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85 更新時間：23-02-17 19:02
鍾涯的假期隻有一天，第二天，無論他有多不舍都要回醫院上手術台。他的手術排得滿滿的，這一天的假期都是協調了很久才擠出來的。雖然他經常說自己就是一個沒醫德的黑心醫生，但他一直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挽救找上他的病人的生命。
上班這天早上，符野就送鍾涯到了保安亭就沒有再往前送。鍾涯走了幾步，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符野，他還沒走，披著外套站在路中央，掛著溫柔的笑，好像料到鍾涯一定會回頭。
鍾涯的視力還是很好，即使已經隔了幾百米，他仍舊能看清符野的口型——我在。
這一天，鍾涯是哼著歌走進的醫院，腳步輕快，神清氣爽，關鍵是沒有踩點進到辦公室，整個普外科都麵麵相覷，懷疑今天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鍾涯！”看見鍾涯來上班最激動的是韓城，他小跑著衝到鍾涯身邊，又和他一起並肩走向病房，邊走邊問：“聽說你已經見到梅梅了？怎麼樣？和好沒？”
“別拿”和好”這種詞侮辱我們，我們隻是結束了異地戀。”鍾涯說。
韓城聽著都想翻白眼，又懶得拆穿他，隻得說著“對對對”搪塞他。
“梁滿意那丫頭呢？”鍾涯又問。
韓城伸著腦袋：“我怎麼知道？我昨天剛來這，人都認不全。”
“廢物。”鍾涯擰開病房的門把手，直接把尾巴一樣的韓城拒之門外。
按理說，今天是星期三，梁滿意那群實習生是不可能不來醫院的，他也沒收到她的請假，電話能打過去但沒人接，怎麼想都很奇怪。鍾涯記掛著自己的實習生，直到上手術台前都還讓小護士去給梁滿意打電話。
手術做到一半，小護士來告訴他，梁滿意見義勇為去了，還弄了一身傷，左手手指斷了三根。
鍾涯一聽，眉頭一皺，今早積攢的好心情瞬間少了一半。他還是第一次聽到一個將來要上手術台的實習醫生，把手指弄斷了三根，簡直就是，奇葩。
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想要趁著骨科的同事把手指給她接回來前去嘲諷一下小姑娘，讓她長個記性。
手術並不複雜，鍾涯趕到骨科的時候，梁滿意正抱著一個衣著華美的美婦人的手哇哇直哭，看兩人相似的眉眼，大概是母女。
鍾涯還是來晚了一步，梁滿意的左手已經被包成木乃伊同款了，他沒出聲，梁滿意也光顧著哭沒注意又來了人。鍾涯瞥了一眼那隻手，轉頭去問同事情況。
“很嚴重？”
骨科主任歎了口氣，說：“挺嚴重的，接好了兩根，中指天王老子來了也接不上了，這丫頭的前途算是毀了。”
骨科主任在全國都是排得上名號的，鍾涯不會去質疑他，但看小姑娘哭得那麼傷心還是心軟了，把梁滿意的片子和病例拿過來仔細研究了一會兒，得出的結論還是和主任之前的說法一模一樣。
忽然，一個大腹便便，穿著藍紫色Polo衫的男人破門而入，進來就直奔梁滿意，嘴裏喊著：“小意，我的乖乖，你怎麼樣了？痛不痛？爸爸給你吹吹！”
華國誰人不知梁勝利是個女兒奴？
美婦人抬手推開了梁勝利，嗬斥道：“都怪你！要不是為了救你和那個小賤人的雜種，我的小滿意會傷成這樣嗎？會再也當不了醫生嗎？”
美婦人這話一出，梁滿意又哭得更大聲了。
“啊？當不了醫生？”聽見女兒的哭聲，梁勝利幾乎跳起，轉頭將目光投向了在一旁的骨科主任和鍾涯，滿懷殷切的問：“醫生，我女兒沒那麼嚴重，沒那麼嚴重對吧？要花多少錢？花多少錢都要把我女兒治好啊！”
骨科主任一個勁的搖頭，梁勝利又看向鍾涯，鍾涯皺著眉頭，說出一句：“醫生，不一定非要上手術台。”
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梁勝利癱倒在地，這個男人經曆了許多大風大浪都沒有被擊垮，現在，因為女兒的傷而崩潰了。
那天以後，鍾涯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女孩了。
聽說，他的父親母親和她一起去了國外，去找世界上最負盛名的骨科醫生。
鍾涯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個做法。父母不想要最寵愛的小女兒的夢想毀於一旦而做出這種選擇無可厚非，但站在一個醫生的角度來說，如果真的能治好毀成那樣的手指，還能保證手指達到可以拿起手術刀的程度，那麼，這就不是醫生了，而是醫神了。
諸如都月明一樣傲視一切的罕見天才醫生在麵對疾病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醫生是人，人就不可能無所不能，他們隻能盡最大努力治好一個人，而不能保證治好一個人。
而梁滿意走後，鍾涯就失去了他唯一的實習生，在關陳風長達一個星期苦口婆心的勸說下，袁玉成為了鍾涯的新學生。
袁玉第一次以學生的身份踏進鍾涯的辦公室時，臉上掛著滿足的笑，眼中滿是希冀。
這一點，鍾涯倒是挺佩服這個小孩的，心理實在是強大，明明被他拒絕了那麼多次，麵對他時卻還可以保持著微笑。
“鍾老師。”年輕人一開口就露出了一排白牙：“我們是注定的緣分。”
鍾涯用眼神示意他坐下，又用雙手托著下巴問：“小朋友，我要聽實話，為什麼非要跟著我，上一個答案我覺得不合理，請給我一個讓我覺得合理的答案。”
鍾涯自己也覺得這話很不講理，但麵前這個瘦弱的男生卻麵不改色的，真的給出了另一個答案：
“因為我的母親告訴我，你手裏有三個國家級的科研項目，隻有跟著你我才有前途，才能賺錢，才能在京城買到屬於自己的房子。”
鍾涯輕蔑一笑，卻很滿意這個答案，這就是他從這個年輕人眼睛裏看見的東西。這種心思不是什麼壞事，大部分人都是為了生存而工作，人往高處走這話也是老生常談的。他笑，隻是因為這個年輕人蹩腳的演技——他想要飾演一個一心隻有醫學事業的學生。
“早這麼說不就好了嗎？想賺錢又不是什麼醜事。但是你想跟著我賺錢本身就是個錯誤的想法。你應該知道，我不怕被扣工資，因為我不在乎這點，這個副主任的工資十年都不一定能在京城買套我滿意的房子，再說那些項目，科研項目，我拿著工資，其實也沒多少，十年也照樣在京城買不了房。總之，我得跟你說清楚，我沒辦法帶你掙大錢。”
鍾涯從參加附院的醫務工作開始就讓很多人對醫生這個職業的收入產生了嚴重的誤解。院裏每個月都能收到幾封關於鍾涯的投訴信，基本都是以鍾涯渾身的手工定製衣物斷定他有違規行為的，醫院不堪其擾，也在大會上明裏暗裏的提醒過某些鍾姓醫生要注意自己的形象。鍾涯每次都連連點頭稱是，然後下個月還是會因為那塊古董表被舉報違規。
後來，醫院麻了，幫鍾涯發了一個澄清通告後就不管了。
“我，不賺大錢，就想跟著你學本事。”袁玉低著頭，攥著拳頭說。
“哦，學本事……學本事……”鍾涯一直重複著這個詞，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微笑，最後雙手一攤，說：“好吧，你們要都這麼覺得，那就跟著吧。”
下午下班路過護士站時，鍾涯被袁護士長叫住了。
護士長從護士站的桌下拎出了一個血淋淋的黃色透明塑料袋，裏邊放著一隻新鮮的母雞，二話不說就往鍾涯懷裏塞。
鍾涯一臉懵逼，把雞都拿到手上了才問護士長的用意。
護士長淡哂：“小鍾主任你平時手術不斷的，太辛苦了。這雞是我媽他們在鄉下養的，是吃穀子長大的土雞，在京城是買不到的。你拿回去隨便加水燉一個小時就行。”
“這，要不還是您自己留著？”鍾涯說著就把雞往回遞。
護士長攔著他的動作，終於說出了真正的原因：“小鍾主任，我家小玉不聰明，你帶著他受累，一隻雞而已，沒什麼的。”
鍾涯早就猜到了袁玉和護士長的關係，這會兒倒是不奇怪。他看著護士長眼裏的懇求，以及那個略帶不好意思的笑，他隻能把雞收下，給她個心安。
“那，謝謝護士長了？”鍾涯掂了掂裝著雞的袋子，發現分量還不小。
“誒，沒事，不是什麼貴重東西。”護士長的表情肉眼可見的釋然了。
鍾涯抬腳正想走，護士長又一次叫住了他，這回，她拿出了一個小紙盒，上邊貼著國際標快的快遞單，寄件人是——
Moon。
都月明。
鍾涯和都月明已經快十年不見了，雖然這期間他們一直都有在通郵件，閑暇時他和程阮山、都月明三個人還是會在網絡上一起打撲克牌，但總歸和在現實見一麵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是剛剛快遞員送來的，據說寄件人的說法是親自送到你手上，那會你不是在台上嘛，快遞員也很急，我就給代收了。”
鍾涯從護士長手上借了一把美工刀，皺著眉頭打開了紙盒，裏麵是一紅一黃兩本筆記本，以及一個黑色的U盤。
作者閑話：
昨天的標題應該是，晚安吧鍾先生，走得急沒注意少打了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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