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5 更新時間:22-10-15 18:41
夏如初不過是繞了一圈,把食盒放回了挽風閣,就繞去了何尚那裏。為了防止何尚一著急溜得比耗子還快,他早讓紀仲春在那兒守株待兔。
可有些讓他意外的是,他到了,何尚竟然還沒走。
紀仲春一身炫白,隱在兩堆白雪之間,隻露出個發梢,身上也不沾染任何凡塵的味道,夏如初也是找了好一陣才將人找到。繞過雪堆,他才看見,這廝居然拉了把躺椅睡在這兒,懷裏放著個暖爐,一隻手還握了個小茶壺,一派悠閑。
見他來了,紀仲春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刺得夏如初眼疼。
“你怎麼才來,我等你等得都瘦一圈了。”
夏如初早有準備,從袖子裏摸出個油紙包丟進紀仲春懷裏。
紀仲春茫然地拿起油紙包打開,看見兩塊金絲芙蓉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下一瞬就眉飛色舞地跳了起來,把夏如初拉到躺椅上坐下,狗腿子似的蹲在椅子邊,捧著點心吃起來。
“他進去就沒再出來了?”夏如初問。
紀仲春邊吃邊點頭,“嗯嗯,進屋的時候還踢到了門檻,摔了個狗吃屎,現在估計還在換氣兒呢吧。”
要換成以前,這種沒個正經樣兒的人,夏如初早一腳踢飛了,可短短幾日,他連氣都懶得再生出丁點。
“不應該啊,方悅要殺他,以他那橫衝直撞的個性,不得立馬跑了?”
“肯定是在等信唄,綠兒不是要給他送信來麼。”紀仲春吃完了點心,舔著手指頭說。
夏如初還是想不明白,死到臨頭,還等情人送來最後一封信?愛情這東西就這麼毀滅人性麼?!
紀仲春像是他肚子裏的蛔蟲,說道:“現在跑隻會打草驚蛇,而且他也得看看,方悅要把他約到哪裏去,他就好反方向跑,這樣就算方悅反應過來,也追不上他。”
“可他為什麼還不去拿那些東西呢?”
紀仲春長歎了口氣,“要不說你是個思想單純的孩子呢,真讓為夫擔心啊。”
夏如初瞬間垮下臉來,冷冷地盯著紀仲春。
可紀仲春臉皮比城牆拐還厚,這點眼刀連他的表皮都傷不到,繼續一幅憂心忡忡的樣子說:“心肝兒你想啊,東西既然不在他房裏藏著,那他必定是找了個自己覺得最安全的地方,這種地方,一般來說,青天白日是不大方便去的,而且就目前的形勢來看,他也擔心方悅會派人監視著他,他當然不敢輕舉妄動了,隻得等到方悅與他相約的那個時間,他才敢出門,然後順道去那個藏東西的地方,在夜黑風高的掩護之下,行他那猥瑣之事。”
紀仲春說了這麼一長串的話,口都有點幹了,可夏如初卻隻聽見了頭兩個字。
“你叫我什麼玩意兒?!”夏如初從牙縫裏擦出一句話來。
紀仲春眨巴眨巴眼睛,“心肝兒怎麼會是玩意兒呢,心肝兒是心肝兒呀。心肝兒待我最好了,還給我帶糕點吃!”
說著就一把抱住了夏如初的腰。
夏如初聽著那一聲聲的“心肝兒”心都快炸了,這不要臉的竟然還敢抱他!
“你給我滾開!”夏如初用力地撕扯著身上粘著的這塊狗皮膏藥,可紀仲春兩臂跟千年寒鐵焊成的一般,他鉚足了勁兒竟然扯不動人分毫。
何尚的屋子就在不遠處,怕驚動了屋裏的人,他也不敢在這地方大展拳腳和紀仲春拚個你死我活。紀仲春似乎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舔著臉不撒手。
撕扯之間,夏如初扯開了紀仲春的領口,那印在紀仲春脖子上的一圈詭異圖騰紮進他眼睛裏,像是在嘲諷他,讓他頓時生出一股無邊的悔恨來,死都不該和這貨定下什麼該死的血盟!
他本不屑用上女人的招數,可對待這廝,他算是看清了,根本不用在意任何臉麵。想法與手一齊動了,他一把抓住紀仲春的頭發,用力往後一扯,扯得紀仲春的後腦勺差點貼後背上。
紀仲春疼得齜牙咧嘴,可就算是這樣,他非但沒放手,反而抱得更緊了!
就在這時,何尚那屋的窗戶突然開了一條縫。
夏如初一下子定住,不敢再動半分。
何尚的一隻眼從窗戶縫裏出現了,轉動著四下張望了片刻,並沒有發現他倆。
又過了一會兒,窗戶縫才重新合上。
夏如初緊繃的身體這才放鬆下來,視線也跟著從窗戶那邊移了回來,入眼便是一張大臉,與他的臉不過一指的距離。紀仲春的鼻息噴灑在他的鼻尖,帶著一絲微涼。
一股血直衝到腦頂,他也不管了,那隻抓著紀仲春頭發的手鬆開,順勢往下,狠狠地掐在了那團軟肉上。
紀仲春猛地倒抽一口氣,立刻撒了手!
夏如初將手直接插進了旁邊的雪堆,這裏沒有水,也隻能靠雪來洗手了。
紀仲春捂著屁股,在一旁抹著眼淚,對全身籠罩著生人勿進氣息的夏如初說:“你看,如今他一定以為方悅是派人在盯著他,絕不會走的了。”
夏如初狠狠地瞪向紀仲春,忽然,他後知後覺地問道:“你早就知道他不會跑,所以你這麼自在的等在這裏,確實是在等我了?”
紀仲春表情一僵,小小地往後挪了一步。
“所以你在等我,等這個我沒辦法揍你的機會?”
紀仲春又往後挪了一步。
“所以就算我生了氣,你也會故意鬧出點動靜,讓何尚發現,然後告訴我,一切都是為了製造假象,如此,我也不好再追究?”
紀仲春跳出五丈遠,提起衣擺乘風而去。
夏如初攥緊了拳頭,磨著牙要追上去,可走了兩步他又倒了回來,提起那把躺椅,一步一步走回了挽風閣。
是夜,漆黑的夜幕之下,帝都繁燈萬盞,而在凝香樓的紅燈掩映之下,一道魁梧的身影從凝香樓正門走了出來,略顯笨拙地翻身上了早準備在門口的駿馬。
剛要去拿馬繩,一個人就竄到了他馬邊。何尚一看,是那個叫長生的少年。
“何護長,你這麼晚了是要去哪兒呀?”長生快他一步把馬繩拿在了手裏,乖巧地遞到他手邊。
“我去哪兒還用給你說!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說完,何尚拍馬便走。
長生望著那騎駿馬消失在夜色裏,砸吧砸吧嘴,遺憾道:“我要是也能去就好了。”
毛毛從長生的衣襟裏鑽出頭來,仰著脖子說:“我能帶你去啊。”
長生搖搖頭,“不去,哥哥讓我守在這裏,盯著那老妖婆。”
毛毛沒有施展出能耐,有些不爽道:“你哥和那老不要臉的呢,怎麼沒見跟上?”
“哥哥是個辦事有條理又很有分寸的人,既然不在這裏,那肯定是早候在半道兒了,我們不用操這個心。”
話音剛落,一輛馬車就急急地停到了長生麵前。長生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馬車簾子拉開,夏如初坐在裏頭,急躁地問:“人往哪邊去了?”
長生愣然地指了指何尚消失的方向。
“快!”夏如初忙對趕車的馬夫老邢說:“決不能跟丟他。”
“少爺坐穩了!”老邢揚鞭用力一抽,馬兒嘶鳴,撒開了腿帶著馬車絕塵而去。
“……果然很有條理很有分寸。”毛毛戲謔道。
長生道:“哥哥是怕離得太近,跟得太緊,會暴露。”
話音又剛落,一道白色的身影從他倆眼前狂奔而去,追著馬車的屁股,跑得張牙舞爪,姿勢十分怪異,邊跑還邊扯著嗓子大喊:“等我啊,等等啊,我還沒上車呢!”
毛毛桀桀地笑了起來。
長生垮著臉把毛毛摁回衣襟裏,轉身進了凝香樓。
駿馬疾馳,一路向東,片刻不曾停歇。東城不比北城繁華,入了夜,路上早就沒有了行人,空蕩蕩的道路兩旁掛著的燈籠也不再是北城的紅燈,而是白燈,一排排宛如鬼魅的催命燈。
今晚沒有風,那些燈籠一動不動地懸掛著,遠遠望去,在深夜中泛著昏黃的光暈,陰森瘮人。
急促的馬蹄聲來到一處大門緊閉的宅子前,漸漸地停了。
何尚捂著胸口從馬背上滑下來,站在原地四下張望了一番,確定沒有人後,從袖口裏摸出一柄鑰匙,打開了宅子的大門。
這個宅子似乎塵封了多年,大門一開便落下許多灰塵,一股陳舊發黴的氣味湧了出來。何尚捂住口鼻跨進去,回頭再看眼空曠的街麵,便立刻將大門關上了。
就在他關門之時,兩道身影已經早他一步翻過院牆,進到了宅子裏。
進了宅子,何尚便不再那般小心翼翼了。他點起一個火折子,照著路,熟練地往裏走。這宅子早荒廢無人,滿院的雜草枯枝,下過雪又化了雪,滿院的積水坑窪,可何尚卻一一繞過了,連個石子都沒踢到。
“嘖嘖嘖,從一個男人的私宅就能看出這個男人的品味了。”紀仲春躲在枯樹後打量著這個破敗的庭院,深表唾棄。
夏如初本不想搭理,可他更清楚,不搭理的後果,隻能是換來更多的廢話,於是小聲道:“這宅子不是他的,是東城最有名的凶宅。這裏原來住的是一戴姓人家,靠販人為生,早些年帝都還準流民進入時,戴家就專收這些人,訓練之後便賣給北城的大戶人家作奴仆。聽說後來戴家著了一場大火,自那之後,戴家就年年死人,或是病死或是無端溺水,就連年幼的兒女也早夭了。世人都說是戴家造孽太多,這宅子裏冤魂無數,所以才喪事不斷。再後來,帝都下令,不準流民入內,這戴家便居家搬遷離開了帝都,這處宅子也無人敢接手,多年來一直荒廢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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