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07 更新時間：23-11-25 16:18
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會變成這樣？黑野走在回住處的路上，腦袋裏亂亂的，他曾經不顧一切想要去見上一麵的人如今卻是這副嘴臉。不過細細想了一想，白裏想要變回人類也能夠理解吧，畢竟陷在循環裏確實是一件折磨又可怕的事，一次次的人生重啟，然後不約而同的走向最悲傷的那個結局，永遠也走不出神明設下的圈套，像是一把無形的枷鎖，看似自由罷了。
但黑野也不傻，既然白裏執意要那樣做，自己總不可能什麼辦法都不想吧。況且既然能破解起源之眼的複製體這一難點，那麼循環攻破也隻是時間的問題，可麻煩的是就算複製體失效，起源之眼也會想盡辦法讓自己按照循環的流程走下去。
思及此處，黑野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要是自己失敗了，那就在身體裏分裂出下一個循環體是不是就可以把破解的秘密交給下一個自己，讓他繼續完成呢？這樣還能省去不少不必要的犧牲。但具體要怎麼做？有怪物級擁有這種能力嗎？黑野一時之間想不出來了，打算先回去住處休息一會。而在路上，他正沿著一條有月光的水泥路行走，途經一處小水潭，它異常的清澈，甚至能隱約看到底部，一些人類舊日所用的生活物品沉在了下麵。
“12345……嗯，不太對，應該是第20下，可我不會啊，這怎麼辦。”
那水潭背後的草叢裏竟傳來了說話的聲音，而黑野出於好奇想去一探究竟，結果腳下踩中一根樹枝，發出的嘎吱聲立刻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誰？！”
黑野：“你，你好？”
“什麼嘛，我以為是…他來了。12345……”那個人繼續數著數字，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幹什麼。不過黑野能肯定這一定是個怪物級，在廢城的深處是幾乎不會存在人類的，但要想看看這人的模樣，還得先搭上幾句話才行。
黑野：“我沒有惡意，這麼晚了你還在這幹什麼呢？”
“……15，17？不對不對，15…1……到底是多少啊！”
黑野慢慢朝聲音的來源走去：“你在數數嗎？”
“……是啊。”
黑野扒開草叢，可算是瞧見了。一個長相溫柔的男生，銀白色的頭發和月光很是相襯，隻是男生的雙眼帶著淡淡的粉白色，讓黑野隱約覺得他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再看穿著打扮，看起來很幼稚？那小的得不能再小的衣服和褲子，一看就是小孩兒穿的，肉都被勒出紅印了。而且剛才也連數字也數不清楚，要是個人類的話也太離譜了，哪有大人會把自家孩子丟在這樣危險的地方。但要是個怪物級的話，也覺得不太對。
黑野：“那你為什麼要在這裏數啊？”
男生撇撇嘴：“憑什麼告訴你。”
黑野：“不說也罷，不過你看起來可比我年齡大多了，怎麼穿的跟個小孩一樣？”男生看了看四周，突然壓低了聲音：“因為這是約定，要是違約了，他就不會來了。”
黑野：“約定？你和人打賭才穿成這樣啊？哈哈哈哈…我看啊，他恐怕也不會來了，幹脆脫了吧，看你穿的挺難受的。”誰知男生才不管黑野說什麼，站起來就跑到旁邊路上去：“我不管，他說會來就一定會來的。”接著又開始坐在地上數數，從1往後，但每次數到15就會卡頓。
黑野有些無奈，本來之前的事就挺難受的了，現在又閑著沒事去招惹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想離開吧，放心不下這個跟小孩一樣的人，管吧，他又不怎麼樂意搭理你，難以溝通。
黑野：“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男生：“我家就在這，哪也不去。”
什麼？這家夥住在水潭旁邊？他這副連數字都數不清楚的樣子，自己一個人住還能照顧自己不成？越想越覺得奇怪，黑野決定還是管一管：“那你平時吃東西怎麼辦？在哪睡覺？”
男生不吭氣了，而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居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這可把黑野嚇了一跳，就好像在照顧一個兩三歲的孩童似的。不過還好男生沒有哭很久，馬上又安靜下來，呆呆地看著麵前的一顆石子出神。黑野有點摸不著頭腦了，但直覺告訴他，這人一定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於是索性坐到男生的旁邊，和他嘮起點別的，試圖想再知道更多：“你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嗎？”
男生：“…琉，琉璃……”
黑野：“琉璃？”
男生：“琉，琉璃，銀。”
黑野：“琉璃銀？那還真是一個好名字。你爸媽給你取的嗎？因為很多在這的怪物級，很多都沒有父母，要是能有他們賜予的名字，可是一件幸事。”
琉璃銀：“爸爸，媽媽……沒有。隻有阿音，是他給我的名字，要在這等阿音回來。是和他的約定。”說到這，那琉璃銀又起身走到水潭邊坐下沒了動靜。黑野不由得鬆了口氣，終於從他嘴裏套出了有用的信息。原來是因為和一個叫阿音的人有約定才會在這，可人在哪呢？應該有人一直在照顧琉璃銀才對，不然這麼笨，早就被人害了。
琉璃銀：“這裏每天都會有人類的新奇玩意兒放在水潭旁邊，嘿嘿，我知道那是阿音給我的。但是從來沒有見過他……”
黑野：“那……這個阿音你以前也沒見過？”
琉璃銀：“……不知道長什麼樣子。”
黑野：“那約定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琉璃銀：“不記得了……隻知道阿音每天都會來看我，他和我約好…要在這裏等他。還，還說等我會數到20的時候，就會來見我。但是我不會數數，就一直練，你說阿音是不是不想見我？”黑野一聽，覺得這不僅僅是數數那麼簡單吧，如果明知道琉璃銀是這樣的狀況，也一直不出現，那很有可能阿音並不想讓琉璃銀見到自己。
黑野：“那不如我陪你在這裏等一等，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
可誰知，都快等到天完全亮了，琉璃銀口中的阿音也沒有來。黑野也因此疲憊不堪，正想要回去休息一番，但隨之讓人感覺意外的是，早就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琉璃銀忽然醒來，那神情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又是厭惡又是嫌棄，先前的傻勁可全沒了。
琉璃銀：“又穿這種衣服，什麼時候能成熟一點啊。”說著，便起身走到一旁的草叢裏，好一會才出來。不過現在的琉璃銀已經是個穿著正常的成年人了，而他在看到黑野之後也不驚訝，隻是說：“琉璃銀沒給你添亂吧？”
黑野有些詫異，但好像猜到了什麼：“也還好……你，你…就是？”
“阿音。”
黑野：“你既是琉璃銀也是阿音？”
“準確的說我叫琉璃音，隻不過他習慣叫我阿音了而已。我看你好像並不意外啊。有不少人說我很奇怪，但早就無所謂了。每次變成琉璃銀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說什麼，所以每次醒來看到的也算一天中的驚喜吧。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散落在旁邊的生活物品等等……很多。”
黑野：“……那你不會覺得厭煩嗎？每次都變得…和小孩一樣。”
琉璃音：“有什麼可厭煩的。我以前就有這毛病了。家裏帶我去做各種治療，花了很多很多錢。你甚至想象不到那種艱苦的情形，可誰又願意受苦呢？誰又願意變成這樣呢？再後來醫治產生的費用也把我的家吃垮了，那時又剛好趕上吸血病爆發，我逃了，丟下我的家人，在大街上亂逛，渾渾噩噩，餓了就去超市裏找東西吃，困了就找個地方睡覺，過得膽戰心驚。呼……有一天，在變成琉璃銀的時候呢，我也不可避免的被感染了吸血病，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到了最後的階段，不是痛苦死去，就是變成人們口中的怪物。好難熬啊那樣的日子，可老天偏不讓我死，居然還能活到現在，真是可笑，荒唐。”
黑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吸血病確實毀了很多家庭，也給了很多人活的希望，難以評判出到底是好還是壞。不過看到琉璃音還活著，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欣慰。
琉璃音：“你還不走嗎？天都亮了。”
黑野：“先等會吧。覺得你挺有意思的，想多待會。”
琉璃音先是笑而不語，轉而遞給黑野一袋血漿：“早飯。想聊什麼？”
黑野：“我和你的情況有些類似，有另一個自己的存在。不同的是他們會是獨立的個體，不會和我共用身體。我的任務就是殺了他們，然後隻剩下自己，但最後的結果就是，我會重新變成很多獨立存在的我，然後重新再來一遍。”
琉璃音猛吸了兩口血漿，那眼裏頓時充滿了同情：“那你就沒有任何辦法嗎？”
黑野：“破解的辦法自然是有了思路，可現在還做不到。”
琉璃音：“此話怎講？”
黑野：“你說，要是有辦法在重新來一遍之前，把破解的方法留給身體裏的另一個我，是不是就不用擔心會失敗了。因為會有一個又一個自己知道這個秘密，會代替我去做到。但哪有這種可能，到頭來也隻是空談而已。”
琉璃音陷入了沉默，很顯然他知道些什麼，不過或許是看在黑野和自己同病相憐的份上，他還是選擇了幫助：“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我會出一份力，為你。”
旁邊的黑野一聽，根本想象不到這竟然是幾個小時前還不會數數的人說出的話，可這人又能知道些什麼呢？吸血鬼的世界相比人類而言，更難互相相信，大家都為了生存，為了那點血漿或者別的目的，各自心懷鬼胎，更何況這是自己回家半路遇上的……雙重人格…該怎麼說呢，奇怪的家夥？
出於安全起見，黑野還是決定回家：“等下次還能再這裏遇見你的時候，我再選擇相信你。”
話落，黑野便起身走了。朝著家的方向離去，雖然能稱得上家的地方也隻有那裏了，櫻滿堂。不過人與人的重逢的概率並不高，要是還能再遇上的話，會怎麼樣？黑野這麼想著……而那個身影漸漸遠去的男生，眼裏卻是充滿了對下一次見麵的渴求。
……
還會再見的，對嗎？一定會的，雨落花開，定會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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