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50 更新時間：24-11-08 22:32
柒休覲慢慢躺進了椅子裏，見他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疑惑的看他：“王爺還有什麼事嗎？”
“柒將軍，你……”
柒休覲的心提了起來，等了半天，卻也隻聽到了一句沙啞的問候：“你，服藥了嗎？”
柒休覲應了一聲：“用了。”說罷又自嘲的笑自己，“我還真是個虛偽的人，明明一向不喜歡特權，可輪到自己享受的時候，卻還是享受了……我內服外敷的藥材，我知道都是王爺讓人送來的，我欠王爺的，這輩子是還不清了……如果這輩子還有機會，能用我殘餘的生命來為王爺鞏固河山，也不枉王爺浪費了這麼多錢了。”
歐陽謙想與她爭辯，但想起林羨的話，還是憋了回去。這些天，他總是會夢到去年年關的時候，臨死之際，柒休覲為自己擋去致命一擊的時候。他有時候想，很多話，很多事，都要到緊要關頭才能看明白，柒休覲一直抵觸他，諷刺他，疏遠他，都是因為他騙她自己有了別人。可是在生命的盡頭，她卻還是擋在了自己前麵，用她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他的生存。那一刻，他相信柒休覲完全沒有顧得上什麼國家的命運，她是完完全全，因為他是歐陽謙，而不是因為他是下一任的君主。
事實也確實如此，柒休覲在那一刻，根本沒有想到國運和百姓，她隻知道，潛意識裏，她就是要保護他的。或許是生命的最後，又激發出了她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本能吧。
歐陽謙一直注視著她，讓她很不自在，擰眉問道：“王爺還有事？”
歐陽謙搖了搖頭，看著她那麼虛弱卻還要逞強的樣子，心裏真是說不出的難過。明明她可以依賴自己的，隻要她依賴自己，一切就都有好轉的可能……可是她這輩子，或許都不會再依賴自己了……
“將軍好好養傷吧，皇上和本王，都還需要將軍的輔佐。”
柒休覲幽幽歎道：“如果我沒死的話。”
歐陽謙聞言心裏猛然一顫，突然很想抱住她，也很想替她梳平亂糟糟的頭發，可是他已經沒有立場去這麼做。
林羨和蔡氚都說了，她是因為心情不好，導致毒發的。他能想到的她心情不好的原因，大概是跟自己死纏著她有關。
四境之內都有異動，柒休覲剛剛告了假，就被人指認，說她是害死了十幾個小公子的惡人。
那些民間的婦人不識真相，拿了雞蛋和爛菜葉就往她身上砸，柒休覲連連躲避，狼狽的問她們怎麼回事，她們一口咬定是她害死了他們的兒子。她一臉莫名的去了衙門，看到堂內擺放著十幾具被剝了肉的屍身，幾欲幹嘔。
那些婦人哭嚷著要上前打她：“你還想吐？這都是你這個人麵獸心的賤婦幹的好事——！你還我兒子命來，還我兒子命來——！”
周正猛地拍了一下桌案：“肅靜！”
那些婦人被衙役攔著不讓靠近，柒休覲湊近了看到他們的慘狀，想起了永生基地裏，吃人肉的那些家夥……
周正看向柒休覲，讓人將訴狀遞給她：“柒將軍，有人狀告你奸殺十八名剛及冠的公子，那是訴狀，你看看。”
“奸殺？”柒休覲遲鈍的指了指自己的臉，“我嗎？”
周正自然也知道柒休覲做不出這樣的事，隻是他需要給民眾一個交代。
柒休覲看完了整個訴狀，氣憤不已：“這明顯就是栽贓！是汙蔑！誰去勾搭人家剛成年的小孩兒了？這事情發生時，我還在……”柒休覲說著說著，話又收了回來，如果說出她當時在西麟，那不更是坐實了她勾結外賊的罪名？
“大人，你看她猶豫了，一定是她幹的！民婦這邊有證人！”婦人拉扯著一個中年男人到前麵跪下，那男人有些畏懼的瞄了柒休覲一眼，顫顫巍巍的道，“回，回大人，草民是賣一些農具的小商販。前些日子，這位，這位姑娘曾經領著一位唇紅齒白的小公子來過小店，買了幾捆麻繩，鐵鉤，蠟燭等十幾種東西。小人覺得奇怪，就多打量了幾眼，他們倆手牽著手，像是愛人一般。這死去的小公子身上，確實還有沒拿下來的鐵鉤……不僅如此，他嘴裏還有，還有，沒嚼碎的……”
話說到這兒，那男人止住了話音，婦人再度哭鬧起來：“我的兒……你死得好慘啊……大人，快讓殺人凶手給我兒償命啊！”
柒休覲走上前去看了看，那少年嘴裏，還有……
她頓時覺得毛骨悚然，腦海中回想著在永生基地的時候，好像被割掉肉的，也是長相清秀的小公子……難道，是有人冒充自己回了元國，做下了這些害人的事端？
那人每次與一位公子結合，過後都會殺了那人，吃了他的肉。不僅如此，還會割下他的東西讓他自己吃掉……看來，這個舉動是在人死之前就做了的，她親手割下來，讓那痛苦不堪的人嚼碎了咽下去，再用刀將人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片下來吃掉……
她正出神呢，猛然間額頭上一痛，原來是那婦人受不了了，拿了塊石頭砸了過來。柒休覲疼得捂著腦門蹲了下去，周正喝止道：“不許咆哮公堂！來人，按住她！”
在周遭紛雜之時，周正走了下來，扶著柒休覲起來：“柒將軍，這事，你怎麼說？”
“大人，我是被冤枉的。”
“本官知道，隻是，將軍需要找出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本身近年來關於將軍的傳言就很不好，此事處理不好，對將軍十分不利。”
柒休覲咬牙道：“我大概能猜到是誰……此事，容我與人商議後，再來處理。”
在陣陣咆哮聲中，柒休覲從偏門離開了，剛走了沒多遠，又被通知說各個邊關都有異動，邊防的將領們都說前陣子是柒將軍回來安插了人手。
柒休覲已經意識到了，或許代替自己回來的人，就是回到西麟的虛聲。她頂著自己的臉去作惡，最後元國邊防出了亂子，民間也出了亂子，牽連不到她，百姓們隻會埋怨自己這個裏通外國的人。
正在她如至冰窟之時，胳膊被人抓住了，柒休覲後知後覺的回神看去，歐陽謙低聲道：“小七，此事交給我來處理，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我會去幫你澄清。”
柒休覲突然沒來由的紅了眼眶：“我好累啊……”
歐陽謙輕輕擁她入懷，靜靜的安撫著，直到柒休覲的顫抖平複了些許，他才鬆開她：“小景在那兒等著，我先送你回家，然後就去解決此事。”
回去的路上，柒休覲卻出神的想了半天，道：“還是，先別去處理了。”
“為什麼？”
“西麟的虛聲，其實是清廉的妻子阿寧，她隻是被人控製，才做出這些事來。我們看她似有恢複神誌的可能，如果她恢複了，就又能和清廉在一起了，他們分開了這麼多年，實在是很不容易。如果她一回來就要麵臨這些麻煩，可怎麼好。”
歐陽謙凝重的問：“那你就打算自己背了這個黑鍋？不幹你的事，你也要全都攬過責任？如果百姓真的認為是你做了這些事，不處罰你，軍營將不會再被老百姓所信任。”
柒休覲悲涼地笑笑：“事到如今，我也做不了什麼事了，軍營裏有我沒我，沒什麼差別，我是不是能繼續為國效力，也根本不重要了。隻是，那些枉死的人……總歸還是要給出一個交代的。”
歐陽謙整理著她的頭發，充滿憐惜的道：“好了，回家去好好休息，人參藥材都已經送到你家裏了，你好好在家裏待著，外麵的事有我來處理，不用擔心。”
柒休覲疲憊至極的時候，看著歐陽謙這充滿欺騙性的溫柔，驀然帶了哭腔：“歐陽謙，你早幹嘛去了？”話一說出，她就捂著臉壓抑的哽咽著。
“七寶。”歐陽謙緊緊抱著她，不斷的道歉，“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是我騙了你，對不起……”
不知歐陽謙做了什麼事，總之柒休覲接下來的日子裏，沒有再被人打擾。她還知道了那些販賣女子和販賣毒品的家族一一都被清算了，歐陽謙確實比她聰明的多，也有這個權力去做手腳。他會找人頂坑背鍋，不僅找人背鍋，找的還是他們自己的人，眼看著他們狗咬狗，自相殘殺，他再下場去將人全部扣押。
他不是不殺他們，隻是，他在等，也在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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