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正念之上予民安康  第七十八章

章節字數:3114  更新時間:23-03-24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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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跟林聰那個世交子弟吃過飯之後,柒休覲就一直躲著林聰,除了慶功宴上那一麵,也沒再見過。這突然撞見了,林聰還有點不知所措:“你,你去哪兒了?這幾天都沒來軍營。”

    “阿聰,納蘭恒裕跟我說,三年前章家滅門案,跟你有關,是真的嗎?”

    林聰低了低眼簾,三年了,還是讓她知道了。

    柒休覲一時感動和擔心都湧上心頭,氣惱道:“你怎麼能為了我惹上命案?章家如何定罪是官府的事,如果官府追究你該怎麼辦?”

    “我是林家的人,誰敢定我的罪?隻是解決了一個章家,根本不足以泄憤,我隻恨自己不能手刃納蘭家。”林聰看到柒休覲泫然若泣的表情,頓時心軟了,“別擔心,有死囚犯替我頂罪,此案早就結了。”

    柒休覲怔住,繼而漸漸蹲下身去,低頭痛哭。

    林聰無措的想摸摸她的背,又覺得失禮,半晌才摸了摸鼻子:“不是,你哭什麼啊?不知道的以為我怎麼你了。”

    “你不該為我手染鮮血……”

    林聰無奈:“那染都染了,還能給它縮回去不成?”

    我恨你不該為我染血,可我卻說不出一句怪你的話,因為我知道,你那一腔憤怒都是為了我,有此等高義的朋友,不能不心生感激,由此更不願你履曆中有汙點。

    柒休覲知道了三年前的真相之後,就與林聰分開了,林聰倔強的衝她背影喊:“休覲,我告訴你,我對我爹娘都沒對你那麼上心,我就算造了殺孽,也是因為想替你報仇,因為除了我,沒有人能為你討回公道。自我參軍以來,沒再草菅人命,唯這一回,這件事,我做的不後悔!你要怨我,就去怨吧!”

    柒休覲的背影頓了頓,良久啞著嗓子才說道:“我不怨你。”

    林聰頗有些委屈:“那你能不能別老是躲著我了。”

    “我多想坦然的接受你的好意啊……”可是,你和他們好像啊,一樣的視人命如草芥,一樣的玩弄律法於股掌之上,你們本就是相似的人,隻因為你待我不同,我才會有如此揪心的時侯。

    隴安如今的縣官周正也算是個清官,知道納蘭家背地裏一些醃臢事,他的職位尚不能撼動納蘭家分毫,但很願意出一份力。他私下裏找到了柒休覲,告訴他一年前有一個姑娘曾經來縣衙報案,手裏掌握著一些納蘭家的罪證,要柒休覲去尋。

    柒休覲問道:“那位姑娘是何人?手握證據之人,此時又在何處?”

    “那位姑娘名叫阿秋,是廣州一個戲曲班子裏的頭牌,看她所呈狀紙上說明,她是在三年前一次大型販賣女子的船上,被邀請去唱曲的。後來那場風波過後,找機會做了納蘭世康的情婦,暗中搜集了不少納蘭家犯罪的證據,可是一年前她被納蘭世康發現了,就將她手中的證據給了她的心上人保管,要他明哲保身,將來有一天如果可以沉冤得雪,這些也算是派的上用場。她的心上人名叫楊少保,此時人在銀海。”

    柒休覲驚愕的看著他:“阿秋?她死了?”

    周正點點頭:“你認識她?她死的非常慘,五髒六腑都被人掏出來了,那些畜生……”

    柒休覲沒想到自己當年拚了命的讓她跑,她卻又找機會靠近納蘭世康,一條好好的人命,又因為那些毒瘤而沒了。五髒六腑都被掏出來了……那些人渣,豈會在人死後泄憤?他們最擅長把手下的獵物慢慢玩弄至死……柒休覲想起阿秋生前的樣子,眼眶紅了起來,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去找楊少保,拿到他手中的證據。”

    周正卻不得不提醒一句:“柒將軍,此路難行,一個不小心,就是死無全屍,你勢單力薄,真的想好了嗎?”

    “大家一樣都是一條人命,憑什麼一定要分出三六九等,憑什麼這些本該好好活著的人要受人屠戮,不得善終!納蘭世康敢在衙門門口捅死人,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納蘭家以為朝廷不會為了這些平民與他們大動幹戈,他們已經害死了太多的人!我是一個戰士,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我已經變得麻木,身為朝廷命官,我拿到的每一文錢,都是從百姓身上得來的,肩負黎民百姓的福泰安康,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個百姓在我麵前慘死卻什麼都不做,那我就不配穿著這一身軍服,不配享受著朝廷俸祿。”

    周正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我雖人微言輕,上頭又與納蘭家沆瀣一氣,但能力範圍內,隻要柒將軍一句話,我周正拚著這一身官服不穿了,也幫你到底。”

    柒休覲朝他躬了躬身:“大人義薄雲天,我在此為百姓們謝過你。”

    她手中的證據雖不足以撼動納蘭家,但朝廷若較真起來,她好歹也算是朝廷命官,還真能給他們帶來不少打擊和麻煩,上頭已經向納蘭世康施壓,要他盡快擺平此事,納蘭世康磨了磨牙,既然給她錢她不收,那不如朝營裏的人施壓。

    汪喬和高峰應約去了清芙蓉,納蘭世康敬了兩位元帥酒,方才笑道:“看兩位元帥一臉愁容,不知所愁之事是否與在下相同?”

    汪喬戲謔的瞥了高峰一眼,懶洋洋的道:“今年晉升的名位,高峰想爭取隴安元帥,不料卻讓碧洲成把位置給了清廉,這不,好些天都不開心。”

    納蘭世康附和道:“也是啊,高峰元帥不如與在下傾訴傾訴煩悶,咱們也好替你想想法子。”

    高峰早就不滿碧洲成偏心,六年前柒休覲參軍,一個女人,又沒底子,偏得了碧洲成青眼相看,短短六年時間就升到了一營主將,而自己呢?參軍了近二十年才坐到了一營將軍的位置,如今也是參軍已近三十年,方才比她高兩級。清廉更離譜,他雖然參軍也二十多年了,可也是三年前才開始接受晉升的,短短半年時間連升四級,直接坐到了將軍的位子,如今更是直接升到了隴安軍營的元帥,處處壓自己一頭,他怎麼能沒有危機感。

    高峰喝了一口酒,鬱悶的道:“我參軍已經多少年了,比汪帥也沒晚幾年,論輩分論資曆,隴安元帥的位置都應該是我的,我等這個位置等了好幾年,結果還是沒能落到我的手中。”

    納蘭世康又給高峰添了一杯酒:“熬了這麼多年,看著碧洲成這麼做,幾年之後,誰知道隴安是在誰的手中?論能力,高峰元帥絕對不在清廉之下,唉,此番真是叫人惋惜。”

    納蘭世康給汪喬使了個眼色,汪喬繼續煽風點火:“何止,柒休覲和清廉一樣,可都是一條心向著元帥的,恐怕再熬個幾年,她也能坐上隴安元帥的位子,有他們在,我們的財路就不可能穩當,保不齊哪天就被一鍋端了,那種礙事的小人,嘖嘖,碧洲成近日去了京城分營,好些日子回不來,清廉也隨他一起去了,要我說,何不趁著這個機會……”

    汪喬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趁碧洲成不在,做掉柒休覲。隻是他們已經失手一次了,碧洲成不知道有沒有疑心他們,這次再來,如果再失手一次,把碧洲成惹惱了……

    高峰咬了咬後槽牙,又聽得汪喬說道:“誒對了,你那表弟的腿,是徹底廢了,那日我在醫館裏瞧見他,他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說求你為他做主。”

    高峰看了他一眼,這才想起來自己表弟的事,高峰的家庭並不富裕,窮鄉僻壤裏讀書讀出來的,滿了年歲來參軍,領了月俸就寄回家去養家,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將軍的位置。一開始他也是對貪汙受賄非常排斥的,畢竟有兩位元帥耳濡目染、言傳身教,他覺得自己貪汙也沒臉見他們了,可是人在高位久了,被人奉承久了,被人巴結的多了,竟也一念之差就走上了不歸路。

    這些年他與汪喬做的虧心事不少,賺的昧心錢也不少,他不清楚碧洲成是不是都知道,總之在他受賄之後,他總覺得兩位元帥待他跟以前不一樣了,客氣而又疏遠。

    可是後來的清廉和柒休覲,卻與他們那麼親近,高峰止不住在心裏發寒,明明是我參軍的時間更久,可是人都是偏心的。

    是你們先與我離心,沒有一碗水端平,憑什麼要我跟他們一樣對你效忠?

    高峰不由得從鼻子裏冷笑一聲:“有我在,她做不了隴安軍營的元帥,半老徐娘的,還這麼能耐。”

    汪喬緊跟著說道:“你表弟有我照看,你想做什麼,就放心大膽的去做,隻要做的不留痕跡就行。”

    高峰走了之後,納蘭世康洗著杯子,漫不經心的道:“你回去了盯著點,如果他失手了,就暗中做掉他,別回頭事兒沒辦成,反倒牽連出我們。”

    汪喬知道納蘭家最近有麻煩,總跟衙門有牽扯,輕笑一聲:“沒了這條效力的狗,我還有無數個等著表忠心的,納蘭公子盡管放心,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難得公子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就借著高峰的東風,使勁的把隴安這潭水攪渾。”

    納蘭世康笑笑,揚起杯子,跟他碰了碰:“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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