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19 更新时间:24-03-08 20:40
京城斐在书房等候。
这里烛火明亮,甚至还烧着地龙,他吸了吸鼻子,嗅到一股绵长舒适的香,手边是一杯热茶,也是暖洋洋的。
恭王披着外衣走来,他虽然上了点年纪,身形也走样,道从骨相上不难看出他年轻时是如何神采斐然。
恭王是先皇十分疼爱的弟弟。
京城斐礼数周到,连忙起身行礼,恭王只一手将他托扶起。
“你身子骨弱,快些坐着。”
他此刻面上温和,京城斐的态度也温软下来,全然没有在朝堂上的剑拔弩张。
“王叔,深夜造访,叨扰了。”
“你来是为了旺福?他若有罪,你依法处置便是。”
京城斐将茶盏放回,神情肃穆,恭王拢了拢外袍,不得不重视起来,自己这个小侄子,除非他死,不然无论何时,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都不得不提防重视。
“不,我想问问王叔…”京城斐轻轻蹙着眉,带了一份忧思,“您能救我母妃吗?”
恭王一动不动,久久未有回应。
先帝架崩当日,蓉太妃随侍身侧,且手中握有遗诏,京城邕被废后,京城野虽如日中天,却始终没有坐上太子之位。
那份遗诏能让他登天,也能让他下地狱,这是当皇帝最可爱的一件事,让罪孽深重之人变作菩萨,让跌入谷底之人一朝翻身,让胜券在握之人万劫不复。
那夜他并不在场,只是听说,后来瑞安王与一位常伴先帝身旁的翰林院侍讲述学士打开遗诏,然后跪拜新皇登基。
新皇自然是京城野,如今的崇明帝。
而新皇登基第三日,那位学士辞官还乡,不知所踪,后一月,蓉太妃以思念先皇为由,自请去为先皇守灵,若不是如今瑞安王还好好的站在面前,世人该对诏书心存疑虑。
可恭王不是世人,早在学士不知所踪,他便心生疑虑,以至于蓉太妃为何自请去守皇陵,他心知肚明。
却不知这小侄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蓉太妃自请去皇陵,是成全与先帝伉俪情深,何来施救一说?”
他在装傻。
“既然您不能救我母亲,那侄儿便告辞了。”
京城斐作势起身,恭王猛然间,毫无征兆地心头大乱,救他母亲…救回又如何,不救又会如何?
“慢些,不急着走,外面天太冷了。”
“我不怕冷,更深露重,我还是来了。”
京城斐还在咳着,他回头深深望了王叔一眼,摇了摇头,“告辞了。”
“你要去哪儿!”
“我去见母妃。”
“你一定要此刻去见她吗?”
“一定!”
他不知以京城斐的聪慧,到底都推测出了什么来,他只知此时绝不能冒险,否则功亏一篑。
“来人!”
一声令下,书房在赫然出现一众手执长刀的护卫,他们将书房围住,显然,恭王并不打算放他离开。
“若我今夜不来,王叔打算做什么?”
“原本你只需要睡上半个月,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恭王问道:“贺将军就在外面,是也不是?”
京城斐不答。
“他到底是京城野的人,还是你的人?”
“连我也分不清的。”京城斐一愣,“王叔啊,若我今夜不能离开,贺将军便会带兵搜府,届时你也一样难脱干系。”
“小侄儿,那就要看京城野,是爱你多些,还是爱他的皇位多些了。”恭王看出他脸上的错愕,一抬手,从书柜的隔间取出一枚小瓷瓶来,在他面前晃晃,有轻轻的水波摇曳声。
他将瓷瓶放在京城斐面前,面上神情变得狠辣狰狞,“你为什么就是不愿当皇帝!先皇疼爱你,满朝文武敬重你,你有治国之策也有爱民之心,比那京城野强不知多少倍!无非就是猎场落水,你到底在怕京城野什么!你为何就是不愿当这个皇帝!”
“你疯了吗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京城斐吓得后退半步,跌坐在椅子上,颤颤巍巍道,“所以…所以救废太子只是一个幌子,所以母妃早与你串通一气,你为的是先皇遗诏,你,你想…”
“是!”恭王挑开瓶塞,“好侄儿,乖乖睡上一觉,一觉醒来,天下就是你的了。”
京城斐早年间学的那些拳脚功夫,这些年已经被身体拖的生疏了,当恭王出手时他只能尽力去闪躲,并无还手之力,一招一式也只能当做花拳绣腿,但他的逃窜实在灵活,也很难将其抓到。
“还不过来将他给本王按住!”
屋外的护卫一拥而入,京城斐一边咳着一边往思索脱身的办法,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两名已经一左一右,将他按在了桌案上。
“贺…贺胥白!”
声音未落,一支箭从窗口射进屋内,正打碎了恭王手中的瓷瓶,贺胥白几跃踏上屋檐,箭一支一支落下,京城斐趁着慌乱挣脱往外冲,贺胥白不敢松懈,用箭为他清扫障碍,直到人跑到院中,才一跃而下,将他护在身后。
贺胥白的箭从不虚发,今夜只是伤了人,他身经百战,可以一当百,是个极大的麻烦。
恭王眼看人逃脱,才懊悔不已,他素来瞧不起武将,认为其不过是莽撞人,不足为虑,哪知居然毁在了他手中!
“贺将军神勇。”京城斐一边喘息,一边小声夸他。
“王爷…”
京城斐有了贺胥白在身边,底气立马充足,“王叔,我想今夜你不会放我离开,我想今夜你也不会坐看事态闹大,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放我二人离开,今夜的一切,我全当没发生过,如何?”
“本也是空口无凭,无稽之谈!”
“是呀王叔,侄儿也不防同你交底,圣上十分忌惮您,空口无凭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但若我真在你府邸出事,这不是正中下怀了吗?”
恭王思索半晌,“瑞安王向来是一言九鼎的,”
“侄儿绝不食言。”
离开恭王府,京城斐腿都是软的,贺胥白搀扶着他,将人抱上马背,共乘一骑。
贺胥白紧紧握着他颤抖又冰凉的指尖,“我们回府。”
“不,我要去见母妃。”
“已经很晚了。”
“送我去皇陵,我要见母妃。”
贺胥白拗不过他,只好又退一步,“夜间风大,回府套个马车好不好?”
“恩…”
贺胥白松了口气,一夹马肚子,又将人拥入怀中,他能够嗅到京城斐衣襟上独有的香气,甚至能用薄唇小心翼翼蹭吻过白皙修长的脖颈,让沉重的呼吸洒在他的耳畔,这样的亲密,才不会让人怅然若失,他才会觉得京城斐是真实的,已然脱险。
京城斐很累,他放纵贺胥白的所有暧昧不清的动作,在抛开一切立场后,他在享受这一刻。
贺胥白很快套好了马车,由府中最好的车夫驾车,往青山皇陵去,皇陵距玉京不远,快马加鞭,也就一日路程。
京城斐靠在贺胥白怀里,马车颠簸睡不着,闭目养神总是可以的,次日晌午,才赶到皇陵。
这里庄严又肃穆,甚至不敢高声语,而蓉太妃正在此处虔心礼佛,这还是京城斐的意思,每日不念满三个时辰不许出来,天下恐怕找不到对待母妃如此心狠的儿子了。
“王爷,到了。”
京城斐晃了晃脑袋,有些憔悴,贺胥白怎么看怎么心疼,“此间事了,王爷就好好休息吧,原本调养回来的身子都白养了。”
“小白,你知道的,我信你,我也只能信你。”
贺胥白垂下眼眸,“王爷说得好像…好像是走投无路,别无他法。”
“我要你陪我一起。”
“恩,我会在门口守着王爷的。”
佛堂中烛火明亮,檀香阵阵,木鱼声一下接着一下,蓉太妃跪在佛祖面前,手中念珠转动,她听到身后的声响并未回头,是京城斐掩上房门,先开了口。
“母妃。”
蓉太妃一愣,立马转过身来,大惊失色。“你怎么来了?”
见她如此反应,京城斐心中明了,嗤笑一声,“母妃,我想你了,难道我不能来看看您吗?还是您认为,我此刻应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睡上十天半个月!”
蓉太妃转身去拨弄烛芯,一瞬间冷淡下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已经被你弄到这种地方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事到如今,您还是毫无悔意吗,母妃?”
若不是京城野,他根本不会知晓母妃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当他得知母妃谋害皇嗣时,他不甘心地去质问,母妃甚至没有解释,她承认地十分干脆。
这么多年,她不止做过这些事,她简直无法无天,可京城斐不能怪她,一位母亲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为了孩子。
蓉太妃果然被戳中痛处,她发泄似的将佛案掀翻在地,回身反手,重重给了他一巴掌。
京城斐捂着面颊,只是看着她,他甚至在想,这里果真不如玉京,母妃好像瘦了不少,从前那个艳冠群芳的母妃,如今被他害得面容憔悴。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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