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非我意

卷一  第9章 悉心照顾

章节字数：2579  更新时间：10-08-01 15:38

    秦陌离的房间里点着油灯，昏黄的灯光在黑夜里泛着温柔的光。语歆进来的时候，云英正趴在桌上小憩。云英听到脚步声，看到是语歆，赶紧迎上来，问道：

    “小姐，您怎么来了。”小姐已经好久都没有进这间屋了。

    “陌离怎么样了？”来了十来天了，公子公子的，叫得很是别扭，虽然没有最开始那么生涩，但还是觉得直接叫名字简单一些。

    云英抬眼看了看语歆，她已经很久没叫秦公子的名字了吧。

    “秦侍郎还昏迷着，但呼吸均匀，应是没有大碍。明天一早应该能醒。”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偷偷探了他的脉，脉象也很正常。

    “嗯。你也忙了一天了，帮我拿一床被单来，就先回房休息吧。”语歆过去仔细观察着睡着的秦陌离。那天只是惊鸿一瞥，如今细细看来，却更有韵味。如此翩翩佳公子，如果放在原来的世界，也算是个偶像级的人物。他当初大概也是怀着美好的憧憬，排除一切困难，尽管是以侍郎的身份嫁给郡主，亦是义无反顾。她佩服他的敢爱敢恨，却为他惋惜。如今真正的郡主不在了，当他知道现在站在他面前并不是他所爱的郡主，而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幽魂，不知会作何感想。

    语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秦陌离还没有醒，想起刚才临走前林子越说的一句话，希望他是真的昏迷吧，不然到时候，她还得编个谎来敷衍。

    云英放下取来的被单和枕头，临出门时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秦陌离才默默退出去。

    语歆躺在靠窗的长塌上，望着窗外墨蓝的天空出神。在原来的世界，夜晚有电灯，有街灯，但在这科技不发达的古代社会，晚上除了油灯，也就只有靠月光来做夜行人的指路灯。在这里除了生活条件有些不方便外，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适应，起码这里有空气新鲜，不用担心食物不新鲜，去饭馆吃饭，也不怕有地沟油，潲水油，没有假冒伪劣。原来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在有星星的夜晚，偶尔也会不开灯，吹着夏风，看着星星，享受夏夜的宁静。

    她以为就算爸爸妈妈不在了，还有疼爱她的哥哥，这样，兄妹俩辛苦点，也能好好生活下去，然而一纸诊断通知书却打破了她的幻想。

    记得一年前的那天中午，好友夏林看完当年最火爆的灾难片回来，煞有介事地问她：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她，世界末日将要来临，并且只剩下1天的时间，她会打算如何度过？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很多灾难片里老套的故事情节或者小说中的一个桥段而已，讨论它会不会发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所以她只是笑笑说，在她有生之年不会遇到，所以，她不需要去想。然而就在当天下午，她却意外晕倒被送到医院检查，并被告知，她得了医学上罕见的一种心脏病，最多只有4年的生命。初闻噩耗之时，她忽然觉得荒唐的可笑。医生说她是忧虑过度，加上原来身体就虚弱，导致病发，让她要保持心情开朗，或许还有转机。她在心里无声地笑了，转机？这世界哪里有那么多的奇迹？要说忧虑的话，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忧虑的，人之将死，行将就木嘛，应及时行乐，有什么看不开。只是她走了，哥哥怎么办？一个人孤零零的怎么办？不知道她是怎么会回的家，只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太明亮，刺的她眼睛都痛了。

    那天夜里，她失眠了，看着天上的月亮，想了一夜，过去的，现在的，还有，未来的。想着每过一天，便向死亡踏近了一步，想着每天黑夜降临，永远独自一个人，想着每次疼痛折磨她的时候……她怀念母亲温暖的怀抱，父亲慈爱的目光，还有哥哥，温和的笑容……泪水一遍遍地滑落，原来白天的坚强不过是伪装。

    那个孤独的夜，恐惧和彷徨吞噬着她。第二天醒来，在镜子里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神，她想，她不会再让自己痛苦下去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哥哥。她的状况，实际上说了又能怎么样？徒增烦恼而已。在她走之前，她还要给他哥哥找个好嫂子呢，至少也要看到哥哥的婚礼吧。如今……

    黑夜里从秦陌离的方向传来了细微的声响。语歆侧头望过去，借着月光看到他只是翻了一个身，然后回过头来，也沉沉了睡过去了。

    她没有发现从她进入这间屋之后，屋顶就有一位男子隐于黑暗里静静的观察这里的一举一动，直到她安稳睡去，才悄然离开。

    秦陌离醒来的时候，发现在自己的卧室，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松了一口气。除了觉得有些疲惫外没有觉得任何不适。昨天晚上，林子越来找他，喝了杯酒发现不对劲已经来不及，那迷药定是很厉害，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他起身下床，赫然发现窗台边的软榻上正睡着一个人，身体似乎微蜷着，盖着红色绣花上好丝绸被单，从姿势来看，应该是面朝外，因为被单把脸盖住了，看不到她的面容，只看到散乱在外的墨色长发。秦陌离皱了皱眉，从来没有任何女子在他房内过夜，就连是新婚之夜也……想到这里，陌离的眸光黯了黯。

    如今天已微亮，若是被发现……

    秦陌离静静地走过去，步履缓慢，睡着的人没有什么动静，他只好轻唤几声，榻上的人只轻微地动了一下，又归于平静。无奈之下，他微微弓身，伸手慢慢揭开她头上的被单。随着被单的缓缓掀动，几缕长发散落下来，却依然没看清楚她是谁，因为那泼墨般的长发已经将她的整张脸盖了起来，大概因为突如起来的光亮打扰了她的睡眠，她本能地抬起手臂，挡住照在脸上的光线。秦陌离顿时呆住了，如果是换个地方，他肯定会毫不迟疑地断定她就是郡主，但是此时此地，他不禁茫然了。然而他还是有些欣喜的，尽管此时她头发散乱，尽管她睡姿不雅，但至少这是她第一次肯这样在这里守他到天亮，尽管过程并不见得有多细心。

    轻轻撩开散在她脸上的头发，却发现自己的手有着轻微的颤抖，当她秀丽的脸庞呈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那种复杂的情绪终于抑制不住涌上心头。他静静地看着她半响，见她皱着眉头又渐渐放松，然后半跪着，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向自己的床走去。不知梦见了什么，她猛的抓住了他的衣襟，手有些冰凉，眉头紧紧皱着，一行清泪滑落她的眼角。秦陌离将语歆轻放在自己的床上，给她捋好了头发，掖好被子。

    天渐渐亮了，阳光透过窗棂，打在软榻的被单上，折射着刺眼的红色光晕，冷冷嘲笑着他的自作多情。呵，不过是一时柔情他就如此感动，要知道她真正在乎的，永远只会是那个人，那个她不停追逐却无法得到的人，而不会是像他这样自动送上门的被家人遗弃的侍郎。山盟海誓总经不起现实的考验。当她找到更好的时候，他与她之间的过往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吧。人啊，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桌上的铜镜鲜明地映着他那双浅紫色的眼睛。陌离自嘲地笑了，紫色吗？被人唾弃的妖孽的颜色？轻推开门，晨风轻盈地拂过他的面颊，带来了新鲜的空气。新的一天又来临了，陌离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大概……是时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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