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812 更新时间:12-04-30 20:21
话语出,众人指望着她再说下去,不料西座玄甲忽得起了身,她便停了下来,望着她,不过行了两步,走向厅后卷帘处立定,对帘后等候许久的人行礼道:“臣风萧卓,参见皇君,皇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朝拜,缓缓响破大厅,人们的注意力全然转移到了后厅,那朦胧月色里的人影,华灯初上,侍女宫婢上迎,一行十余人,一声传召,深阙藏匿着的华袍,缓缓走进了这一幕风云在变的殿厅,他一来,也同是带来了新的一幕,全然不曾想过的,却又是在谁的棋中盘局。
商国皇君,白发,白眉,白胡,苍颜目中依旧深藏若有似无戾气,当年谁攻商国谁便倒。谁侵大商,谁便亡,如今威严巢退,似乎还带着些许看得出的病态。
大云众将行过礼,不发一言,严阵以待,满面春风相迎去,不知却是帝王来。
公主笑而不娇:“儿臣参见父皇……”
华袍起,引皇君入座,皇君拂袖对着贵宾,笑道:“一直以来,燕相不当是同朕有话要说么?为何踏破商土倒只是进了已迁的将军府,不前来宫城直接觐见朕?”
皇君淡淡一叙话,温然朗声却随之不避,响起,豪爽得道:皇君年迈,再往这几十年的塞歌阙楼里,再住个十年算是尽数了,我何必急于一时。再过个十年,我也不过才过而立之年,而皇君早已越花甲了。”
众人心头一惊,听得明白他们言语相向所在,皇君让风氏西迁就是为了保自己得大皇地位,如今云国破城前来的却还是将军府,可见云从来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燕相的话更是毫不避讳,就是等他两腿一伸,不废吹灰之力便可揽了他的后世。
公主一听到云国对父皇的狂妄放肆,简直是欺人太甚,凝眉微愠,冷不防沉笑道:“你们云国休得放肆!!”
“燕某不远迢迢前来,也不过让风将军做个选择,或交人或上请皇君换城。今日见大商皇君,威颜依旧,也不曾同天下人所谣传的那般行将就木,这抉择自然还是交于皇君陛作主…?”话罢,绯甲寻如疾风,眉间隐了笑意,丝毫未把公主的话放在心上,负手转步,如同已将人说服似的傲慢轻鄙,对着身后内应令道:“来人!备纸墨,请皇君拟宣昭…”
座上皇君目转眉敛,道:“的确,燕相彬质儒雅名惊天下,今日给朕出的题,真算不上是难题…”
听话落,公主转眸迎上皇君,掩袖低笑会意,应和道:“父皇早是心中有数,定会交出那商国细作来,为异国画我大商十八邑早是死罪,今日能交于大云处置,是父皇仁慈。”
她说完不由得望向了身旁静默不言的他,从始至终,都不曾多言,他只是静候的时机未到,他今日不只是让她同舞姬们舞一曲罢了。再望厅中的怔立傻愣的那丫头,本是要行退的脚步却定在了原地,背对着他们,看不清其神情。
父女之间默契百般,皇君蓦得开朗大笑,即使云兵已经入了主城,也依旧毫无畏惧,纵使山河摇摇,他也曾是顶天立地在这片黄土之上建城安天下的人呵。
只是十年,繁华往复竟是历历在目,眸中闪过痛惜,只是扬眉掩下心澜不由对着众人,赞许起自己宠溺极尽却骂不得的小公主,道:“朕的姬娜,若是男儿身,定能同座上风将军和燕相一般有所建树。兴许还能在这“中越四君”之列…”
“原来商国都是这么对臣下忠士的。我是未见那画师,只是梁王同我道那日营地天栈三十三只箭插在他的马车上,骏马被跌落崖谷,他还能从渊谷爬上来,徒步拿着画求梁王晋见。那图轴绘域如真,就是行过军之人,也难能绘得出的卓作,似假还真茂林深壑,城瓮墙瓦,悉数可见,更让人惊叹的是只就这么一副画还能够让我军溃失千兵惨重。你们商国有难得奇才忠士不为所动,反倒是不屑了?”
只是一席话,公主涨红了脸,声笑淡然,无言以对,心底愤愤,怕是结心无言道:“人你们带走便是,不必再说风凉话…”
风萧卓从未多言几句,皇君听馋言下旨勒令风式西迁,对此他早是心有芥蒂,都城形势迫在眉睫,如今不动不静。
“请问公主说的人在何处?!”梁王上前,冷笑,公主口口声声说的画师究竟藏在何处。
每逢破晓,都有惊澜,这是深夜的剪影。每逢心海翻涌覆起,却终有人将它平复。
此时,来人云兵急急上报,一句话引得上殿风雨忽变来人传道:“报!小的已搜过风府…方才…才发现风府画阁紧锁…破阁才知里头一画者伏案已死,断气不久…”
“是吗?即然如此,宽限一日罢,皇君和风将军倒是想想明白,明日暮时燕某人便携七郡人头于瓮城高台候着,若是贵国还不能带那日进营的画师前来,不如就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将他们给焚了,后日休怪云兵起进东郡,未有过问贵国之意…”他淡道,似笑非笑挥手,身后一行人上来将人头刷拉七声响一一装入黑盒。
这是威胁。这明里就着胜势逼迫商国无论如何也要交出人来。
“燕相…小的是说……那画…师已死。”来者摸不着头脑,战战兢兢得抬不起头去看他们的主子,方才他是禀报的勾清楚啊。
“哪有那么容易就死的人…?”淡笑不经意缓缓越过殿厅,众将士心里冷不丁抽了一口气。
这才是闻名绝世,年少踏过疆途征过漠北,卷袖书墨平步云国朝堂的燕相。
脚步僵在冷地,不敢回头望,不知身后数载光阴后,那个笑着如温雨绵煦、落魄愁满心的落魄的少年,在她不曾见过的盛世韶华流光中,转而一晃,竟忽得长成了陌生狠辣的男人,岁月将他的轮廓,雕琢得如神祗般端方如华,却冷如冰霜。
“危楼高台行祭,该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即然生前不能有所为,死后化灰还能成全他们尽忠,将军觉得如何?”
一言两道,落罢,刷得齐声裂,兵戈霎时动响,商兵无不拔刀向着燕相纷纷围拢,他们终是耐不住云国赤裸裸的炽言相辱了
焚他直属将守,等同昭示天下断他左右双臂,辱他大商英绩,若是他们将军受得下,他便不叫风萧卓。
而一袭烈烈绯甲立定在刀光里却是淡笑不语,望向了西首的玄甲,两立天姿,绝然而立,不言之中,两人不动刀剑,那杀气却没过半个殿厅。身后几乎是同时,云兵起戈,蓦然突围住了公主,皇君一见心肝被架在了云兵白晃晃的刀子口,脸色惶白,那声音顿时苍桑了百年,喝道:“风将军命兵退下,伤不得公主!”
“不,皇君陛下,那丫头才是公主呢,他们伤了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舞姬,可是大动干戈了呢。”她扬起明眸,笑容依旧,低头抬头间,换做了一张平庸的容颜,丝毫没有畏惧得望着厅中的张张错愕惊容,云兵的刀剑松然一阵,她便悬身趁空飞舞而起,落影天踪,让人皆惊无言。
帝君的眸色稍然一惊,稍稍松眉会意,唇边勾起旁人无所察觉的笑意,是他小觑他的宝贝公主了,他倒是忘了女儿小时贪玩便学会的易容绝术。
而就如同公主所料,那个不知发生何事的丫头茫茫然得身在了云军刀剑的中央。
她未有抬眼,眼拢薄纱十年如一日。
“姬娜公主,从来是聪颖天资,不想小时只是提点过的兵计,看今日已展露天赋无疑。”此时,风萧卓眉眼笑无叙,对着落地散乱衣纱,眉目无暇的公主道。
“不及风将军哥哥一分。”她迎上他的墨眸,转了身,回转脚步抬眼,又是那张容颜妖冶,嫣红浮霞,却松了一口气,眉眼弯弯,欣然得笑靥如花。
玄甲衣回望刀尖搁在厅中素衣单薄的背,伊人立,无可依,此生无所傍依,他的指尖已悄然扣进剑峭。
“丫头,我问你,觉得风府这些年待你,如何?”玄衣战甲缓步穿过戈尖,一步淡笑抵达她的身前。遥遥相望,两望三顾,咫尺之距也竟分辨不清的真情假意,十年了,也未曾辨得明。
(此章尾部略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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