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六爭吵

章節字數:4017  更新時間:22-11-27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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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林震澤的意料之外,林逐風沒有表現出更為激烈的反抗行為,該吃吃該喝喝,冷靜乖順不像話,這讓林震澤逐漸放鬆了警惕,起初還是反鎖著門,但在關了林逐風十來天後,他就沒有再鎖門了,而是讓自己的人守在了林逐風的臥房外麵,林逐風仍然無法出門,不過可以在別墅裏麵活動,林逐風知道自己又一次失去了自由,雖然這是林震澤造成的,可他心灰意冷,整個人仿佛行屍走肉,看在林玦的眼中,暗暗歎息著。

    這日,林逐風在林震澤的人名為保護實為監視之下走到了花房邊,他的腳步頓住了。

    據林家的老管家說,那是他親生母親李蕊生前最為喜歡駐足的地方,而李蕊最喜歡的花是玉蘭。

    林逐風記得自己幼年時候和母親相依為命的那段時間,李蕊在院子裏種了好幾株玉蘭,並且精心照顧著。

    李蕊總是說,玉蘭的花語是純潔的忠貞不渝的愛。

    林逐風其實對母親李蕊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但她始終記得李蕊骨子的那股執著與堅強。在外人眼中,母親的形象是驕傲的,蠻橫的,千金大小姐的脾氣,從不服輸,從不妥協,所以她當年會那麼硬氣地淨身出戶,即便出於林震澤的愧疚,她也不接受林震澤的財產補償。

    李蕊至死都沒有原諒林震澤,但為了她視為心頭肉的兒子,李蕊在臨死前對林震澤還是做了讓步,可是,林逐風做夢也沒有想到,在自己身邊待了那麼多年,陪伴自己成長的李蕊根本不是李蕊,真正的李蕊早就死了,死在了那個名叫幸福療養院裏的一場大火裏麵。

    那麼,真正的李蕊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他很好奇,他很想了解自己這位堪稱神秘的親生母親。

    他走進了花房,環視著物是人非的這間花房,裏麵很靜,很冷清,雖然是初冬,但花房的溫度適宜,花房裏的各個品種的花還是爭相開放著,尤其是好幾株玉蘭開得尤其嬌豔,絲絲馨香沁人心脾。

    除此之外,花房中間還擺放著一把躺椅,老管家曾經告訴過他,那是他的母親李蕊曾經歇息的地方。

    林逐風緩緩地坐在椅子上,輕輕地嗅吸著,仿佛要從其中嗅出母親的氣息。

    他抱著雙臂,閉上眼睛,幻想著母親從身後擁抱自己。

    他安靜地躺在躺椅上,卷曲纖長的睫毛垂落而下,遮住了自己平日顯得清冷的眼眸,給人一種安靜的美感。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副格外安靜恬然,毫無防備的樣子,就這麼突兀地落在了偶然路過的林震澤的眼中。

    林震澤也是一震,他原先並沒有打算走進來,但隻是路過,便突然想起了那個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那個刁蠻任性的千金小姐,而林逐風跟她長得太像了,那眉眼,那清冷孤傲的氣質,無一不像她。

    他忍不住悄然走近,低頭俯視著躺椅上的青年,久久地,深深地俯視著,又仿佛透過青年的樣子看向了過去的那個人影。

    那個他曾經求而不得的人兒。

    他的心在這一刻變得柔軟起來,脫下了自己的外衣,蓋在了林逐風的身上。

    林逐風又做夢了------

    他回到了媽媽拉著他的手,走在了一條長長的回廊裏。

    他記得媽媽的手很冷,媽媽的身影很高,背脊挺直,媽媽很少回過頭來看他。

    這個女人才是他真正的媽媽,而不是記憶裏那個外冷心熱的母親,那個對他格外照顧周到的母親。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的那位母親,她總是刻意地和別人拉大距離,對自己卻始終溫順恭敬,這不像是正常的母子關係,反倒像是主仆關係。

    而現在夢中拉著他的手的女人,才是他能感受到的媽媽,親生的媽媽。

    “逐風,過來。”媽媽把那扇他數次進出的病房門打開,推了他一把,把他推進了病房裏麵,然後就關上了門。

    他有一瞬間感到惶惑不安。

    甚至,他有種自己會被媽媽拋棄的錯覺。

    “你又來了。”

    有個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抬起頭,他又看到了那個男孩,瘦瘦小小的,充滿了戒心的,就像隻獨自麵對各種黑暗恐懼,本能地張開獠牙蓄勢待發的小狼狗。

    “你在等我嗎?”

    他小心翼翼地問。畢竟他後來從身邊仆人的交談中知道了這個男孩的身份,知道他是個精神病患者,他心中不是不怕的。

    男孩傲嬌地扭過頭,哼了一聲:“誰會等你。”

    林逐風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說:“我沒有名字,他們叫我十號。”

    林逐風想了想,問:“那你的爸爸媽媽呢?”

    男孩說:“不知道,大概死了吧。”

    林逐風“哦”了一聲,雙手將懷裏的布偶熊抱得緊了些,又問:“你有朋友嗎?”

    男孩齜牙咧嘴地笑:“沒有。你想跟我做朋友?”

    林逐風垂下頭,說:“不想。但媽媽要我跟你做朋友。”

    男孩嗤笑:“真是個乖寶寶。”

    林逐風被男孩眼中陰戾的光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

    男孩邪笑著,一步一步靠近:“怎麼?你害怕了?對啊,我是個瘋子,別惹我不高興哦,說不定我就會把你給殺了。”

    林逐風退到了牆壁,身軀瑟瑟發抖,幾乎要哭出來:“你別靠過來!”

    年幼的他皮膚白皙細嫩,臉上還有點嬰兒肥,五官很漂亮,尤其是他的那雙黑眸,清澈動人,就像是黑水晶一般,幾滴晶瑩的淚珠掛在他的小臉上,倍覺楚楚可憐,十足的一個小美人兒。

    男孩早已逼近了他,抬起手撐在了他頭頂的牆壁上。

    男孩個頭雖小,但氣勢卻比林逐風駭人,眼神又那麼凶狠,即便林逐風比他略高一些,卻反而看起來比他弱小。

    男孩看著被他嚇哭的林逐風,無趣地“嘖”了一聲,拍拍他的臉,說:“別哭了,好難看的。”

    林逐風還是嗚嗚地哭著,顯然被他嚇得不輕。

    男孩於是抬起了林逐風小小的,尖尖的下巴,在他的粉嫩的嘴唇上惡作劇般地親了一下,成功地止住了林逐風的嗚咽。

    “你……你耍流氓!”

    林逐風瞪大了圓圓的黑水晶似的眼睛,又羞又怒地叫道。

    男孩嗬嗬地笑了:“因為我是精神病嘛!”

    林逐風狠狠地給了他一耳光,跑出了病房。

    身後驀然傳來男孩的大笑,放肆地大笑。

    林逐風忽覺一陣天旋地轉,自己好像一腳踏空,摔向了無盡的深淵……

    “媽媽……”

    林逐風驚呼一聲,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他身上的林震澤的外套滑落在地。

    他茫然地起身,隔了好一會兒,他才站起身,低頭看見了父親的外套,怔愣了一下,拾起了那件外套,走出了花房。

    “喂,你說,那件事是真的嗎?”

    一個低低的交談聲在他耳邊響起,令林逐風站住了腳步,循聲一瞥,原來是他家的兩個傭人一起在打掃院子,一邊低聲交談。

    “什麼啊,你別說人家的閑話。”

    “這哪裏是閑話?這網上都登出來了。真是看不出來啊,那麼清冷端正的一個少爺,居然背地裏也會跟男人胡搞。”

    “嗨,別亂說,我看逐風少爺不是這種人,一定是被人害了。”

    “就算是吧,可如果他本身就是那種風騷的,肯定就------俗話說,蒼蠅不盯無縫的蛋,沒準他就是------”

    “得了吧,你別說了,隔牆有耳。不過,說起來,少爺長得真的很好看,真的跟那位過世的林夫人很像呢。”

    “是啊,是啊,不過,林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燈,也不是安分的好女人,我聽說啊,她背地裏-------”

    林逐風的臉也陰沉了下去。

    這些傭人的閑言碎語裏都是對他和他媽媽的輕慢侮辱,令他很是生氣,雖然他跟媽媽一起生活的時間不長,但他還是很喜歡自己的媽媽的,他不容許有人對自己的媽媽不敬的。

    林逐風剛要站出來,就聽一聲厲喝:“住口!主人家的事情,也是你們能拿來擺談的?!”,林逐風頓住了腳步,看向了那個嚴厲喝叱傭人的人,認出他正是林家的老管家林叔,而那兩個傭人則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求饒。

    隻聽林叔繼續訓斥道:“你們膽子可真大,是不想要你們的小命了嗎?要是讓林總知道了,我看你們也別想再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了!”

    “不敢了,我們再也不敢了!”傭人嚇得臉色慘白,一個勁兒地告饒。

    “林叔。”林逐風從背後的樹蔭下走出,對林叔說道。

    “少爺。”

    “我都聽見了。”林逐風說,“他們說我媽媽的壞話。”

    “少爺饒命!我們再也不敢亂說了!”傭人們嚇壞了,頭在地麵上磕得砰砰直響。

    “林叔,給他們工錢,讓他們走人。”林逐風說。

    “少爺,這也太便宜他們了。”

    “林叔,我不想再見到他們,也不想殺人。”林逐風淡淡地說。

    “少爺-------”

    林叔還想再說,但林逐風已經走遠了。

    林叔厭惡地看著地上的兩個傭人,說:“滾,我們林家不需要亂嚼舌根的家夥!”

    兩個傭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

    林逐風回到臥房,這時,林震澤已經在他的房間裏等他了。

    “爸爸。”林逐風冷淡地叫了一聲。

    林震澤的麵容格外和藹,他對林逐風招了招手,說:“逐風,坐。”

    林逐風坐在了林震澤的對麵的椅子上,沒有開口,他等著林震澤先開口。

    林震澤歎了口氣,說:“逐風,你還要生氣多久?”

    林逐風淡淡地說:“那爸爸打算關我多久?”

    “逐風,我是為了你好,現在有關你的謠言漫天飛,要不是爸爸,那些人早就對你進行人身傷害了……”林震澤柔聲說。

    “是啊,從小到大,爸爸哪一樣不是打著為我好的名義,拘著我,不準我做這樣,不準我做那樣。”林逐風嘴角勾著一抹譏諷的笑,“我在你的身邊幾乎喘不過氣了,按著你的要求,我連一個值得交心的朋友都沒有。”

    林震澤的眼中溢出了一抹傷痛:“逐風,你在怨我?”

    林逐風別過臉,不去看他。

    林震澤按住他的肩頭,說:“逐風,是,我之前對你關心太少,要求太多,可我是真的很愛你。”

    林逐風嘲意更濃:“是啊,愛我愛到把我一次又一次的出賣。”

    “逐風,你不許這麼說爸爸!”林震澤怒了,手加倍用力,林逐風被他捏得肩胛骨發痛,忍不住“嘶”地叫出了聲。

    林震澤急忙放開,溫柔地低頭俯視著林逐風,說:“逐風,對不起,我弄痛你了!逐風,乖,聽爸爸話,你不要出去,你就待在家裏,別出去,陪著爸爸好不好?”

    林逐風淡淡地說:“爸爸,我是一個成年人,有獨立的思想,有自己的事業,我不是你身邊乖乖聽話的那些傀儡。”

    林震澤的眼色陰沉下來,冷冷地盯著林逐風:“這麼說,你是想回到那個陸霽遠的身邊?”

    林逐風說:“我沒那麼說。”

    林震澤的臉上柔和之色逐漸被凶戾陰狠取代,他指著林逐風惡狠狠地說:“你就是這樣想的!我不明白,你怎麼那麼賤!老是跟你媽媽一樣!我那麼愛她,給她提供最好的條件,可她還是想往外跑,想跟野男人跑!”

    林逐風怒道:“你胡說!明明是你拋棄了我和媽媽!”

    林震澤一把扯住了林逐風的衣領,那雙陰鷙的眼睛在瞬間幾乎和陸霽遠的惡狠狠的眼睛重疊了,令林逐風一陣心驚膽戰。

    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爸爸有如此的凶狠的眼神,完全撕破了平日的偽裝,就像一條跟陸霽遠一樣的惡狼。

    “不是,根本不是!是你媽媽不守婦道!是她拋夫棄子!”他衝林逐風吼道。

    林逐風一臉震驚地盯著林震澤:“你說什麼?!騙人!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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