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38 更新時間：24-07-03 23:05
碧洲成隱隱夢到了自己剛參軍的時候，那時候各國侵略元國土地，比現在的情況要嚴重的多，那時候壓力那麼大，尚且能堅持，這次又算得了什麼？炸彈好歹沒有把他炸死，那他就不能這麼躺屍下去。
碧洲成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強撐著醒了過來，視線模糊，一時看不清眼下的情況。
腦袋慢慢轉了轉，自己床邊坐著個人，他眯著眼睛辨認，先是看到了她染血的肩膀，又看到了她打著繃帶的胳膊。
柒休覲實在是累極了，過完年以來，她一直就沒有停過，此時因著抓了俘虜，倒難得能清淨的眯上一會兒。
碧洲成一張口，嗓子啞了太久，一時沒發出聲音，柒休覲的睡眠很淺，聽到一點動靜便驚醒。見碧洲成醒了，露出了一點茫然，萬千言語都梗在喉中，隨後立刻瘸著一條腿過去倒了茶水，扶起碧洲成的腦袋，喂他喝了一杯水，艱澀的道：“元帥……你終於醒了……”
碧洲成喝了口水，喉嚨裏稍微好過了一點，問道：“嘉陵關現在的情形如何了？”
“我帶了三萬援軍過來，你昏迷後，我與尤國開戰，死傷了一萬六千人，目前城內還剩不到兩萬人。我抓了尤容太子過來做俘虜，勒令他們退兵，此次元國損失的土地與將領，全部三倍賠償，完顏律回尤國複命，暫時還未傳來新的消息。”
碧洲成看到了柒休覲身上綁滿了繃帶，便猜到了她身上受了不少的傷，下意識的問道：“你傷的重嗎？”
柒休覲搖頭：“咱們在前線打仗的，沒咽氣，就算是幸運了，跟那些斷胳膊斷腿的兄弟們比起來，我這還算好的。”
“這次的戰爭，倒不像是尤晟主張的，尤國並非大國，兩年前的一場大戰，尤國還未休養生息，恢複國力，依照著他的意思，未必肯在此時大動幹戈。此次戰役，若不是完顏律攛掇的，就是尤容太子的主意。就算他們答應了你的條件，勢必也會反悔，殺你一個回馬槍。”
柒休覲凜眉：“那您覺得，此事該怎麼辦？”
“尤國兵力還剩多少？”
“十五萬人馬左右，昨日，我斷了他們的糧草，燒了他們的糧倉，又吩咐了人暗中截斷他們的糧草供應，若要再打，恐怕他們也會後繼無力。”
“哦？是他們後繼無力，還是我們後繼無力？”碧洲成諷刺的笑笑，“已經這麼久了，除了你帶來的三萬人馬，還沒有援軍趕到，他們好一出裏應外合。”
柒休覲心內一慌：“皇上已經下旨，命令開國庫，將所有銀兩全部下放。又讓臣相、何尚書、宋國公、汪總督四人拿著調令，去調集各地駐軍前來各個邊疆守城，還有什麼不妥嗎？”
“這消息要是真的，那還真是讓人不放心了。”碧洲成支撐著自己的身子，像是要起來，柒休覲目光一凜，忙按住他，“元帥，你還傷著，別起來走動，守城的事，還有我在這兒，不用勞累你。”
碧洲成揮開她的手：“把我的盔甲拿來。”
柒休覲近乎要哭出來：“不行！你傷勢太重了……”
“別廢話，起開。”碧洲成下了床，掀開棉被之時，帶起了一片衣衫，目光觸及到他露出來的皮肉，全都是被炸的血肉模糊的慘狀。
柒休覲跪在了他跟前：“元帥，兄弟們還在堅挺著，就是因為有您這根帥旗在這兒撐著，您身體受傷過重，真的不宜再出去奔波了，有要辦的事，您吩咐我去做吧！”
碧洲成站起身之時，隻感覺一陣眩暈，柒休覲看他要暈，忙去扶他，碧洲成穩了穩，卻又站住了腳跟：“來人！”
秦韻從門口進來，驚喜的道：“元帥終於醒了……元國邊疆，還要全靠元帥指揮啊……”
“派一隊親兵，護送謙王妃回京！”
秦韻本能的先開口答應：“是！”隨後又反應過來，重複的問道，“謙王妃？”
柒休覲情緒突然崩潰，強忍著眼淚：“我不走！”
碧洲成要出去，柒休覲也攔著他不讓走，碧洲成本就傷重，沒工夫跟她在這兒蘑菇，一腳把她踹翻在地：“現在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時候！跟著秦將軍的人馬回京，暫時先不要出來，等，等邊關安穩了，再說。”
柒休覲死死的拽住碧洲成的衣衫，硬是不讓他出去：“尤國的太子都在我們手裏，他們暫時不敢輕舉妄動，我不信尤晟連他這唯一的兒子都不要了！你都被炸成了這樣，不能再奔波了！你休養休養吧！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
碧洲成看了她一秒，柒休覲嘴唇抖動的厲害，眼淚也成行的落下來，他的眼神暫時出現了一點溫情，幾秒之後又一把將她撥到了一邊：“那你就跪著，跪一輩子！起開！”
柒休覲整個人都撞到了床沿上，碰到了她胳膊上的傷，疼得眼前直發黑，望著碧洲成早已離去的背影，喃喃道：“元帥……”
秦韻尷尬不已，撓著後腦勺，滿臉通紅的問道：“柒將軍，剛剛是末將聽錯了嗎？元帥說的是，護送謙王妃回京？難道指的是您？”
柒休覲咬咬牙，又從地上爬了起來：“大家一直都以兄弟相稱，秦將軍不必如此。”
“謙王……”秦韻看著柒休覲尾隨碧洲成離開的背影，獨自在風中淩亂，“謙王妃？！”
碧洲成去了城門口查看傷員情況，嘉陵關都快被轟成了一個巨大的篩子了，他問道：“嘉陵關的援軍，朝廷是派誰送來的？”
綁著一身繃帶的徐衡回話：“是宋國公。”
碧洲成心下一沉，皇上明明該知道，這個宋國公包藏禍心，是個奸佞之徒，為何還會派他來援助邊疆？難道……皇上是想借此機會看清宋國公到底有沒有反心？
“到地方了嗎？”
“他們來了信，說今日下午就到。”
碧洲成的手握著門框，不明白皇上到底在想什麼。
“元帥，末將願往援軍駐地去搬救兵！”柒休覲出現在他們身後，碧洲成回頭望了一眼，幽幽的眼神看得她心裏直打鼓，他像是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低聲道，“這次的戰事，恐怕沒那麼容易消停，你要真是為我的病情考慮，就聽話，回京城去，等太平了再出來。”
柒休覲已經染了哭腔：“元帥，我跟你說過，我不是誰的妻子，也不是誰的兒媳婦，我是我自己，你眼前的人，你看到的是什麼樣子，我就是什麼樣子。元帥，你全身都是傷，可以指揮下麵人幹的事，你自己就別勞動了，好嗎？”
碧洲成看著遠處的硝煙，歎息道：“這次，恐怕真得我自己走一趟才算。”
“我也可以去請援軍！”
柒休覲的話和心智，在碧洲成看來，總帶著點孩子氣的賭氣和幼稚。她就算入了軍營，也總是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打轉，何曾真正與朝中各股勢力交纏？
碧洲成捂著傷處，看著遠方，幽幽道：“休覲，這次戰爭，跟往常都不一樣，他們各國聯合攻打我們元國四方邊防，是鐵了心要將我們圍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你說錯了，你不僅僅是你自己，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柒休覲低垂下眼眸，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聽我的，別任性，跟秦將軍的人回去，待在宮裏，哪兒也別去。”
在碧洲成要抬步離開之際，柒休覲又說道：“倘若這次重演三年前的事，我們又一次被敵軍打上了京城，一旦城破，不過就是早死與晚死的區別。元帥，我是跟著你一步一步走來的，國家危難關頭，我做不到當縮頭烏龜。末將願為元帥當這個馬前卒，元帥有何吩咐，末將都會不遺餘力的完成！請元帥相信我！”
碧洲成微微歎了一口氣：“既然你執意如此，今日下午，宋國公會調來十萬兵馬，你便前去援軍駐地領兵前來，再將朝廷下發的糧草與藥物和戰備，全都帶回來。”
“末將領命！”
“朝中重臣難辨忠奸，休覲，你一定要小心！”
碧洲成的一句提醒，柒休覲意識到這批救兵或許並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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