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9 更新時間:23-02-16 17:23
符野終歸在鍾涯的大平層住下了,不僅僅是鍾涯不放他走,還因為他自己也不想走了。這漫長的十年裏,忍受著和不能和愛人擁抱的人,不僅僅是鍾涯。
鍾涯在衣櫃裏拿出了嶄新的換洗衣物,又給了符野一套嶄新的洗漱用品。沒有臨時買,他好像知道符野要回來了,一切都是蓄謀已久。
趁著符野在浴室洗澡,鍾涯頂著昏沉的腦袋給家裏做一點簡單的清潔。家政公司今天其實已經來給這個房子做過衛生了,隻是房子裏是有活物的,還是個會上躥下跳的貓主子,幾個小時就能把房子裏的每一個角落沾染上它的毛發。
這會,鍾涯開著吸塵器在屋子裏一圈圈地走著,剛吃完晚餐的貓主子跟在他後麵,用前爪一下又一下地勾著他的褲腳,貓主子最近在換毛,就是這樣的動作,又抖下來幾根貓毛。
鍾涯停下腳步看著貓主子:“大爺,你能不能到您老的窩裏待著,別再跟著我了,要不這地你來拖?”
貓主子瞪著他,扭著身子把前爪放在吸塵器上,好像在說“撒手,朕拖就朕拖!”
“得了吧你,你還沒吸塵器大呢。”鍾涯又抬起了腳步,“求你了,你跟了我那麼久,應該能聽懂我說話吧?你先回窩待著,讓我把你老的毛處理掉,不聽話我就把你送給郭奶奶,你就跟豆汁過去。”
鍾涯其實也沒指望貓能聽懂人話,不想,貓主子“喵”了一聲,就轉身回了自己十五平米的豪華貓窩。
那裏原本是儲物間,鍾涯把貓主子抱回來後發現它很喜歡那裏,那裏就被改成了貓窩。
鍾涯眉頭一挑,開著吸塵器繼續去吸地上的貓毛和幾乎不可見的灰塵。
符野洗完澡出來了,帶著氤氳的水汽,穿著空落落的睡衣,眼睛因為沒有戴著眼鏡顯得有些迷離,他的腦袋上還頂著一條毛巾,用來吸幹頭發上的水分。
“你要把你的豪華酒店打掃成什麼樣子?”
符野的吐槽不無道理。鍾涯自己都把家當酒店。他不常住在家裏,住在醫院宿舍和趴在醫院辦公桌上的時間比在這個大平層的時間多得多,回家可能隻是為了睡得舒坦一點。家政公司每兩天會來給這間房子打掃衛生,經常十分鍾就能搞定一切,來做家政的阿姨有一回碰上下班回家的鍾涯都忍不住說:“小夥子,你這是把我們當成酒店的客房服務啊。”
“我就隨便打掃一下——吹風機壞了嗎?你怎麼頂著個濕頭發就出來了?”
“趕在你打掃完之前出來嘲諷一下你?這個理由怎麼樣?”
“你這是毛病,得改。去把頭發吹幹,會感冒的。還是說,你想跟我搞點情趣,讓我幫你?”
“你想多了,紳士。”符野轉身走了,不一會兒,浴室想起了吹風機運作的聲音。
沒有了貓主子,鍾涯的地很快就吸幹淨了。他躡手躡腳地靠近浴室,隻見符野背對著他,骨感白皙的雙手在發間遊走,輕柔的發絲在風中舒展,他身上散發著沐浴露的皂角香,在吹風機吹出的熱風裏彌散,很快就充滿了整個浴室。
浴室裏有麵鏡子,映照著符野的臉,也暴露了鍾涯想要偷看的小心思。
暴露了,就開始光明正大了。
鍾涯一手握住吹風機,一手握住攪動頭發的手。
“別碰我,你渾身都是酒氣。”
“我不要,我叛逆。”
鍾涯就像個耍酒瘋的變態,符野越嫌棄他,他越要讓符野沾染上自己的氣味,借著吹頭發為由進行著肢體騷擾。
符野不停地安慰自己鍾涯現在本質是個醉鬼,雖然看起來很清醒,腦子肯定是有點不正常的。
吹風機的聲音戛然而止,就那麼一瞬間,鍾涯握著還有餘熱的吹風機抱住了符野的腰,委委屈屈地問:“你不走了對吧?你真的回來找我了,對吧?”
符野的心跳漏了一拍,覺得那身酒味也沒那麼討厭了,他壓低聲音說:
“肯定不走了,鍾先生,我自由了,以後你在哪我在哪。”
鍾涯哼了一聲,吐出一句:“真的嗎?我不信。”
真煩人啊。
符野耐著性子,硬著頭皮反問:“那鍾先生怎樣才信?”
鍾涯嘿嘿一笑,嘬了一口符野的臉,說:“你給我親一口就好了。”
鍾涯的嘴中的酒氣還沒有散去,不好聞,還讓符野紅了耳尖。
“這不叫親,我的鍾先生。”符野握住了腹前的兩隻手腕,輕輕地撥開他們,而後一個轉身,對上了鍾涯的眼睛。
鍾涯已經三十三歲了,相較於十年前不可能一點沒變,但歲月對他是溫柔的,沒有給他的臉留下太多的痕跡。他的臉變得更有棱角了,也更成熟了。他濕潤的眼睛看著很疲憊,眼白處爬著幾根紅血絲,眼下的烏青淺淺的,嘴角有些起皮。
符野扶住了鍾涯的雙肩,垂下眸子,輕輕地吻上了他的唇。
舌尖撬開兩排光滑的牙齒,找到縮在口腔裏的同伴,引誘它和自己交纏。
這場親吻起初是由符野主導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溫情,待鍾涯反應過來一切就都變了。鍾涯的攻勢熱烈、野蠻,仿佛要把這十年欠下的吻一次補齊。
待分開時,符野紅著眼角,呼吸有些急促:“鍾涯,我真的不會再走了,我回來了,相信我,我不會再和你分開了。”
“我……相信了。”
鍾涯說話時的笑容很苦,仔細一看,他的眼角還有一點亮晶晶的淚花。
符野的心中升起了一抹苦澀,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鍾涯的眼淚。
見到一個33歲的男人的眼淚,其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那天晚上,兩人在一張床上和衣而眠。
鍾涯的手一直扣在符野的腰上。因為酒精,鍾涯睡得很快,符野卻失眠了,他開著夜燈,一直在觀察著鍾涯的臉,觀察著皮膚上的每一個毛孔,每一根絨毛,甚至是眼角的那一點點不明顯的細紋。
“晚安吧,我的鍾先生。”
夜燈熄滅了,符野也滿足地闔上了眼簾。
一個人的懷抱真的會比任何一床被子都暖和。
第二天一早,鍾涯醒得很早,沒有因為宿醉而頭腦昏沉,他很清醒,清醒的看見懷裏的人的每一根發絲,聞見他身上和自己一樣的皂角香以及本身的雨後花園的清香。
鍾涯又夢到了那個波光粼粼的黃昏,不同以往的是,這一回夢醒,夢裏的男主角就在懷裏。
他小心地下床,穿上拖鞋,躡手躡腳地走出臥室,走近廚房,想做一頓豐盛的早餐。打開冰箱門,卻隻見一些沒營養的速食和兩顆雞蛋。思前想後,他還是決定下樓去小區旁邊的早餐店買些上來。
那家店的早餐味道其實不好,能經營這麼多年全靠著占著好地段,上班族圖方便也就不想講究味道了,悠閑一點的人寧願走遠一點,再排上半個多小時的隊去吃有名的褚記包子。
出小區門時,鍾涯遇上了來看他是不是被拐賣的殷瑞錦,扯了幾句再去早餐店時,早餐店的早餐品種已經不多了,鍾涯細心挑了幾樣,再折回去時老崔叫住了他。
老崔從保安亭裏探出頭來,布滿了溝壑的臉上又在眉心擠出了一個“川”字:“小鍾醫生,昨晚送你回來的那個外國男人是誰啊?你怎麼還摟著人家叫媳婦?”
老崔還特地咬重了“男”字。
“他啊。”鍾涯彎了眼角:“他就是我的愛人啊,年輕時候因為一點事情分開了,昨晚又遇見了,和好了。”
老崔還是當他在開玩笑:“瞎說!男的怎麼做媳婦?”
“崔叔你別不信,他還真就是我愛人。”鍾涯大方地展示了手裏的戒指,他戴了十年的戒指,“看看,信物都在這。”
“去去去。”老崔不耐煩地擺手讓他走。
鍾涯在心中微微歎了口氣,他覺得,老崔還是覺得他在誆人。
回到家時,符野已經醒了,正準備把兩個洗好的雞蛋放進鍋裏。
“誒,別煮了,早餐我買回來了。”鍾涯叫住了他,順便展示了手裏的早餐。
符野就看了他一眼,還是把雞蛋放進了鍋裏,蓋上蓋子,打開開關,一氣嗬成,整個就一叛逆。
“我煮的雞蛋不一樣。”符野的解釋略顯蒼白。
水煮蛋還能煮出什麼花樣?
不一會兒,雞蛋出鍋了,兩個畸形的雞蛋依偎在鍋裏,周圍是漂著蛋花的水,蛋殼上布滿著大大小小的裂痕。
鍾涯沒忍住,笑出了聲,還越笑越大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哈哈哈哈哈,是不一樣,水煮蛋的花樣……水煮蛋的花樣原來還能這樣!哈哈哈哈。”
然而,在符野幽怨的目光下,鍾涯還是硬著頭皮,把嵌在蛋白上的蛋殼拔掉,把雞蛋喂進了嘴裏,還違心地說著好吃,結果,還是沒忍住笑,吃最後一口時直接笑噴了,食物的殘渣從口腔和鼻腔噴出,差點噴了符野一臉。
很狼狽,但他還在笑,是真正的,開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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