选择的是正确的道路,又怎会连区区一个评判的资格都没有!”
韵之的面容突然严厉起来,“不同?你的理想亦是由无数血泪铸就而成!无论以什么理由,都不能否定战争是杀戮的事实,君临天下的同时也必然背负着无法洗净的罪恶。你连这个事实都无法正视,还敢奢望寡人将君主之位让给你么!”
夏钦深吸一口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放在石桌上的手已紧握成拳。他咬了咬牙,讽刺地笑起来,“光耍嘴皮子又有何用?既然你们执意与我为敌,我也不会再对你们客气!看看谁能够成为最终的胜者!”说罢,他起身拂袖走出了洞口,重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怀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又多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韵之轻轻握住他的手,“不必担心,既然他没有要我们的性命,定是想将我们当做击败史军和桓军的杀手锏,届时一定会有办法逃出去。”
怀槿点点头,继续与韵之轻声交谈着。非沄却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仿佛只是一具被抽去了灵魂的空壳,茫然地凝视着桌面。母亲美艳的容颜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华丽的锦袍长及地面,光洁的发鬓装饰着金簪玉饰。她握着非沄的手,轻抚着那张稚嫩的脸颊,温柔而坚定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的咒语,“非沄,你一定要成为这个天下的主人,这是我唯一的期望。”
这句话一遍遍回荡在非沄的心海,已成为了生命中无法抹去的烙印。他咬着嘴唇,痛苦地闭上了眼,抬手扶着额头缓缓倚在了石桌边。韵之和怀槿侧头看向他,也静默了下来,面上却带着复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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