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935 更新时间:12-05-18 21:23
她将自己的法力封印起来了。她想像一个普通女人一样跟他一起过一段日子。
他对这个远房表妹是好的,但这好是代表“客气”,这让她到底觉得失望。她隐约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还不是人的时候,他对她说:“如果你是个女人就好了。”其实她也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就是那个人,但现在她毕竟作为一个女人到了他身边。
其实她也没有想过跟他发生什么的。
她做的一切,都更类于在偿还——这是她心里的劫。
她帮他养活了他的家人,就像他曾经养活她那样。
但她没有为他做别的。他身体垮下来,她没有动用法力,就随他那样死了。
她看着他死了。
在破旧的房间里,光线昏极了。有风从窗隙漏进来,吹得一点烛火摇曳,半墙都映着他颤抖的身体。
他竟让妻儿都在门外候着,只留她一个人。
“咳咳……”他笑着看着她,目光竟然不再是那样客气的了。他直勾勾地看着她,但又隐藏了一点温柔。“我没有表妹的。”
他知道的。她竟觉得有些紧张。真好笑,这么久,她怕过谁?
“我觉得好似认识你……所以我无耻地把你留下来了。却有故意躲着你。”他吃力地说:“你不像是人呢。”
“……”
“不管怎么说——”他眼中迸射出可怕的光:“我是自私……但拜托你,照顾我的妻儿——”
他不动了。
她静静地走出去。
一天后,那个女人在昏暗破旧的房子中结束了自己。她把自己高高地挂起来,风吹过时,她的腿会轻轻摆动,好似钟摆。
她看到她的裤腿,旧的,破的。露出一截枯黄干瘦的脚踝。
这家只留下一个十岁的儿子了。
她收拾了屋子。屋后有几棵柚子树。她突然想起曾经读过一部书:
“衡每欲治家,妻既不听。后密遣客十人于武陵龙阳汜州上作宅,种甘橘千株。临死,敕儿曰:‘汝母恶我治家,故穷如是。然吾州里有千头木奴,不责汝衣食,岁上一匹绢,亦可足用耳。”
她抚养着那个孩子。在他的眼中,她慢慢变老。
她照料着那些柚子树。后来她存钱,买地,几株柚子成了几百株,后来又成了几千株,成了一个柚子园。
那个孩子也长大了,叫她“柚姨”。
绿园的产出已经能够支付那孩子生活的花销,她也完成了他的要求。
她想……再在这边住上几年,就可以放下一切,离开这里。
但她有恐惧着——接下来,她该做什么呢?
6。
她讲完时,茶都凉了。
菩提觉得这故事太遥远,她简直难以想象,它们曾发生再眼前这女子身上。
她说她吃人。
菩提本来是该觉得恐惧的。但她看着她又恐惧不起来;她想象着,那张嘴怎么把血肉撕咬,怎么吞下肚去。
“你怕不怕我?”
菩提摇摇头。
屋外传来脚步声。
柚奴瞬间换了样子:她的脸上迅速爬满皱纹,头发也白了,身上穿着老年人常穿的深蓝布衣。
“柚姨。”帘子打开,门口站着一个约莫五十岁的老男人。他身上的衣服是干净的;但整个人看起来极没有精神。好似脸上写着“扶不上墙的烂泥”几个字。
“这是谁?”
“哦,哦,我刚才腿扭伤,她送我回来的。我请她喝茶。”苍老的声音,连语气都有些唯唯诺诺。
“小崽子快走快走。”他却不耐烦起来。眉毛拧着。“早就说过,园子里面不要随便进人的。”
菩提讪讪地起身,心中暗藏一丝愤怒:不知道柚奴的真身么?这样一个积年的精怪,真的愿意被一个凡俗的男人所差遣?
她对柚奴点点头,走出门外时却闻到那男人身上浓重的酒味。
“柚姨,今天晚上要去同老王喝酒,你再给我一点钱……”
7。
两日后。
“坐好了么?”他回头说。
夜风将他的声音吹散了一点;但她很努力地听着。“好……”她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他载着她。
他毫不费力的蹬着车,景亦然眼色真好,故意推脱有事先溜了。
在夜路上,虽会遇见他人,但她把他们都忽视了。她只知道前面有个秦履真。
“稳不稳?不稳可抱我腰。”
“?!”菩提又喜又惊,但怎么也下不得手。
“没问题的。”
菩提颤抖着伸出手来,双臂围成一个圈,圈在他腰间。她就这样僵硬地摆出一个姿势,只是触着他的柔软的衣料,不敢用力压下去。
“怕什么。”
他猛地伸出手,抓住她腕子,按下去。
她终于触到了他的身体。
“你家左近有个柚子园?”他忽问道。
“是。”
他便不再说话了。他蹬得很慢,三十分钟后方将她送到楼下。他下了车,在昏暗的街灯下对她摆摆手。
“你真的住在附近吗?”菩提问。
他皱皱眉头:“明早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8。
接下来几日都是如此。
待到第三日上,菩提仍旧早早地下楼等他,却不见人来。
时间渐晚,她终于慌了。只好一个人先骑车走。
到学校后,见秦履真位子空空,心中愈加紧张。痛苦万分地捱过半日,仍不见他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她无法联系到他。坐立不安地,频频往后看——只期望这一回头,他已坐着,静默着翻书。
但每回都是失望。
“菩提,他怎么没来?”下课时景亦然凑过来。
“唔。”菩提没精打采的。
“秦那谁这几天不是与你一起回家么?今天怎么没来。”
“我也不知道……烦死啦。”
“唔……要不要,咱们找人问一问?”
“问谁?”菩提知她心思活络,觉她这话有些意思,立时来了精神。
“咱们不好问,只好找个男生,去问……班主任?”
于是阿健不幸被抓了壮丁。菩提找到他时,他正趴在位子上闷闷地睡着。菩提忙摇醒他,却见他一脸睡得皱皱的,嘴角还拖着一痕透明的涎水。
“帮个忙。秦履真今天没来,你去问问班主任知不知?”
处于梦游状态的阿健猛地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有没有很呆?”看着他离开背影,菩提拍拍景亦然的手。
“呆死了——”景亦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等了许久,方见他摇摇晃晃地回来。
“病了。”他简单的交代,旋即又倒头大睡。
病了?就这么简单?他会生病?菩提满心的疑惑,但还是没有再问。她突然怨恨他,两人关系明明很近了,他却什么事也不告诉她。
夜间她仍与景亦然一同回家。
经过绿园时,却未见到柚奴。前几日明明还在,今天是怎么回事?她现在怎么样?还为那个“他”的后人看园子?菩提自己觉得这是没有意义的。她不由地在心中把那故事中的人物换作比人,比如——她与秦履真。她想……即便自己对秦履真是喜欢(她是带着一点自暴自弃的心情承认这一点的),也不会甘愿就此将自己的自由送上吧?
说来也怪,这一周,都再没有过秦履真的消息。
柚奴也不见了。
柳河边没有了她顾盼的身影。
周末时,菩提去了绿园;但园门口锁着,也不见人。接连去了几次,仍旧是这样。
与柚奴的相识,好似一场梦一般。
不过秦履真好歹在一个星期后回来了。他腿上打着绷带,说是下楼梯时摔坏了。
他也不再提在菩提家附近的那位“亲戚”。菩提每每想问,要开口时,他却用凉浸浸的眼神看着她,带着防备的沉默便让她开不了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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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下笔时,天色已擦黑了。只见窗外的平原上坠下一枚卵黄一般的夕阳,夜色紧追着抹了上来。
菩提收拾罢了,躺下去。车子摇晃,如摇篮一般,迷迷的睡意就来袭。
她想起秦履真与檀柘。
前者秘密太多,她也算是对他没有结果地“暗恋”一场,然而他最终走了,还让她带着愧疚,以为再也见不得他。她渐渐将他放到回忆里,把他当做一个故事。但现在他又出现了,比曾经更加神秘,甚至连见也不愿让她见一面。
而后者与她算是积年的知心好友,后来做了情侣,也算好,但总觉好似缺一点什么。至于近来,他偏行踪隐秘,又推脱少联系,是出了什么问题?若是要分开,起码也该有理由。
越想越是头痛。
一切都乱成一锅粥了。
她索性转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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