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光明的背麵  第一百三十九章

章節字數:2757  更新時間:24-04-15 0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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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桓隱晦的看了元臻一眼,問道:“子逸回來找你了嗎?”

    柒休覲搖了搖頭:“我在軍營等了三年,他都沒回來。”

    承桓又忍不住看了元臻一眼:“如果他一直不回來,你……”

    柒休覲的聲音很小,但卻很堅定:“他一直不回來,我就一直等下去,哪怕等到我死都再也等不到他,哪怕我們隻做了那麼一小段時間的夫妻,我也願意等著他。”

    承桓吐出了一聲歎息,他打了一輩子光棍,年輕時候一心拚在公事上,也沒想著娶妻。等老了,想再找個伴兒,卻發現過去了那青蔥年少的歲月,歲數大了的婦女滿心思都是貪圖他的錢財,從她們的眼神裏,他隻能看到赤裸裸的貪婪。

    所以偶爾他會想著,與其想找個伴兒過一輩子,還不如及時行樂。柒休覲一輩子等著一個或許早已死去的人,又何嚐不是一種自苦?

    等菜的時候,承桓看向元臻,拱手道:“這位老爺,我們休覲雖然性子直了點,但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好人,請您以後多多擔待,對她好一些。”

    在後來柒休覲知道了歐陽謙的身份之時,就把他的身份告訴了承桓,跟他哭訴委屈,承桓起初也非常震驚,畢竟貴族和平民之間,差距太大了。可是後來他看到了歐陽謙是真心的,柒休覲也接受了這段感情,他隻能在心裏祈禱這兩個人的以後往好的方向發展。

    元臻來到廣州,並不張揚,也未說明自己的身份,柒休覲又這麼憔悴,承桓也就選擇了心照不宣,對於此人有了敬畏,但又不會顯得十分慌張無措。

    元臻點頭稱是,承桓摸了一把柒休覲的頭發,歎道:“自己的命誰又能替你扛呢?承叔知道,這些年,你沒過過什麼好日子。你是個好孩子,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你好好的,多吃點飯,把體重得養回來,不然,你這也實在太瘦了。”

    來自長輩的安撫,讓她這麼久以來積攢的委屈瞬間爆發,柒休覲抽噎著,哭得止都止不住。

    她有些恍惚,一時分不清今夕何夕,她被噩夢包圍的時候,曾經以為,這些善意已經離自己好遠好遠了,自己身處在黑暗裏,已經不適應有陽光的白天了。

    她既封閉又自卑,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已經爛透了,想死卻又不想死,活著卻又每天陷在噩夢裏出不去,甚至還把這些怨念無厘頭的發泄在元帥身上,整天胡攪蠻纏的纏著他,好讓他知道自己不舒服。

    這些幫助自己的人,會明知道自己不是完美的,還願意伸出援手,這世上有很多重情義的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命途之事豈是凡人可以掌控的,隻是不知道下次見麵,又是什麼光景。

    承桓將默默流淚的柒休覲攬在肩膀,近乎一刻的時間,這個空間裏隻有柒休覲哭泣的聲音。承桓一聽,就知道柒休覲一定是遇到了非常不順遂的事,他隻低聲哄著:“沒事兒,哭出來了就好了,承叔知道,你一定是受了很多委屈。”

    端菜過來的小二哥一進來,看到這種場麵愣了愣,把菜放下,麻溜的就出去了。

    “來,擦擦眼淚,承叔點了你最愛吃的,快來吃。”

    柒休覲一邊打著哭嗝,一邊將飯菜吹涼吃進嘴裏,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故人安慰的原因,她竟然沒有想要嘔吐的感覺了。一口飯菜咽下肚,她鼻子一酸,眼淚又湧了上來,她壓抑著自己的哭腔:“真好吃……”

    承桓又給她夾了幾筷子:“多吃點,多吃點。”

    柒休覲想起在基地的那幾天,吃到的東西,想起回軍營之後的那兩個月,被碧洲成逼著吃下去的東西,好像因為一直沉浸在悲傷裏,都沒有味覺,現在好像所有的感官又活過來了,她感受著嘴裏食物的味道,淚如雨下。

    元臻陪著柒休覲在廣州住了幾天,吃飯上不太方便,他就開口問她要不要跟他回宮,宮裏有禦膳房,有太醫院,可以很全麵的調理她的身體。

    回京的路上,柒休覲眼眸低垂看著地麵,元臻幾次三番想開口,看到她這幅樣子,又都咽了回去。

    “您有話要說?”柒休覲問道,元臻心底突地晃了一下,“啊,是,休覲,義父就是想跟你說,如果你不想回軍營了,也不想回豫州,就跟筠姨一起住在宮裏吧,有她照顧你,我也放心些,你一個人在外麵,我放心不下。”

    柒休覲抿了抿嘴唇,不太情願:“宮裏,規矩好多的。”

    “你可以不守宮規,沒關係的。義父的後宮人數並不多,義父也不經常去走動,你就住在筠姨所住的溫華苑,有什麼需要的就跟筠姨說,你們娘兒倆,也好就個伴兒。”

    柒休覲還是很抗拒:“宮裏畢竟人多眼雜,義父能恩準我不守規矩,不見得別人也會這麼寬容,我不喜歡人多嘴碎的地方。”

    “那住在王府呢?府裏都是自己人,你要是閑得無聊,我就讓筠姨在府裏常住,多陪陪你。”

    柒休覲縮了縮脖子,像是要把自己蜷縮在一個殼裏:“再說吧。”

    “好,行,這都看你自己的意願,如果你都不想住,也可以。你先在宮裏住一段時間,義父讓太醫院給你配藥膳,你先把身體養好,把體重吃回來。然後,你想在外麵也可以,你能照顧好自己,我和你筠姨就不會擔心了。”

    柒休覲突然笑笑:“其實當時義父來軍營的時候,我剛被一場噩夢驚醒。”

    “關於我的?”

    柒休覲沒有否認,她低聲道:“我夢到,義父扔給我一把匕首,說我汙了皇家清譽,要我自行了斷,我不肯,義父就讓人拿刀砍下了我的頭。”

    元臻回想了一下當時進她房間時,她的狀態,心裏終於明白那時候她為什麼看起來那麼惶恐了。

    “傻不傻?義父會做出傷害你的事?”元臻無奈又疼惜的道,“別多想了,義父心疼你。”

    “可是我好想他,我每次需要他的時候,他每次都不來。”柒休覲帶了點鼻音,元臻長歎了一口氣。

    柒休覲隨元臻回到宮裏,曾莊容聽到動靜就迎了出去,拉著柒休覲的手握在手心裏:“哎呀,你們可終於回來了,休覲,你還好嗎?手怎麼這麼涼……”

    “筠姨。”柒休覲乖乖巧巧的叫了一聲,元臻脫下披風,“嗯,路上耽擱了幾天,做吃的了嗎?休覲應該要餓了。”

    趕路的時候,元臻夾給她幾筷子菜,她就吃幾筷子菜,雖然嘔了幾次,元臻看著也心裏發軟,但下次落腳還是要讓她吃。

    “都備著呢,快進來快進來。”曾莊容攬著柒休覲進了屋,桌上放著六菜一湯,還有數道小甜點,曾莊容先打了一碗湯品給柒休覲喝了,柒休覲咕嘟咕嘟喝了一碗,曾莊容又打了一碗給元臻,元臻喝了就把碗放下了。

    吃飯的時候,曾莊容搭配著葷素給她夾到碗裏,柒休覲吃了幾口,胃裏一陣惡心,便頷了頷首:“筠姨,我胃裏不太舒服,吃這些可以了。”

    太醫在外候著,見他們用完膳了,便進來給她把脈,又寫了一張有營養的藥膳,搭配著外用藥,給元臻過目。

    “去配藥吧,要用最短的時間,恢複她的胃口和身體。”

    太醫領旨下去了,曾莊容對元臻說道:“簡譽,承明殿裏已經積壓了不少折子了,你快去看看吧,我們娘兒倆說說女兒家的話。”

    元臻也知道很多話柒休覲不便跟自己說,便起身道:“好,你們聊。”

    曾莊容看元臻走了,握著柒休覲的雙手,心疼的哽咽了起來:“孩子,你的事,我聽說了,你這麼好的孩子,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啊。不過你別怕啊,義父已經著手懲戒他們了,過去的事你別放在心裏難為自己,心裏難受了就跟筠姨說啊,筠姨雖然不能替你受苦,可筠姨會聽著你的話,筠姨會陪著你的。”

    柒休覲知道,曾莊容身份尊貴,無論是在母家,還是在皇宮,她都是被嗬護在手掌心的,最黑暗陰險的人性她是接觸不到的,心裏不免湧起了幾分羨慕。

    她笑著回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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