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11 更新時間:23-04-19 10:47
天氣冷一點兒,人也就會變得懶一點兒。
郝和平更有理由縮在被窩裏不肯起來了,但袁忠良卻是雷打不動地起了個大早,鍛煉了一遍渾身的筋骨,然後,把槍頂著郝和平的腦袋,把他從床上嚇得一骨碌爬起來,再強逼著他去縣政府大樓送一通昨天謝白熬夜翻譯好的洋公文。
車開到一半,堵了,眼皮子直跳,感覺不妙。
郝和平放下咬了一半的包子,嘴裏還嚼著就趕緊讓袁忠良停車,自己好奇地下車去看,袁忠良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過來。前麵烏泱泱地一批人,堆在了督軍府門口。
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他好容易擠到人群前,就見到督軍府兵全部跑出來,站在門前,扛著槍,如臨大敵的模樣。
他正準備問,就見管家老遠就衝他們跑過來:“袁參謀,袁參謀,不好了,不好了!”
管家驚恐如見鬼一般,死死地抓著袁忠良的軍服袖子不撤開,把袁忠良抓得有些疼,可是等袁忠良和郝和平聽完管家聲嘶力竭的嚎叫的內容之後,那點疼,袁忠良已經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這簡直是驚天奇聞!
袁忠良露出不亞於管家的驚訝,馬上和郝和平一起衝回車上,一腳油門,嗚的一聲,車子就飛一般地往縣長大院而去。
季瀾川和謝白目前寄住在縣長府裏麵。
此刻,季瀾川剛剛睜開眼睛。
他回頭瞥了一眼身邊睡得很沉的人,呼吸一起一伏,像隻慵懶的貓。
季瀾川玩心大起,忍不住拿起了桌上的毛筆,蘸了墨,在他白皙的臉蛋上畫了一邊一隻的烏龜。
雖然他們有婚約關係,謝白也被他以副官的名義留在身邊,但季瀾川還沒打算現在就把這個人拆吃入腹,總要等到人家心甘情願才行,誰叫他曾經在人家麵前自稱謙謙君子呢!
謝白昨天熬夜睡得很晚,對於在他臉上惡作劇的季瀾川的可惡行徑毫不知情。
季瀾川越看越心情極好,又輕輕地揪了一把他的吹彈得破的臉蛋,占足了便宜,然後起身下床洗漱。
然而,下一刻,奪命般的敲門聲就咚咚地響了起來。
不僅是敲門聲,還有郝和平大喊大叫的聲音:“少帥,少帥!出事了,出事了,少帥------”
這一吵,把謝白也給驚醒了。
“出了什麼事?”季瀾川從屏風後走出來,一邊扣著軍裝的扣子,一邊拉開門,漫不經心地開玩笑,“是沙俄的紅毛鬼子打過來了?”
郝和平一臉的汗,顯然是剛下了車,就往裏跑,他大喘著氣,叫道:“不是紅毛鬼子,是督軍府,段督軍的大兒子段耀武昨天給人殺了!”
季瀾川手上一滑,一顆扣子沒係進去,瞬間抬頭:“那個二世祖死了?”
“對對對。”郝和平叫道,“今早我剛路過督軍府前,他們的管家就衝出來跟我說,一早丫鬟進房前就看見段耀武死在自己床上,滿屋子都是血,現在屍體都躺在床上沒人敢動呢。”
老實說,段耀武愛死不死,季瀾川不關心,反正他們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兒去,隻是,段耀武到底是跟謝白有關係的親戚,他死得這麼突然,季瀾川還是覺得有些蹊蹺的。
“他是怎麼死的?浚縣警察局的人來了沒有?查出來沒有?”
“據說是給槍打死的,是督軍的槍。警察局長懷疑凶手就是督軍。”
“段紹剛?他殺了自己的兒子?”季瀾川覺得不可思議。
“大家都這麼說,不是在訂婚宴會那天,他們父子倆為了爭一個女人大打出手嗎?那天是段耀武怒極把自己的父親打傷了,昨兒晚上,段耀武就死在了督軍的槍口下,大家都認為是督軍的報複行為,現在啊,段督軍已經被請去了警察局裏了。”郝和平說。
“嗯,段督軍是有這個殺人的動機的。”袁忠良一直跟在郝和平的身後,這會兒看季瀾川的目光瞟過來,便讚同地點頭。
“不過,我聽說他不是傷了肩膀嗎?半條手臂都動不得,扣扳機怕是費力吧?除非他左撇子。”
“對,這就是蹊蹺的地方,而且,開槍的時候,府裏的人好像都睡著了一樣,根本沒有任何人被驚醒。除了段督軍,他說,他的手臂被槍傷折磨得睡不著,所以,他出去了督軍府散心,但當時誰都沒有注意他去了哪兒……”袁忠良說。
“我知道了。”季瀾川說,“忠良,你先去一趟督軍府,帶人過去穩一下現場,別讓流言蜚語在城裏亂傳,造成民眾恐慌。督軍府這些日子不太平,連連出事,大家都要留點心,免得有些心懷叵測的人煽動謠言。”
“是。”
“那我呢?”郝和平指著自己的鼻子,說。
季瀾川瞅了一眼郝和平,說:“你給我乖乖留在家裏,別他媽給我添亂就行。”
郝和平耷拉下了腦袋,還以為能湊熱鬧的他,隻好悻悻地走開了。
這回季瀾川轉身回房,這回他的動作急促多了,換衣換鞋的動作神速無比。
謝白卻依舊懶洋洋地縮在被窩裏沒有動,自己的姐夫家出事,他卻是一點緊張的情緒都沒有,更是什麼話也不說也不問。
“你姐夫家出事,你怎麼不去看看?”季瀾川詫異地挑眉。
謝白淡淡地說:“冷,不想出門。”
季瀾川要拉他出門,被他甩開,冷冷地說:“他段紹剛不仁不義,我巴不得他們亂得越糟糕越好。滾,別吵我,困死我了。”他打了個嗬欠,又縮回了被窩。
季瀾川無奈地歎氣:“你哪是我的副官,你是我的小祖宗!”
他急急切切地走了,連早飯都來不及吃。
端早點進來的嫣兒與他擦身而過,放下餐盤,看向了窩在被窩裏的謝白:“呀,少帥這麼火急,難為今天小廚房還熬了鮑魚粥呢!”
謝白嗅到了鮑魚粥的香氣,懶懶地坐起來,伸手去接嫣兒手裏的粥碗,誰知嫣兒竟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笑得前俯後合,把謝白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嫣兒好半天才忍住笑,把碗一放,伸手去拿了鏡子,在謝白麵前一照,謝白的臉頓時漲紅了,怒罵:“該死的季瀾川!”
此刻,督軍府卻是愁雲滿布。
季瀾川趕到的時候,全部督軍府的下人都已經被關押在院子裏,進進出出的警察,士兵,法醫。
一位穿著銀色西裝,戴著圓框眼睛,頭發微微卷曲,看起來有些西洋紳士做派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外,手裏拿著小本子,仔仔細細地記著什麼。
“阿灃。”季瀾川快步走入,見到那男子,腳步卻是一頓。
慕容灃,湘北軍閥慕容世家的二少爺,相貌俊美,思想前衛,兩年前從英國留學回來,學的是金融專業,但他最感興趣的是破案,曾立誌做一名警察。雖然之前慕容家和季家因為季鳴森的舅舅被暗殺一事產生過齟齬,但慕容灃和季瀾川卻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他們並未因為那樣的事件而有過任何的中斷情誼,反而依舊是很好的朋友。
“你怎麼在這裏?”
“聽到消息我就趕來了,怎麼說,我們家和督軍也有些交情,想來看一看,究竟是怎麼回事,順便要是能幫上忙就好了。”
走進房間,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嗆得人難受,當兵的人從戰場上下來,什麼場麵沒見過,但是摸著良心說,這樣的場麵,也實在少見。
滿地的鮮血,從羅漢床上一直流淌到門邊,蜿蜒如細流,床上的段耀武,瞪大了眼睛,仿佛死不瞑目。
他的身子呈大字打開,出血量最大的地方是四肢,雙手腳踝處都有深深的割傷。
而在他的腹部還有一處槍傷。
可以想象,昨晚,這裏上演了一場多麼驚豔的謀殺!
“真的是段督軍殺的人?”季瀾川問。
“不像。”慕容灃手指轉著鋼筆,搖了搖頭,說,“如果段督軍真的是因為報複殺人,那腹部上的一槍倒還可以說是激憤中殺人,可段耀武手腕上的這些割傷怎麼說?這完全就是對死者懷有莫大仇恨的人幹的。激情殺人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那你認為凶手會是誰?是存心陷害段督軍的嗎?”
“很有可能。”慕容灃說,“有一個人,我覺得肯定脫不了關係。”
“那位訂婚宴會上,讓父子兩個反目成仇的,段耀武的外室-----阮靈兒?”
“嗯。”慕容灃說,“我已經盤問了府裏的下人,也知道訂婚宴會上發生的事情,阮靈兒的爹就是被段耀武給活活打死的。她的嫌疑最大。”
季瀾川又問:“那現在,她人呢?”
袁忠良走入了現場,聽到兩人的談話,插上一句:“她不見了。”
時間退回到半個月前,景城常山礦洞內。
餘秋水,項國盛,韓曲和閆三他們逐漸深入礦洞最底層,也是常山的穀底,這裏的霧氣比上麵要濃重許多,不光如此,地下還有一條暗河,河水徐徐地流往更深的地方,河中漂流著一些不知名的藻類植物,還有無數的磷火,星星點點地散布在河兩岸,他們越往越下走,河麵越寬,河流越加湍急,很快,他們在第二個河流分岔口看到了一些令他們覺得毛骨悚然的畫麵,起初隻是一兩具死屍,他們的皮膚已經腐爛,四肢殘缺不全,繼而,這種死屍越來越多,有的隻剩了半截身體,有的屍體還沒有腐爛,不過,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有一層灰色薄膜一樣的東西,就像保鮮膜一樣緊緊地包在他們身上,不時還有幾隻巨大的青色蟲子從屍體裏破出來,這些蟲子還有著透明的雙翅,翅膀扇動間,還可隱隱見到蟲身上的古怪的紋路。
“這……這是……”項國盛看著這些蟲子,隱隱有著不祥之感。
“是屍蟞。”餘秋水臉色也沉了下來,“小心點,這些屍蟞雖然視覺已經退化,但它的聽覺並沒有減退,感知也異於常人,別驚動了它們。”
項國盛聞言,立刻吩咐手下動作輕一點,甚至屏住呼吸,緩慢地繞過了那些屍蟞,他們一路提心吊膽,步子都不敢跨大一步,好不容易在不驚動屍蟞的情況下,他們慢慢地繞過了屍蟞的這片領域,走到河水的盡頭,一扇高大的石門聳立在他們的麵前。
餘秋水停在石門之前,觀看著石門上的圖案,那個圖案跟他們之前在石碑上看見的一模一樣,是一隻眼睛的圖案,隻是眼睛中間卻是一個空洞,似乎是少了瞳仁。韓曲亦走到他的跟前,扯下了戴在自己的脖頸上的一個用紅線串起來的古怪的吊墜,慢慢地放在眼睛中間的那個空洞上。
“這是……?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餘秋水暗暗驚疑。
“你猜。”韓曲詭譎地一笑。
隻聽得一陣沉悶的聲響,石門緩緩地打開,先是透出了一絲微光,似乎是頭頂的一彎新月灑下的光芒,餘秋水,項國盛等人依次走入石門後麵的那個墓室,那是一個巨大的墓室,頭頂是空曠的,沒有屋頂,就那麼把那彎新月的月光映射而下,迎麵則是一個巨大的玉石棺槨,棺蓋已經露出了一絲縫隙,一股逼人肺腑的冷意徐徐地自棺槨裏滲透出來,四周則是無數的鎖鏈將其固定,但那些鎖鏈似乎在微微地顫動,仿佛已經無法禁錮裏麵的主人。而那銀色的月光也投射在棺槨之上,看起來就像是棺槨在吸收月光的精華。
一種從未有過的危機感瞬間湧上餘秋水的心頭。
“不好,快點離開這裏!”餘秋水果斷地決定後退。
誰知,韓曲竟然大搖大擺地走向了石棺,他的眼睛裏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猩紅色,那陰柔俊美的嘴角邊有著獰笑,他的手緩緩地伸向了那棺槨的蓋子。
“你幹什麼?”餘秋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冷聲問道。
韓曲詭譎地笑著,甩開了餘秋水的手,猛然掀開了棺槨蓋子。餘秋水已經一手拿出了黑驢蹄子,另一手則把子彈上膛,握緊了手槍,全神戒備,隻要裏麵有任何異動,他立刻就用專門從一個道上手裏買的驅邪符和手槍進行攻擊。
然而,等到韓曲完全揭開棺槨蓋時,他卻是一愣,裏麵躺著的是一具男屍,男屍的臉十分蒼白,可是卻透著古怪的熒光,皮膚仿佛還有著彈性似的,感覺很細膩,他的眼睛緊閉,如果不是身上沒有一絲生氣,可能還會有人誤會他是活人。他的衣服還是古時的錦袍,腰間係著玉帶,看起來價值不菲,不過,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而且,他的手指間還有一道淺淺的痕跡,似乎手指上曾經有過一個玉扳指之類的東西,卻是被另一撥盜墓賊給捋走了,他身邊可能還有一些陪葬品,此時也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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