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叁·蠕变  第三十八章 九神宫格埋忠骨

章节字数:4506  更新时间:16-01-03 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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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与它缠抖了许久的银蛟低吼一声,急速赶来,见金蛟已动弹不得,便化作一只五尺长的小银蛟,坐到乾启肩上,双目却不曾离金蛟片刻。

    乾启笑道:“怎么了,小宠儿?你也会吃醋?”抚过银蛟的头部,他又俯首端详金蛟,霎时倒吸一口凉气,骂道:“真是孽障!”

    秋夜不明其意,可以他神色来判断,他所指的并不是这只金蛟。垂眼寻思片刻,他道:“魔君发现了什么?”

    乾启摇首叹道:“这只金蛟是受了缚魂咒,好在它意识异于他人,即便行动受缚,它的心魂却仍为己用。”

    秋夜微愣,“缚魂咒?这不是……”

    乾启点首扬长一叹,言道:“是啊,正是本座所创的咒术,可惜已被人偷学了去。”

    “偷学?”秋夜听言甚感愕然,堂堂乾启魔君神通广大,自家绝学如何轻易被人偷学了去?

    乾启轻笑没有答话,只凝指解开了金蛟的缚魂咒与缚身咒,便见它徒然长出了四条腿来,身上鳞甲青光闪闪,它头上独角由一变二,五爪亮如黑漆抹刀,是条金鳞蛟龙。乾启难得蹙眉问道:“你不是一只普通的蛟龙,看你身型模样,倒像是南海老龙王。”

    金蛟喘了口气道:“魔君圣眼,在下敖螭,乃南海龙王之子。”吃力转首看着秋夜又道:“承蒙阁下留情,否则小龙命早休矣。”

    秋夜苦笑道:“我也是看你神情凄楚,这才不好下手,若你心智不够顽强,纵是你身份悬殊,我也不会认得。”

    敖螭微微点首,聊表赞同。他落得这般田地,也实属活该,技不如人不说,还成天痴人说梦,自知罪孽深重,不好再开口说些什么。适才他心里也清楚,秋夜的灵珠打下来,他恐怕就只能魂归南海了。

    乾启看了左首奇纹石壁一眼,言道:“若我放你走,你能自己回南海么?”

    敖螭顿了顿道:“自然是能,只不过途中定有几度停歇。”他体力耗损,身上伤势颇重,虽不伤及筋骨,但长年累积不治的伤痕早已发炎。

    乾启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言道:“我这里还有几颗冰苓丸,虽药性不大,却能助你一路不受伤痛之苦,直到南海龙宫。”他递过瓷瓶,又像秋夜说道:“劳烦贤侄启开机关,先放他回去。”

    秋夜微愣,却也依言执行,将敖螭从二格右道机关送出。这九明神宫格处处设画精妙,只有前三格机关可直通青丘国后山,后六格辗转之处较多,却有道路可通其他宫格,以便逃走之用。这些都不为奇,他奇怪的是乾启魔君是如何知道这些机关的?更奇怪的是,他为何会在九明神宫格里?

    秋夜见敖螭已经离开,便将机关锁上还原,转首奇道:“魔君如何知道这些机关所在?”

    乾启缓缓走近,莞尔笑道:“贤侄不该叫我魔君,应该改叫我一声世伯。”见秋夜有些愕然,他便又说道:“我与你父亲是世交,我如何不济也称得上是你的世伯吧?”

    “魔君……世伯与我父亲相识,这事为何无人知晓?”

    “那是因为你父亲与我是师出同祖,不过他并没有位列仙班,而是选择回了青丘国执掌一方土地。就凭这一点,你父亲就比我胜出了几倍。”

    秋夜心中疑惑已解,顿时豁然开朗,他轻笑道:“原来是这样,是小侄无礼了。”这便要行跪拜之礼。

    乾启连忙将他拉起身来,言道:“贤侄快别这样,这些凡文礼俗不管也罢,你我想见,当是多聊几句才好。本座在此与银蛟相伴几百年,终日无人陪我说话,贤侄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了。”

    秋夜拱手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九明神宫格。第七格。隧道。

    乾启与秋夜各执一个火把在隧道中穿行,银蛟伏在乾启肩上打起了呼噜,火光下银光摇曳,却显得乖巧玲珑。乾启道:“贤侄似乎对宠儿很有兴趣。”

    秋夜轻笑道:“只是颇感好奇,若连灵宠也能如此近身,那世伯并没有像世人所说的那般不近人情。”话虽如此,他的视线却依然没有从银蛟身上移开。

    乾启道:“世人各有见地,也有和声附和者,传十传百,自然如实,贤侄该懂本座所言何意。”话音刚落,已到第八格的殿堂里。只见此处金镶玉柱,银光洒地白玉融,孔雀石雕刻挂壁上,龙凤雕纹琥珀台,衬得殿堂富丽堂皇。“贤侄,我记得你父亲曾经说过,第八格通天地灵气,是练武的好地方,你可记得此殿名称?”

    秋夜看了一眼琥珀台,言道:“天水格,原为曾祖父一句‘乐天舞,讼水歌’而得名。”那时混沌初分,何来神鬼妖魔之分?他曾祖父凭着本事在南荒建立青丘,统领了南部狐妖群族,当时也算得上是威名赫赫。所谓‘乐天舞,讼水歌’是指天地灵气可收,银尘天河所照,流水源泉所至,实乃一方宝地。

    乾启点首道:“洛茗帝君是个角色,可惜本座生未逢时啊。”他感慨说完,坐到了琥珀台上。秋夜双眸明明灭灭,心底寻思了一会儿,不知是否该如实相问。乾启见他若有所思,只道:“贤侄想问什么便问吧,何须多虑?”

    秋夜直言道:“小侄想知道世伯为何要将墨月送上华山?”

    乾启莞尔笑道:“贤侄还是不肯与我坦诚相谈么?你明知道华山上的是梦琴,而不是墨月本人,又何须绕弯子试探于我?”

    秋夜微怔,想来乾启并不糊涂,尽管换上了墨月的皮囊,他还是知道自己送上华山的是梦琴。他道:“那世伯为何充当不知?”

    乾启浅笑,笑容在烛光下显得邪魅异常。他伸手抚摸着银蛟的头部,幽幽说道:“我应该先解开你的第一个疑惑,因为这事关你以后的抉择,我不能隐瞒。墨月身上流的确实是魔族的血液,可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秋夜怔声道:“墨月不是你的女儿?”当下再细想一遍,外头传言乾启魔君风流四海,一生中怀里馨香如过眼云烟,数不清,也过得快,像过客一般留过足迹,却留不住魔君的心。天庭传闻,乾启魔君看上王母座下仙娥,将其强娶入门,却不知是不是梦琴其母。他斗胆一问:“那芸琴仙子才是梦琴的亲生母亲?”

    乾启听言莞尔一笑,脸上的笑容并没有丝毫霸气,反而显得柔情意深,温和得宛若三月春晨。秋夜看得真切,这不是一个霸道魔君的笑颜,而是一个坠情过深的普通男人的表情。他忽然也明白过来,天庭上的传言根本就是假的,在魔君的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不攻自破。

    “我原来想将浮玉宫交于犬子,再与她归隐山林,白头偕老。何知来了一趟青丘,便再也觅不到她的音讯,就像沉入冥海中的石子,再也找不回来了……”乾启说完垂了眼,适才的微笑已转为苦笑。可谓宫门千载霜多蓄,铜磬古鐃搁殿堂,思扬念过觅琴音,一去南国不复还,梦空心死沧河冻,烟雨楼前不见双,鸳鸯断翅失佳偶,独守空城泪怅然。

    秋夜心里颇揪,想来若是梦琴真的离开……他摆过头去打住了想法,八百零二年前她在南天门活了下来,那这世上便再也不会有任何事情是她不能解决的,除非是她的心死了。他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之前冰翼在陇西郡交给他的四件东西,连忙从怀中取了出来。

    “世伯先别伤心,说及芸琴仙子,小侄倒是有些眉目。”

    乾启听言,顿时精神振奋,疾快接过四件物品端详一片,顿了顿言道:“这发簪的确是芸琴之物,这支翡翠月牙簪还是我亲手为她所制,可惜了……。”看了三支发簪旁的白钉子,他淡然道:“这是……”

    秋夜道:“是根白骨磨成的暗器,可是至今我都想不出这世上有谁会用白骨作暗器。”

    乾启冷哼一声,言道:“这不是他的暗器,不过是掩人耳目的玩意儿。你在何处取得此物?”

    秋夜道:“在庐山天蝠宫,可是小侄认为这件事情应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世伯可记得天蝠宫火烧事件?”

    乾启点首道:“记得,听说那把火是你放的,有的人又说是上天的惩罚,众说纷纭,不得证实。”

    秋夜道:“那把火不是我放的。当日刚到灵堂,蒙面人已手刃师兄,现在想来,那全是一个局。”他还记得当夜老蝙蝠迟迟未归,他便到灵堂去请他入宴,不好让新人就等,何知刚到堂前,便见老蝙蝠全身是伤地倒在血泊中。一把铁戈毫不留情地插进他胸膛,刚好封住了血脉。

    他当时惊慌无比,发出的三掌都没击中来人。老蝙蝠摆了摆手,秋夜见状蹲下道:“师兄,你有什么要说的?”老蝙蝠凭着最后的余力将铁戈从胸膛拔出,这也同时意味着他是必死无疑了,血水溅在他身上,染红了衣襟。“他是……藤门……西”老蝙蝠没说完,便撒手人寰。

    震怒之下,他取过铁戈要给老蝙蝠报仇,却见蒙面人朝他比了个手势,消失于夜幕之中。“秋——夜——!”风骨的嗓门在半空中扯开,他知道这意味着他将失去一个好侄儿,可惜他没有时间做任何解释。眼角瞥见站在凉亭中的少年,他朝少年摇首,示意不能说出今晚的真相,少年会意,至今仍然承受着当晚的恐惧度日如年,那个少年便是冰翼。

    乾启见秋夜眼底即逝的流光,言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这毕竟是你的同门祸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因为这世上除了你之外,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包括我。我可以是魔君,可以是你世伯,可以是梦琴的父亲,可是这都不能证明我是没有嫌疑的,你懂了吗?”

    秋夜有些愕然地看着乾启,明白了他这是在教他处世之道,当即会心一笑道:“多谢世伯。”

    乾启摇首道:“我倒是比较好奇他所谓的藤门西是什么意思?”

    秋夜坐到了另一座玉石台上沉吟起来,这三个字他也琢磨了很久,可是最终连一丁点头绪都没有,那个蒙面人就像从此在人间蒸发一般再没出现过。这时肩上一沉,他抬首见乾启拍着他说道:“先别想了,你还有更伤心的事要处理。”秋夜不明言道:“世伯这是何意?”

    乾启苦笑道:“外边冒充季申的大有人在,可是你就不想见见他的遗容吗?”

    “遗容……?长兄他真的死了吗?”秋夜垂首扬长一叹,帝王之命果真渺茫,尤其是他这个长兄,从小便是个文弱儒生,不会丝毫绝技,他负气离开到北方投师学艺,给父亲留下了一个空虚的储君之位,给长兄留下了一个致命的重担。

    乾启负手缓缓走到琉璃台前,指尖抚过上边的精细雕纹。他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听起来像是人间的俗语,其实并非如此。季申小侄儿英年早逝,却是一种解脱,难道你希望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个傀儡帝君,还是个受尽折磨的囚犯?”

    “世伯有所不知,是我害了他……”

    “可是这条路是他选的,只要他一天还是青丘国的帝君,他就有义务走下去,完成他应该做的事情。”乾启说着,扭转拉动了琉璃台上的八个奇形雕饰,便听见殿堂后方咯当一声响,开出了一个洞口。“进去吧,我相信你会以他为荣的。”

    秋夜尾随乾启走入下一条隧道,这一次再没有土墙石壁,全是以玉石和竹节所筑,可见其岁月之久,当时又属何等堂皇。

    二人打开下一道机关,来到了第九宫格内。这里并没想像中的金银镶壁,反倒是竹节千百反复交叠而立,为柱为壁,青古风韵飘洒殿堂四周,让人宛若深处绿山竹林。点点浅色银光在半空中漂泊着,大小不一,却一样光度柔和,轻盈漂浮。

    秋夜目光流转,最终停注在一具苍白的尸身上。他心里五味杂陈,比当时听到父亲的噩耗还要心痛三分。他虽与季申从小分离,但终究是亲生兄弟,娘亲胎中十月相识,不是几百年便能淡化的关系。

    “长兄……”秋夜语未深长地道出二字,可惜尸体终究是尸体,再也不可能会回应他了。俯首将掌心覆在季申的头上,瞧见了他苍白脸上淡然的笑意,还有滑落在他身旁的一个三尺银盒。原来如此,他是冒死带着宝器进了九明神宫格,为的就是归还宝物。他心想:好一个赤胆忠心的季申,我的好长兄。

    乾启道:“季申已过世多年,尸首只因堂中的灵气沉淀,这才没有腐化。人已去,贤侄节哀顺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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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此文已修。那个……昀轩看了一下后面的章节,秋夜总算快与小琴琴见面了!这也就代表着第三卷即将结束!偶铺着红地毯迎接第四卷,战火一开,俺也升V啦!(群众:不要脸!揍她!!!)╮(#゚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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