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07 更新時間:22-11-17 13:54
夜色昏暗,蒼穹之上懸掛一輪明月,照亮人間。
帝都城外,一支軍隊排列整齊,有序走在竹林路上,周圍寂靜到隻聽得見腳步聲與鎧甲和兵器時而相撞的聲音。
軍隊最前方有個騎白馬的男人,他腰杆挺拔,肩寬腰窄,長發高高束起,是個容易讓人移不開眼的意氣風發模樣。
突然,一陣風不知從哪兒來,刮起竹葉漫天紛飛。
緊接著,有一身穿白衣的男子從明月方向掉下來。在所有人反應過來時,他已經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領頭那個男人都愣了下,不過他反應得比其他人稍快,當即下馬前去查看。
他旁邊的副將連忙下馬跟上,讓他小心。
他搖搖頭示意無事,朝地上那人走近,見他一動不動,索性蹲下將他輕輕翻過身,查看情況。
李惟見他盯著人家看半天,以為是他出神,便出聲提醒:“侯爺?”
“沒死。”費閑起身,“先帶回去吧。”
“是。”
李惟領命後揮手喊了兩人過來架起那個摔得灰頭土臉的男子,然後將士們都看清這人長相,哪怕是臉上沾著灰,也無法擋住那俊美的容貌。
而費閑沒有上馬,而是站在剛才李惟站的位置,淡道:“把他放上來。”
那兩個架著人的將士猶豫的站在原地,李惟就道:“那侯爺騎我的馬吧?”
“嗯。”
回到帝都已是子時,城中家家戶戶早已進入夢鄉,而侯府中還亮著燈。
床榻上的男子痛苦得微微掙紮,額角滲出汗,皺著眉,雙唇抿得很緊,仿佛置身於一個極恐怖的噩夢。
費閑請來的幾位大夫都對此症狀束手無策,這個男子連發燒都沒有。
費閑原沒守在房裏,聽李惟來報後,他心中生疑才從書房過去。幾位大夫無能為力隻好先行離開,房內隻剩下費閑和李惟,以及床上的男子。
“侯爺,”李惟遲疑著說,“你聽,他好像在說什麼。”
白衣男子臉色驚慌,嘴裏還不停的喃著幾個模糊的字眼。費閑也注意到了,於是他湊近一點去聽,須臾之間頓住了。
李惟覺得奇怪,也湊過來,有點震驚:“費……侯爺?!他怎麼在叫你的名字?”
費閑沉默著搖頭。剛才他湊近,倒還發現此人麵色煞白,周身泛著微弱的法澤,不像是普通人。
所以他讓李惟出去,再親手將這人的衣服扒開,果然在他左臂上發現了一個發黑的印記。
費閑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念頭,那是他很早之前在神書上讀到的一個符文印,又名凶獸印,為上古凶獸在瀕危之際用盡全部靈力攻擊敵人所留下。
費閑疑慮更深了,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床上的人忽然蘇醒。
薛茸剛醒來渾身都涼颼颼的,他定睛一看發現自己上半身竟被脫光,而那個罪魁禍首就是坐在床邊的男人……他又吃一驚,這算什麼?得來全不費功夫?
費閑見他安然無恙醒來,臉上的痛色褪去,與自己對視時脖子跟耳朵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他覺奇怪,剛要發問,薛茸就率先用一旁的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小侯爺!雖然我們關係不一般,但你不能上來就脫我衣服啊。”
“……”費閑無語凝噎,“你究竟是何人?”
薛茸在這期間已經將整件事盤清。他就在等他家費閑來接的時候被好友坑害,和好友一同從2022年穿回他們的上一世,不久前他還深陷迷茫,於是和好友一同前往人間風鈴山尋找樹神,卻遭遇守山凶獸攔路,無可奈何之下他打傷凶獸,見到樹神得到解惑,隻是不曾想遭到凶獸偷襲,獨自來人間的路上傷口發作。
而結合此情此景,他應是昏迷後被費閑所救。
想來小侯爺現在還不認識自己,他便說了自己姓甚名誰。
這樣的話在費閑看來是廢話:“你是何身份?”
“無名小輩。”薛茸微笑道。
費閑看他一眼,直接伸手進他被窩抓他左手出來,白淨的手臂就這樣再次裸露在外,薛茸剛要問他幹嘛,就看見了自己手臂上的那道發黑印記。
費閑重複了一遍他剛才的話:“無名小輩?”
薛茸眉頭微皺,猛然意識到這玩意拜什麼所賜,他輕歎道:“略懂一二。”
能讓凶獸處於瀕危狀態的人定不是等閑之輩。費閑知道他不會講真話,壓迫似的靠近他,沉聲質問:“昏迷的時候為什麼叫我的名字?”
距離有些近,薛茸愣了愣。
費閑以為他又是不想答,繼續冷聲追問:“認識我?”
“……”意外的,薛茸竟大著膽子朝他再靠近一點,“喜歡你。”
他眼睛很亮很亮,說話也很認真。
費閑意外地瞳孔微微放大,隨即冷哼一聲,在他看來薛茸已經不可信,於是他索性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薛茸:“穿好衣服跟我走。”
薛茸倒是很聽話的乖乖穿衣服,嘴裏卻問他去哪裏。
不論薛茸究竟是誰,帶他去雪蒼靈山是最好的選擇。隻是費閑懶得和他多做解釋,轉身就要走,卻在刹那間站定原地。
在他正前方,已神不知鬼不覺站了兩人。左邊是一白發老人,右邊是一紅衣女子。
費閑目光頓了兩秒,然後立馬恭敬頷首致意。
至於剛穿好衣服的薛茸在看見這二人來時,臉色變了變,嘴角向下微撇,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
白發老人是長生天九神之領,也是天神的神徒。
而費閑曾為白榆神君座下半神徒弟,與這位清河長老見過幾麵。
清河長老看著費閑:“費閑,多謝你對小九的相救之恩。”
語畢,他抬腳朝薛茸走去,表情變得嚴肅。薛茸心想完了,這馬甲一來就掉。他忍不住去偷看費閑,沒想到他也正在看著自己,麵無表情。
“長老。”薛茸收回目光,悶悶地說完,看了看跟在長老旁邊的女子,正是坑他的那位好友紿秋。
“別看了。”清河長老說,“你這傷隻有兩個選擇,要麼殺了貪獸,要麼馴服它。”
薛茸壓根都沒有考慮前一個選擇,而是問:“如何馴服?”
清河長老沒有立刻回答。他讓薛茸再跟他去一趟風鈴山,就在薛茸想著怎麼讓費閑陪自己一起時,紿秋讀懂他的意圖,向長老和費閑提議道:“長老,我回雲宮找元歆神君要點調養身體的神藥,要不讓費閑扶著薛茸一起去?”
薛茸也明白她的意思,一屁股坐在床邊裝痛苦走不動道。
這人演技拙劣,長老看在眼裏但沒有戳穿,然後應允了。
他還想占占便宜讓費閑扶他,但費閑擔心他又作妖,直接把他背了起來。
薛茸沒達到目的但想著這樣也挺好,眼神感謝完紿秋後,長老便帶著他們離開了。
長生天與人間確實很不相同,雲霧沾染上衣袖,須臾間清涼許多。有長老在,免去多餘路程,幾乎是一息之間,三人就抵達風鈴山。
風鈴山得名是因這兒常年聚風。每當風吹過,這山頂就會傳來和風鈴一樣的聲音。老百姓傳說是這座山為神山,天神特意拿此山來鎮壓邪物,但為防止有人闖入受害,就在山頂掛起許多風鈴,以提醒人們。
風鈴一響,能避則避。
這山頂的結界完好無損,清河長老見狀,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薛茸,想誇他法力見長,但又怕他驕傲,索性算了。早些時候薛茸來時還要動動手,長老一來,徑直進去了,結界仿佛是個擺設。
周遭氛圍在三人踏進結界後驟然變暗,氣壓變低,頭頂的蒼穹抓不住任何一絲光亮。但和之前來時又有不同,沒有任何凶惡之氣,也沒有吹得很急的風。眼前道路盡頭是一棵光禿到隻剩下枝幹不見一點生機的大樹,四周泛著靈澤。
在大樹之下,有一團白茸茸的小東西蜷縮在那兒。
“小侯爺,我不重吧?”薛茸帶著笑意在他耳邊輕聲問。
費閑語氣不再隻有冰冷,而是帶著尊敬:“神君不重。”
薛茸偷偷翻了個白眼:“……”
費閑將薛茸放下,後者從小就喜歡小動物,看見貪獸化作幼態很像2022年的薩摩耶幼犬,他心都快被萌化了,忍不住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長老正想出言製止,卻在看見貪獸看薛茸的乖乖眼神後一頓,眯了眯眼,“我原以為……”
“罷了。”他又歎息道。
突然,薛茸感到手臂有強烈的灼燒感,等他掀開袖子再看時,那要命的符文印竟已然消失,而在它消失的周圍還有零星的藍色火焰在點點消散。
“既然它甘願歸順於你那便是緣,今後你好好養著它吧,它隻聽你一人言,切記勿讓它傷人。”清河長老又不放心地叮囑道,“不過它與你本不是一道,它的靈力定會與你體內的神力相抗,需要四十九日才可徹底融合。在此期間你萬不要動用法力,否則會遭到反噬,痛苦不比符文印少半分。”
薛茸皆聽進心裏,他點點頭說好。
誰知長老在看見他把貪獸抱著站起來後竟說他能自己走了,讓他跟著自己回雲宮。
薛茸哪裏能答應,他想再裝再黏著費閑卻被清河長老眼神製裁。長老早已看破一切,他在征求完費閑的同意後直接用法力將費閑送了回去。
薛茸:“……”
“紿秋都告訴我了。”長老突兀道。
薛茸興致不太高,但還是應道:“什麼?”
不久前,紿秋是因長老召喚才回雲宮,誰曾想她被長老發現身上有凶氣,一問紿秋,她全交代了。不過她也沒這麼傻,稍稍改編了一點。
“她說你來風鈴山是為詢問樹神如何能夠和費閑在一起。”
“……”薛茸臉色一僵,他想過離譜但沒想過這麼離譜,但謊已撒下,他隻好硬著頭皮說是。
長老深吸了一口氣,問:“小九,是哪一種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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