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319 更新时间:12-08-26 13:38
风吹墨画如指尖沙,一晃便片片残落。
一剑再起,却忽得定在了空中。然,水声澜起,他敛眉伸手一揽过,剑指池壁,紫衣绕着白衫,落岸风平,池绿如镜。
绿地如荫,月下泛着银光,却蓦然有血气浮上鼻尖,滴水之声入地,朱红溅地。
在赶来的大丫头人等,事后想来,那一幕惊心震骨——那白衣凝紫,双双脚下的血迹滴流成潭,那青锋之剑被就紧紧定在地上,不动坚如磐石。
从来都是剑未见血,人不近的燕相,被眼前的女子狠狠咬住了的肩胛,血涌如注,却是依旧死死不放。
燕相依旧是燕相,面色依旧,淡若无绪,只是略有些白,月下静谧,没有一处景致比此刻更刺人心。看着相爷失血如流水,大丫头恍然无措惊叫出了声。
然众人来不及晃神,便却已听到一声令下:“若不想瞎了眼,就退下。”
是燕相的命令……
他们不由得想起昨日府上那一幕,有谁被大夫人勒令夺去了眼睛,众人无一不惧,真得不再抬眼。在燕府,从相夫人存在起,就多了些许心知肚明的禁忌。大丫头的脚步伫立在地千斤之重,而众人无人敢抬眼,便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是大丫头没有退下却一人心头忐忑看尽这一幕……
“没有听到?”风清过耳,却又是一声震令,让人心底震骇无声,无人再敢犹豫,纷纷退下无踪。
人人曾说相夫人是妖,却不见伤过人,今日之举,实在令人堪忧!大丫头心切,知道光是咬,不能把相爷怎么样,却是担心——她再这么死咬不放下去,也非得伤人不清,她便是半步也不敢离去。
心怀襟敞,谁的血肉早已然模糊,血汁流过她的唇边,流入她的心口,他却忽得开了口道:“水衣这段时日也不敢上岸,吩咐下去,这季的冬虫房御膳庆典不必准备了,延到年后。”
大丫头的脚步僵在那儿,脸色恍然苍白,支吾得道:“相爷!可……可是,这事儿都已经通知到晨宫了!恐怕这时候说不办,怕是要触怒太子和云帝…”
听大丫头话落那一刹,眼前的人儿忽得停下来,抬眼望着他。
“今日就去知会晨宫之人。”依旧不改初衷的命令。
风过耳息,透凉入骨。这一池水衣毒物是他而养……方才他一直只是旁观,斩伐枯藤,留下一池新衣,本就无意救人命罢。虽不知御膳庆典要拿水衣作何,可它终究是深毒之物,既然于晨宫有关,与燕府在宫中名利所图脱不了干系。
她低息颔首,抬眼看却他深眸煞冷,却忽得一口下去,咬得更深,血烫倏然滚流倾泻于她颈边,染红他的衣袍。
大丫头以为相爷是中了她什么计谋,才会被咬的死死的,便趁机拔出袖中飞匕,扔向了燕相予以应援,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喊道:“相爷!相夫人不寻常,怕是妖性发作……”
然,燕慕寒抬眼偏身,却未有接过刀匕,他只是立定不动,稍然敛眉,眉间朱邪于月下倾尽韶华,好似能开出墨染山河的淡漠,他无心如云,不缓不慢,却是收了剑,单手捂着血色,声线因失了血而沙哑,勾唇漠然道:“相夫人是妖,你们也能活到今日,这小妖的本事是了得。”
眼前人怔然失色,望着他,竟忽得喉苦酸涩,双瞳由紫褐忽而变得深红深红,晶莹凝在眼里,眼前一切越发模糊,齿间血流更甚。一直被人当做妖,从人言口中得知,竟然如此难堪,她并不是不介怀。
无声无息,谁蓦然伸手撕落了未然血迹的锦绣前襟,扣指瞬然穿过她的发间,绕上了她的眉眼。红透的眼,迷离的夜,眼前忽得进入了一片灰蒙,远处只剩灰白的远山旧亭。那一刻,她心口好似顿入了荒芜——不能让人看到她此刻双眼红透,可怕异色双瞳,因为她吓到的不只是燕府之人。
而当年西风凭栏无处可寻那秀丽江山的人,今日权高众望,他袖里便是山河;明知若没有血染兵起,若没有血刃前敌,笑祭亡灵,若没有不择手段,就没有今日的大云无可越权无人可近的燕相。这番难得尴尬相见,没有一时像此刻般似有针芒刺入心,似终于让她清醒——他再也不是曾时的玄月。
他收手袖缕扶风,此时,府外嚷嚷马车声响,踏破静夜,一声一声由远而近,来得却及时。在旁一直看着的白芷,心头木然,虽听不明燕相口中何意,今日却也万分明了,原来在不常出入府的燕相眼里,主子也终是妖…
她看着她忽得静了下来,终松了口,退后几步,背抵亭柱楼台只一人。今日,主子变得她也不识得,从来没有伤过人,今日在相爷面前却这般无理,就算相爷半年不曾回府,他终是回府了,她也不该如此任性,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跟要了人命的伤人。
“白芷,快传南宫御医。”大丫头焦心命道。
“不必了,相爷,南宫御医已经在府上等候了……相爷,这是…怎…”之良匆匆风尘仆仆赶来,不知眼前是发生了发生何事,总之说要曹操到,曹操已到。他不安得禀道,想问却是被大丫头瞪了一眼后,将话头掩藏在了喉间,他环顾四周,此处除了大丫头,白芷丫头,相爷三人,再无他人,这府上是遭了什么人,怎么会伤到相爷…?!此时没有人愿意多说,他也不该多问。
宫中御医风风火火前来,近几日的燕府上下,就没有安静下来过。
府里人却皆知他们的燕相,在初七那晚,被人伤得不轻,不但动用了南宫御医医治了整整一夜,此后,歇在府上几日也未有出府进宫,却始终不知到底是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伤了相爷。
议论纷纷里,那夜路过庭院的人,却也没有谁愿意提起经过,一个个头都摇头晃脑,死活不肯透露半句。
真丝一事还尚未有落定,又出了这样的事,而太过精明的大丫头心里以为那二夫人的话说得甚是有道理,一直也未有动静,相夫人这忽然间是存心要给燕府惹大事了?
亭台无芳,十月凉夜,金装马蹄,未有在燕府门前落停,哒哒得踏进了燕府,面对来者,燕府之人却没有一个不躬身相迎的。来者何人,府上之人个个看得更是欢喜。
西窗有烛,金台月揽,案上银鱼砚台,书卷画册始终。
白衣缕带一袭尽敞,颈边缠着白锦绷带,慵懒卧在锦榻上,执着书卷,却是剑不离身。
柚香翰墨,阁外脚步窸窣声响,紧接着未有一时半人让人传召,便是破阁而入的蓝衣凛凛。
然而,卧着的白衣,伸出长臂,端过香茗细品,未有抬眼对着来人,缓缓道:“今日来迟了一刻钟。”
本是来势汹汹,威风赫赫而来,可未待他南宫晋说话,燕相便是堵住了他的话头,他便是对着门口静候的侍应,命道:“来人,给南宫御医上茶。”
南宫是上过战场,八马相随,破敌有术的兵医,如今国安民泰,少有上战,调入宫中行职,却仍旧是心牵家国,从未有放松警惕。
他敛眉沉着一口气,嘲着也同是悠然,笑着回道:“如今朝中因殿试乱作了一团,燕相装病擅离其职,这两日可真是好闲情?相爷的伤病,到底得何时养好?”
“要是你南宫御医医术了得,我明日便进殿。”他谈笑带了些挖苦之意,漫不经心。
南宫晋失笑,连连摇头声叹,虽然自己医术没有好到即刻拿下纱布就见不了伤疤的地步,只是他的伤口根本不能影响到他进殿处理那些现在通通堆到他头上的‘好事’。
他现在偏偏这节骨眼小病大伤得动用他,传到宫里头,不是想撒手不管是什么?这殿试本就是为了燕相他直属而设,却想置身事外了?他频繁而来不是来给他诊伤的,而是来吐心中不快的——这却倒是让府上不知的人以为,相爷还真的不知怎么回事被伤得严重。
他知道这趟来还是白来了,多说无益,撩袍索性坐下来,眯起狭长细眼,忽得向着燕相侃问:“我说燕相,下臣只是好奇……是哪个性子烈的姑娘把您伤成这样?大丫头和白芷都不闭口不说,那细细牙印显然是女……人的,难道是顾弄…影?”
本就和燕慕寒同行多年,就如同战场兄弟,朝堂手足,没有什么话对燕慕寒不能说的。他的话还没有完,整个厅阁却便是无声话下,知道对座榻上的目光一直留在书上,可南宫晋怎么觉得凌得他背脊一凉。
“若不是她,还有谁?啧啧啧,燕相你成婚可才半年,招惹了哪家烈女子?我看这回是比顾美人可是烈多了。我方才来时,还去会过相…夫人…”
过来时,在东院‘特意’见了见那不曾闻过名的顾家二小姐,名不见经传,面目不清,的确没有什么特别。
话还未说完,眼前之人依旧执着书卷不应,只是翻过了一页,一切看着似是南宫晋在自说自话。南宫横眉,看他无以应,明了这半年的传闻就如亲眼证实的那样,便无意再多加修饰,继续道:“以下臣看来,方才在庭院里,花着脸,蒙着眼的,见了生人,也不敢抬眼看人的相夫人,烈和失性,是故意伤到了她,纵使抢走了她手中之物,她也半句不驳,却跟小丫头一样温温吞吞,愣着胆小怕事,转身就逃,根本也不是那种烈性子的人。”
厅里静默凝息,无声,依旧只听得到书卷翻页。
“老实说吧,你招惹的到底是哪家姑娘?…”南宫晋私下里对着燕慕寒,从来都是口无遮拦,而知道问他十句话八句不答的性子,虽觉得无趣极了,却忍不住更加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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