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902 更新时间:12-09-03 00:02
“絮儿哪有胡说,我们救了那孩子一命,那女子就说要答谢,赠了我们簪子和布匹而已,哪里知道她便是相夫人,若是知晓,我们便不会收;如今,我都已经还给夫人了,难道连命都不及燕家金银重了?为何现在还要这么对我们!”文夫人哭喊不罢不休,文侍捂住了她发红的脸,连忙命人将她连拖带拉了下去。
文夫人的话一出,与他方才胁命一说,有所出入,如此便成了虽然他不知情,却还是收受学生贿赂,结党盈私,罪不可赦。
文侍心跌喉苦,一抬眼对上身前紫衣燕相无澜目色寂寂,心头慕然冷却,跌入寒谷冰川。
征下九疆,马上天下,一剑平敌便能封侯,年少温雅端方,今日冷刹铁甲骇人心骨。一番心性易变换得一方盛世。人前不知,转身试着血刃,却最是寂静。
他失去的是一个贤臣。而文侍错过的是帝都繁荣。
絮儿的哭闹没有改变燕相予文侍的罢官令,第二天一大早,文府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人去楼空。人在朝堂里,生死不在话下,笙城容华依旧,已然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走到这一步,文侍才恍悟,她胁他将文卷调走,不经燕相之手,不是她在避免燕相寻私,而是刻意避开他的审卷,却万没有想到太子会把南部阅卷之事,拿出来和燕相商讨,也没有想到,有谁不经意将流言散布整个朝堂,将她推置于风口浪尖上。
文侍被革职的事情,生在这殿试风云的节骨眼上,一并悄然传到了朝堂之上,这成为这些年来殿试行刑里一宗大案子,受刑者是燕相手下主审官,此时整个朝堂上下无一敢揣踱燕相下一步会如何做,只因文侍因擅自调得那批南部文卷中,脱颖而出的女才得了太子的钦点,自然没人敢去议论这事也同太子扯上关系。有人羡妒,不由得说了些不上台面的话,却被好事的人传遍笙城,于是众人也跟着纷纷枉恻:说是一个女子断然不能如同传闻的那般有才,只是比常人稍会些手腕,勾结上主审官,才能冠上今日的高帽,如今主审既然受到罪惩,那么她也得意不了多时,兴许不需时日,亦会被逐出笙城?要知道一朝行弊,这辈子往后也不得赴试……
相对于朝堂的动荡,翻天负地,风云暗涌人不知,燕府里平静无澜,有时候哪怕晨间苏醒,一树花开的颜色变化也能辨得清。
这日忽的天色偏暗,雨在晨间落下纷纷,此时,庭院里早春种的许多药草,都在团蔟里结了小小的果实,有的如鲜红欲滴的玛瑙,有的通透如同玉珠,风一吹,雨一落,纷然落满石径,落入池塘。
花开是龙血,叶落是针骨,而三两处可见的龙爪草,则在雨中摇曳凝香。
雨声渐大,庭中无人,而只白袭柔骨一衣,纸伞下行于红瓣丛间婆娑穿梭,水花滴答湿透她的裙角,沾染了泥尘,一步踏过,留香却染了红叶,雨丝落在她的发,却顺着她的眉缓缓落下,脸色若有些苍白,依旧是墨里的淡如凝脂。
雨打花落,她加快了脚步,采下龙爪草叶,小心翼翼放入怀袖中。庭院中长势良好的龙爪草渐少,这些日子以来,雨水频繁,秋雨一阵又宜晴,许多龙爪根叶腐烂,若还不将他们采走,便是等着雨水侵蚀它们至烂,再无所用。
然,从晨光熹微到此时,已经有三个时辰,囊中龙爪依旧少之又少,由此看来纵使采到了暮时,恐怕能熬成一副汤药已经不错。龙爪叶稀,果肉便更珍贵,民医有载,龙爪草止血镇痛,镇静,捣烂入药熬成汤,口服用量轻微,伤口三两天便就好转,若将龙爪果肉捣汁制成雪胶用以外敷,涂在伤口,便能让伤口速速愈合,且不留痕,见效是众多药草中最佳。
天空闷雷一声,雨落越渐磅礴,不远处南院的几株龙爪眼见就要被越见高深的小池溢水给埋没。她不由得收了伞,便直直向着院中跑去,水花湿透裙裳,无亭无楼,无可避风之处,此景看着却似是入了渺渺风烟,“十月凌雨夜落花,亭台深处无人家。边城白骨铁血踏,客箫笙笛也胡笳。”这正应了新阁画壁上那一池菱花边上所题苍劲又温沉的诗文,诗文未有落款,却正是一字一句提点着燕府景变,家国物换。
她停在亭边,入了神,即使知道边城风波未尽,商国,大云皆是人命苍生岌岌,大云却也终未有退一步,非要到你死我亡,两伤不可?整一个大商的都城,没有笙城的四分之一大,却是时刻警惕着,要吞灭了弩疆,倒不如说:边城白骨夜难静,胡笳笙笛亦难停。
在这里久了,便知道燕府里从来不种只用以赏观的植木,通常那些花草都有所用处,身旁落木,若细细一观,却不难发现用以制药最为多。
可是让人觉得奇的是,通常来说若是有所用,才会如此。只是未曾听说府上有人是药罐子,也看不出大夫人和二夫人,对药草医用有所偏爱,除了那一潭的差点夺走人命的水衣,为何府上遍地都是药草…
这落雨潇潇下了两三个时辰,才停了下来,夜空云来,却也很快见了半月。在药膳房煎了两个时辰,她便匆匆端着药汤向着马车所经的车痕寻去。
燕府回环亭台,九曲流觞,看不尽何处是所安,转身便能辨不出方才从哪里而来。傍晚,门庭若市,不知为何喧嚣更甚,到了这会儿,已经渐渐退去了些。燕府好似有贵客来了,并不是常来的南宫,那马车停在在院外,侍人相拥,堵在门口,却也不知是谁。
车辙于南桥转角处忽的消失了踪影,耳边轻斯,抬眼便是高头大马棕毛在月下泛着光,停在不远处歇着,而南厅烛光似耀,金辉漫漫,隐约谈笑声从房内断断续续的传来,随着她的脚步由低至高的响着,有温温朗朗的男子声线响破空气,笑着道:“今日又是难得进这燕府了,太子钦点了顾姓女子入殿试名录,难不成你们家主子如此心切竟等不到明日放榜,今日便派你来燕府求证?”
窗子虚掩,她的目光和脚步一同停住。
那个说话的人,正是南宫晋,吊儿郎当的盘着长腿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望着厅中站着的绿衣罗裙丫头,那丫头正是姐姐的近侍丫头——阿七。
“能受太子钦点免了主审,是那女子的福分,我们主子着急作甚?南宫御医也真会说笑,燕相被伤累及,好似已有些时日未上殿,顾家家戚有从南邑城回来,带回补气虚的红蔘一直搁着,主子便说今日就送到这儿来,看能否入药。南宫御医,不知以今日的情形来看还能否称妙手?”啊七机灵模样,一副伶牙利嘴,未有拘束,笑应南宫晋的调侃。
“也是,同是姓顾,我也不知是那位顾姓女子是有福分还是你们家主子有福分…”南宫晋先是呷了一口茶,敛起眉直摇头自愁自言,却是不忘提高了声音故意嗫嚅道,一边不忘看丫头一下子垮下来的难看脸色。
风过耳,南宫晋再抬眼,眯起了眼睛,目光扫过丫头的青色面庞,身后夜色朦胧惶惶。
“南宫御医,有些事,早就摆在那儿,你也不是不知,你如今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七看南宫语气不像是玩笑,已被他的话给吓到,无论廷上如何传闻,那顾姓女子如何神通广大,只是较起她的主子来说,依旧一文不值,她来时,便已认定了这一件事,这回听到南宫跌人心头的回答,禁不住了猝了一口。
南宫话落,窗外蓦然轻瓷动声响,不由得看向了窗外,树影横斜,依旧静谧无声。
“当年大云帝封楚后之时,也忽的易改,惊动天下。有其父必有其子,太子年纪尚轻,谁能保证,倘若这天下再出个‘顾美人’,他还能追着那不将人放在心上的冷傲美人不放?”南宫漫不经心得笑着。
眼看那丫头已经青了脸色,再也说不出半句话,听她顿了顿却还是辩道:“你……简直胡说八道!太子同小姐一直都是知己比邻,太子向来重情义,他们有十余年交情,哪里说变就会变?!小姐早就查过,入了市举呈卷审改的女子里,根本没有一个姓顾的,那什么二十六赋,三十二试,试试不落甲,分明是有不知情之人大夸其词罢了,既然是太子钦点,除了我们家小姐,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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