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间留不住的女子

黑白篇： 千城之城  第3则 再见，幸福

章节字数：1987  更新时间：08-04-26 21:44

    有些画面支离破碎，补救不起来。断了信号的电视，雪花满屏幕。

    我坐在一家叫“遗忘”的酒吧喝酒。这里的调酒师我认识，是，叫：夜。

    夜是个深沉的人，长着一副俊俏的面孔，他玩女人，但是从来不交女朋友。从不带任何人回家，也不在外面过夜。他的激情是一瞬间的，激情过后马上就走。

    我们刚认识没多久。

    夜说他十分喜欢我，或者说十分喜欢给我调酒，因为我懂得喝酒。我们之间并没有过什么，纯粹只是客人与调酒师的关系。

    夜调酒的姿势十分的帅气，我喜欢看他的手，白皙修长得象从来没有见过阳光一样。夜是个只在黑夜活动的人。

    他调的酒辛辣中带着酸涩，我十分喜欢。

    有的时候他会说，你不怕我在你的酒中下了迷药，得到你后又丢弃了。

    我笑着说，我从不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使发生了，我也会当没发生过一样，天天来喝你调的酒。

    夜眼角微微一烁，笑了。

    他的眼神，浑浊透着清澈，他看世界是浑浊的，但看我的时候永远是清澈。

    我并不否认我喜欢这个男人，第一眼就喜欢。

    但是对这一些只用肉体做交换的男人，我更喜欢只是欣赏着。我付不起我的肉体，因为我一无所有，只剩下这一副空荡的肉体了。我还要留着它画画，度过余生。

    酒吧的音乐很喧哗，震响得我听不见夜在说些什么，我不喜欢这里的DJ放的曲子。

    模糊中我抬起头听夜说：我想娶你，千。

    我咯咯的乱笑个不停。

    夜说：我看过你的画，你的画孤单的只有你一个人，空洞的只有灵魂在飘荡着。你和我很象。

    我说：很象的两个人是不能在一起的，我只想找一个有安定工作的男人，他会每天抱着我安静入睡，第二天他会亲着我，叫我一声“宝贝”，会给我做了一桌的早餐。你知道的，我已经厌倦了吃快餐的日子。我仰起头微笑的看着他。

    夜的脸浮现了一道长长的寂寞。我残忍的话割伤他了。

    这时候。

    有个女孩子走了过来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他叫，若。

    女孩子长的十分干净，素白的脸上一尘不染。她手中抱着一大累的纸张。瘦弱的身躯仿佛只剩下一身的骨干，随时会被撞散。

    我看着她，木纳的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到处存在着丢失和收获这两个词，谁丢了东西，谁收获了东西，一点不为奇。

    只是她还认真的在告诉我说：若是在这间酒吧被她遗失的，如果我有看到他，请给她打电话。若经常穿一身白衬衫，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双破旧的板鞋。他喜欢喝你现在手中拿着的这种酒。

    我看了手中的加冰威士忌，说：好的。

    她感激的递给我张纸。

    我打开一看，一个俊俏的男子的画像。英伟的鼻梁和微微上翘的唇角，他的眼神很浑浊。照片很模糊。一行娟秀的字写着女孩的电话号码，她叫：芊芊。

    女孩慌张的走了。

    夜抬起头淡淡的对我说：若已经在三年前死了。

    我放下杯子说：你似乎对他很熟。

    夜平静的说：三年前，若和那个女孩来他们在酒吧认识的，热恋了，后来同居了。没过多久那个若就厌烦了那个女孩了。他每天一个人来喝酒，跟我喋喋不休。

    女孩子因为若不喜欢他了，患了精神病。她经常半夜起来，坐在阳台上吹风，胡言乱语。若以为是梦游，可是证实时，她却是清醒的。

    她喜欢血腥，总是割伤自己，看自己流血的样子。若刚开始以为只是好玩，后来发现她真的有精神病。

    他开始不喜欢她了。

    他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孩子，被那个女孩发现了。那个女孩在饭菜里下了毒，把他软禁了起来，后来一点一点的把他截肢了。

    若死后，女孩被抓了。法医进去他的房间时，都呕吐的出来了。

    医院鉴定，她有神经病，最终被无罪释放了。

    她被关进了疯人院，前几天被放出来了，看样子，她的病好了，她不记得这些事了，只记得她和若曾经相爱着，她每天每夜的都来这里等若，穿着同一件裙子，同一个发型，因为他们认识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打扮的。

    我举起杯子，透明的杯身透着夜那沉默的双眼，夜说得很寂寞。

    我微微一笑说：这就是你不敢把女孩子带回家，也不敢在外留宿的原因吧。

    夜抬起头看着我，微微一笑，他的嘴角撇起来的姿势十分的帅气，曾经深深的迷恋着我。

    我放下杯子，结了帐，拿起那张纸对夜说，晚安。

    夜叫住了我说：千，我要辞职了，我去找一份正经的工作，那样你是不是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回过头，微笑的看着他，他的表情很寂寞。我说：夜，我喜欢你。但是我们在一起，一定会更寂寞。

    夜听了，一脸荒芜。

    我不忍在看他，走出酒吧。走到有风的巷口，我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拿着一大累的纸焦急的贴在墙上。

    风凌冽的吹响着巷口，象鸣唱着某一首葬歌。

    女孩泛白的裙角在风中轻轻飘荡着，薄薄的象一层纸，一捅就破。她的身躯象一架干柴堆积在一起，瘦弱的需要人来保护她。

    满墙的那个男人的脸，带着同样的一眸微笑在巷口中呼啸着看着她。一阵风吹过，凌乱成一片。我看到那个女孩子焦急的捡回了那些丢落的纸张，又贴在上面。有些纸张被水弄湿了。她拣回来，拼命的擦拭着。捧着那些画像，象真的在捧着那个男人。她终于哭了，蹲在那里多么的无助。

    我没有走过去安慰她。

    他们曾经很幸福吧，我想。因为只有幸福过后才会有这样的苍白。我一个连那样的幸福都未曾有过的人，拿什么来劝她呢？

    这个城市，只有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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