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77 更新時間：23-01-26 21:32
待到沈莫瀾醒來時，他正在一處洞穴。
這洞穴幽深冗長，散發出詭異的味道。而且洞穴十分潮濕陰暗，隱隱約約還傳來水滴的聲音。
沈莫瀾抬腳慢慢往裏走去。
越往裏麵走，溫度愈加冰涼，不知走了多久，前麵才豁然開朗。
“這是……”
沈莫瀾眼中閃過一抹震驚，他的腳下是無盡的冰湖。
而在湖中心，有一名少年靜默而坐。
少年容貌清秀儒雅，渾身透著一股書卷氣息。
沈莫瀾看這少年的麵容越看越熟悉——這竟與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那少年忽然緩緩睜開雙眸，那雙眼睛明亮澄澈，宛若星辰，璀璨動人。但是仔細看，卻會覺得，那其中沒有任何生氣。
對視之時，兩人都愣住了。
沈莫瀾的腦海中浮現起許多畫麵——那些記憶碎片紛至遝來。
最後一幕定格在一場大戰：
那個少年站立於雲端，手持飛鴻劍，睥睨天地！
他周身靈力澎湃如潮水，狂風呼嘯、飛沙走石！他就像是一座永遠都難以攀登的高峰，俯瞰眾生！
這樣強悍絕世的少年，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沈莫瀾怔怔出神，“你是誰？”
少年淡淡瞥他一眼，隨即閉目打坐。
“喂！問你話呢，你啞巴啊！”沈莫瀾突然控製不住的暴怒起來。
但話剛出口，沈莫瀾便頓覺失言，臉色僵硬的道歉，“對不起！”
少年依舊沉浸在打坐的狀態中，並未理睬。
沈莫瀾嘴角抽搐。
這是把自己當做空氣嗎？
沈莫瀾咬牙切齒的抬腿踢向少年的腹部。
少年倏然睜眼，漆黑深邃的鳳眸中掠過一絲淩厲殺意。
他伸掌，抓住沈莫瀾腳踝。
沈莫瀾吃痛低叫一聲。
少年將他拉近幾分，冷冽道，“放肆！”
沈莫瀾終於意識到這個少年的可怕——這種可怕讓他忍不住想逃離。
“你怕我？”
少年語調平穩，仿佛剛才的事情完全不存在。
“怕什麼，我們本為同一人，你難不成怕你自己？”
沈莫瀾愣住，呆滯片刻。
這個少年在說什麼？
他和他本為一體？這又是怎麼回事？
少年凝望著沈莫瀾的眼睛，“重生至今，前塵往事怕是早已忘盡了吧。”
一縷白光自沈莫瀾眉間升騰而起，朝少年飛去。
沈莫瀾驀地瞪大雙眼，瞳孔劇縮。
白光鑽入少年眉間，消失不見。
少年緩緩闔上眼眸。
須臾，他再次睜開眼睛，眼底的墨玉光華流轉，深不可測。
“我叫沈莫嵐，不過鮮少有人知曉我姓沈，隻知我叫莫嵐。”少年徐徐開口，嗓音略帶磁性“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
沈莫瀾仍有些茫然，怔怔的盯著少年。
莫嵐勾唇淺笑，伸出手指揉了揉沈莫瀾的發頂，“驚到了？”
沈莫瀾恍惚回神“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嗯。”莫嵐頷首，隨即轉身。他一襲青衣如雪，飄逸如仙，緩緩踏上湖心的冰雕。
“你也許看到過我的名字，也許沒看到過。”
沈莫瀾想起裴空所居住的天樞殿的後院，那裏被裴空布下重重陣法，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隻是沈莫瀾幼時曾在陰差陽錯在進入過。
陣法裏有一個墓塚。
這個墓塚看起來很普通並無特殊之處，但它對於裴空而言好像又非常的重要。
立在墓塚前的木牌上刻著亡妻沈氏四個字。
“沈氏……”沈莫瀾喃喃道“難道你就是沈氏……”
莫嵐聳聳肩，不在意道，“也許吧，我也不知道。”
沈莫瀾還記得那次他誤入後院後，裴空第一次衝他發了火，第一次將他罰跪。
見沈莫瀾半晌不說話，莫嵐開口問到。
“阿裴，哦不，現在應該稱為師尊。”莫嵐的聲音虛無縹緲“師尊他還好嗎？”
沈莫瀾怔怔注視他，輕聲道，“師尊他…我不知道。”
聞言，莫嵐身形微僵。他的背影蕭瑟落寞，令人不由歎息。
他緩慢側頭看向沈莫瀾，“你想知道你前世是怎麼死的嗎？”
兩千五年前，北鬥仙山，仙魔大戰。
“阿嵐，我求求你了，你回來。”裴空渾身浴血的跪倒在地，哭喊道“你答應過我，會陪我度過餘生，難道你要食言嗎？”
“阿裴，隻要我死了，這場大戰就結束了。以我一人之命換天下蒼生的命，值！”
一襲青衫飄搖的莫嵐持劍而立，俊美無雙。他的容顏和沈莫瀾一般無二，但是眉宇間卻蘊含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寒意。
裴空淚流滿麵的哀求著，“阿嵐，算我求你了，別拋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莫嵐冷漠如冰的俊顏上沒有半點感情，“阿裴，你知道的，我們當以天下為先。”
“兒女私情休要再談！”莫嵐一揮袖袍，將裴空擊退數米。
“阿嵐，不要——”
裴空摔在一邊，口吐鮮血，神智已經迷糊。
裴空艱難地抬起頭來努力尋找莫嵐的蹤跡，嘴唇微顫，“阿嵐，別……丟下我……”
裴空看著莫嵐逐漸消失的身影，目呲欲裂，“阿嵐——”
可是，莫嵐早已不見蹤跡，隻留給他一個決絕的背影。
裴空掙紮爬起身，踉蹌朝前跑去，卻看見莫嵐血濺當場的一幕。
裴空停下腳步，怔愣的看著，一顆心揪成一團，撕扯著痛著，疼得他喘不過氣來。
“阿嵐…你去死至少也帶著我啊…”裴空喃喃道。
“噗！”裴空猛然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昏死過去。
畫麵忽轉，裴空跪在蓮生寺的佛堂前苦苦哀求佛祖救回莫嵐。
然而，佛祖並未憐憫裴空的卑微乞求，隻淡漠道，“因果循環，結果都一樣。”
裴空不甘心，又跪拜在佛堂前祈禱，“佛祖慈悲……佛祖慈悲……”
直到裴空暈厥過去，佛祖仍舊無動於衷。
裴空被佛堂內傳出的聲響吵醒。
他睜開眼，迷迷糊糊間便瞧見莫嵐自刎的場景。
“阿嵐——”裴空淒慘慟吼。
佛祖實在拗不過裴空，隻能告訴裴空複活的莫嵐的方法。
所以當裴空在街上看到沈莫瀾時，隻是那一眼，裴空便確定那個小乞丐就是莫嵐的轉世。
“阿裴到現在也不明白，無論他將我複活多少次，最後我的結果都一樣。”
莫嵐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抹金色火焰在他額間閃爍跳躍，瞬間燃燒殆盡。
莫嵐的魂魄化作一抹精純元力湧進沈莫瀾體內。
轟——
沈莫瀾丹田之處爆發出巨大的衝擊波，一層一層的蕩漾開來。
與此同時，天地間遊離的靈力彙聚，朝他體內蜂擁而來，讓沈莫瀾感覺渾身酥麻。
但是突然暴漲的靈力卻也讓沈莫瀾感覺自己的身軀快要撐破。
就在這時，一股清涼的力量自下腹擴散到四肢百骸，將躁動的靈力鎮壓下來。
沈莫瀾心驚膽顫，不敢亂用靈力。
他隻覺得體內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仿佛隨時都會衝破桎梏而出。
“阿瀾……阿瀾……”裴空嘶啞的呼喚響徹在耳畔。
沈莫瀾猛然回過神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正是裴空焦急擔憂的臉。
“裴空……”沈莫瀾張口，卻無比沙啞幹澀，喉嚨像是塞了砂礫。
裴空見他醒了，險些喜極而泣。
沈莫瀾眨眨眼睛，不解問道，“我不是死了嗎？”
裴空一愣，而後將沈莫瀾抱住輕輕安撫“阿瀾是不是受驚了，怎麼開始說胡話了？阿瀾不怕，師尊在。”
沈莫瀾心中微震，腦海裏浮現一幅幅畫麵。
畫麵裏自己，哦不，準確說應該是莫嵐和裴空二人攜手相伴，琴瑟和鳴，羨煞旁人。
沈莫瀾的心中隻覺得有些悵惘。
他垂下眼簾，輕歎了一口氣。
雖然他很享受和裴空的親密相依，但是，對於裴空來說，自己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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