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52 更新時間:23-01-08 15:56
符野和都月明一起去了市裏,沒帶鍾涯。
鍾涯一個人待在別墅裏安靜地看書,有都月明跟著他倒是不擔心符野的身體。
在來繆斯灣的飛機上,都月明給了他一本書,名字叫做《上帝的自我修養》,強調說:“是程阮山來拜托我指點一下你,你就研究一下這個吧,我寫這本書的時候好像跟你差不多大。”
書的封麵上寫著書名,以及作者,都月明。
鍾涯當時很驚訝:“你叫都月明?”
“嗯哼,是我。程阮山沒告訴過你?”都月明的眼睛裏全是憐憫:“你們師徒感情不行啊,果然還是我跟他的關係鐵。”
鍾涯不了解這些世界上的世家大族之間的成員脈絡,對都月明這個名字不敏感,當時的驚訝隻來源於“池傑”是個假名和多年前參考過的一份作者為都月明的資料。
那是一份被羅泰森達稱之為“天才的即興手稿”的資料,裏邊的醫學理論和臨床案例打開了鍾涯的一道新大門,可惜羅泰森達以作者太過個例而否決了鍾涯對這份資料的深究,也關上了這扇新開的大門。
《上帝的自我修養》這本書鍾涯也曾見過,在京華大學圖書館最淩亂的一個書架,距離真正的醫學讀物專區隔著一個哲學區,當時他以為是本流行小說沒拿起來看,再後來就沒有再見過了。
都月明是個特別的人,他寫的書也很特別,雖說是印刷讀物,但翻開全是手寫體,還不是一般的手寫體,而是都月明的手寫體!醫學體的極度淩亂版,被費若琳稱為自帶物理加密的手寫體!鍾涯打開看第一眼,愣了,以為是打開的方式不對,合上再打開,內容更淩亂了!這回還有圖,全手繪的簡筆畫,三根線,用箭頭一指標上“血管”它就是血管的那種簡筆畫!
鍾涯不想看,想還給都月明,抬頭就對上了都月明寫滿了“你敢還回來試試”的表情。
來到繆斯灣後,符野一直沒醒,他就在床邊守著,沒事就翻了幾頁都月明的書,起初還是覺得折磨,後來慢慢適應了他的字體就又找回了當年初見那份資料時的那扇大門,又一次推開了它。
羅泰森達沒有說錯,都月明就是這一領域的天才,天才和瘋子總是隻有一步之遙,書裏的構想案例要比當年那份資料更加不可思議,隨著鍾涯的了解,都月明的思想似乎開始攻擊鍾涯的知識體係,想要與它融合。羅泰森達錯的,是沒有意識到,他理解不了都月明是因為他們不是一類人,而鍾涯和都月明卻是擁有一樣的天賦,起點以及冒險創新精神的怪物。
半夜,符野還沒回來,鍾涯有些失眠,便坐在陽台看星星。
繆斯灣臨海,吹的是鹹鹹的海風,三月裏的氣溫已近回升,即使隻穿一件襯衣在外邊也不會覺得冷。
繆斯灣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港灣,在夜裏燈塔最耀眼,它指引著屬於繆斯灣的船隻靠近,船隻上的燈光就如同一顆顆星星在港灣彙聚。
天上有星河,人間也有。
鍾涯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了過去,被人叫醒時星星都沒了,隻有一輪馬上就要突破天際的新日,以及一個抱著一束帶著露水的鮮花的男人望著他。
是符野,他終於回來了。
“瞧瞧我看到了什麼,《紳士》的續作《好大一個紳士》。”符野不客氣地嘲諷。
“你要換新壁紙了嗎?”鍾涯順著他問。
符野搖頭,抱著花走了:“很遺憾,《好大一個紳士》流產了,因為紳士醒了,你如果再多睡一分鍾就好了。”
“真遺憾。”
和符野一起回來的不止都月明,還有鍾涯的一個老朋友,伊克昂。
伊克昂是婭妮莎去世前也在莊園做事,婭妮莎去世後他便和莊園裏半數的男仆女仆一起帶著婭妮莎的遺體回到了繆斯灣,細數起來,鍾涯和伊克昂有七年沒見。
“真是不好意思,這幾天都在出差,昨晚遇到喬喬才想起來要來看看你們。”伊克昂說,“差點,差點就錯過你們了。”
聽這語氣鍾涯就知道他有很重要的事,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拿出了一個小小薄薄的淡黃色信封,說是婭妮莎留給他的。
信封散發著淡淡的植物清香,上邊的鳶尾語娟秀漂亮,那是古老的鵝毛筆留下的痕跡,看著它們,似乎可以想象出許多年前那位美麗的夫人坐在木桌前,含著溫柔的笑,寫下這些留給小輩的話。
符野進房間做整理,都月明也不在別墅裏,客廳裏的隻有鍾涯和伊克昂,在伊克昂的注視下,鍾涯親手打開了那封信。
“親愛的鍾寶寶,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們應該很多年沒見了,我也很高興你能看到這封信,因為那就證明你終於看見了我的小王子。你知道喬喬喜歡你的時候有沒有很驚訝?你是不是更驚訝我這麼早就知道?鍾寶寶,喬喬是我的小王子啊,他在想什麼我這麼會不知道呢?說起來,我還挺舍不得把喬喬給你。可有什麼辦法呢?你能看到這封信也說明我早已屈服於病魔,離開了人世。
你一定也知道喬喬是個非常嬌氣的孩子,甚至我的小羅婕都沒有他那麼嬌氣,所以我偷偷告訴你,私下裏我都是和別的夫人叫他小公主的。
種寶寶,喬喬是個不那麼幸運的孩子,他繼承的是梅列特家族的疾病與責任,你應該不會嫌棄他吧?至少他還有錢不是嗎?
總之,鍾寶寶,如果可以,請你能夠好好地替我照顧喬喬,別讓他一個人走在路上,有些靈魂一生隻會有一個同行者。我的小公主不喜歡主動去爭取他想要的,所以隻有我這個媽媽來幫他啦。”
信不長,卻將婭妮莎的音容笑貌全都重現在了鍾涯的腦海裏,他更加覺得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帽。全世界除了他,都知道符野的心思。
“夫人把信交給我的時候說,要等你開始喜歡小少爺的時候再給你,我還以為信要讓我帶進墳墓了。”伊克昂懷念地說。
“你……怎麼知道我跟他的事情?”鍾涯疑惑地問。
伊克昂哈哈大笑:“現在整個繆斯灣不知道你喜歡小少爺?那天你大戰戴因的事誰不能聊上兩句?”
鍾涯:“……”你們繆斯灣的保密措施是不是有點問題啊?
故事發生在鍾涯和都月明來到繆斯灣的那天。
鍾涯跟著都月明來了繆斯灣,戴因連看見昔日“仇人”都月明都沒黑臉,唯獨看見一起來的鍾涯黑了臉,說什麼都要送鍾涯回花都。
鍾涯哪裏肯,來都來了怎麼可能連人都見不到就走?於是,他就在繆斯灣跟這裏的老大戴因起了口舌之爭,爭著爭著就動手了。
當時都月明已經進到搶救室了,齊鷗也不在,也沒個人敢勸架。聖校養出來的鍾涯是會近身格鬥的,年過半百的戴因身手大不如前,兩人打得難舍難分,不分伯仲。
還好齊鷗接到通知趕過來了,帶了四個人把兩人拉開了。
鍾涯最後當著一群人的麵直接對戴因喊:“你不就是怕我把你家小少爺拐走嗎?他我還真的就拐定了!我今天就把話撂這了,管你是誰,都別來教老子做事!”
戴因一聽拳頭更硬了,還好都月明出來了,一手按住戴因的肩,一邊問鍾涯:“這麼硬氣的話你怎麼不當著他的麵說?”
戴因張嘴想罵人,又讓都月明堵回去了:“你你你,哪都有你,別這種白菜被豬拱的反應,你自己家白菜什麼貨色你不知道?你是不是閑的?管人家談戀愛?”
戴因啐了一口,剛組織好語言決定反擊,都月明又說:“你家白菜暗戀人家豬多少年你知道嗎?你就不怕白菜死給你看?都有了婭妮莎的經驗你還要重蹈覆轍?”
都月明的話直接戳到了戴因的肺管子,完美地吸引了火力。
兩人就這新仇舊恨就吵起來了,不過這回沒在搶救室前吵,而是很默契地對視一眼跑花園裏去了。
“其實,婭妮莎八年前就對我和戴因說”嘿,我覺得我的小公主會把他的兄弟拐進我家,想想還挺刺激”。我倒是很容易就把它消化掉了,但是戴因不行,他消化不了,所以,婭妮莎把信交給了我,沒交給他。”伊克昂的語氣裏又洋溢起了一股驕傲。
符野從房間出來了,在二樓的欄杆前俯瞰著鍾涯,視線落在那封婭妮莎的親筆信上。
伊克昂笑著和符野打了招呼:“嘿,小少爺,我們在看你母親寫的親筆信。”
鍾涯仰麵,對上符野的眼睛,那雙棕色的眸子裏是怒氣。大概,符野不大願意讓鍾涯看見這封信吧?畢竟這又是一個暴露他那段漫長暗戀的證據。
“伊克昂,你該走了,騙子在我這沒有任何優待。”
符野冷著臉下了逐客令,伊克昂沒多待,樂嗬嗬地走了。
鍾涯把信往前一遞,真誠地問:“要看看嗎?你媽媽可在裏麵說了點小秘密,關於你的。”
符野也就矜持了一秒鍾,還是對小秘密下手了,他奪過信紙掃了一眼,露出了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見鬼,怪不得天天讓我穿裙子。”
“其實你穿裙子挺好看的。”
鍾涯的這句話換來了符野的一個白眼。
“就是這樣,鍾涯,你和他們一樣,把我當成個女孩,拜托,尊重一下我。”
“我沒有。”鍾涯很無辜。
符野沒再說什麼,把信還給了鍾涯,說:“忘掉所有吧,我母親一生都活在童話裏,鍾涯,你應該學會麵對現實的殘酷。”
鍾涯仍舊不以為然:“現實有多殘酷?我們就好好的談戀愛,不妨礙任何人的事情。”
“我不想和你聊這個,每次聊這些總讓我很火大。”
又是一次聊天的不歡而散,鍾涯有時候在想自己是不是不應該捅破這層窗戶紙,至少不用隨時隨地提防著他們之間的火藥味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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