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86 更新時間：10-05-24 22:25
一個同樣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同學們，我們今天要用小白鼠做內眥取血的實驗，一會兒每組來取一隻小白鼠。”
聽到這裏，小月腿一軟，跌坐在地。記憶這東西也真是奇怪，不去觸碰它，它就像那風塵的火山般巋然不動。而一旦被人提起，那炙熱的岩漿就會噴湧而出，毀掉周圍一切美好的東西。
籠中的白鼠，惡臭，猶如死亡的氣息。在小月看來，那一個個穿著白衣，純真善良的醫學生們不過是一群披著白衣的魔鬼，假裝慈悲地一邊殘害成群的白鼠。除了她林小月，又有誰能看到，解剖皿中的白鼠在顫抖，在呼救，在絕望中掙紮？
小月隻覺天暈地陷，恐懼感一浪高過一浪。她隻得無力地縮到牆角中，抱緊雙膝，把頭深深地埋進自己的膝蓋，不忍再去看。
仿佛能聽到教師的講解：“先把雞血注射進小鼠的腹腔內，讓它產生抗體。再挖出它的一隻眼珠，然後用試管接住血，一會兒試驗用。等血流的差不多了再處死小鼠，剖開肚子。”直到一聲駭人的白鼠尖叫響徹整個實驗室。小月猛地站起身來，心髒霎時漏跳一拍——一個男生提著一隻被挖去左眼的白鼠的尾巴，在炫耀，在自誇：“有什麼了？這不久齊活了嗎！心不狠手不辣，還學醫幹嗎啊？！”周圍男生有的敬佩地奉承：“不愧是X哥，下手就是利索。”還有的剛剛遲遲不敢或不忍下手的，也都暗下決心要成為第二個成功的。女生們更是紛紛前來撒嬌：“哎呀，我們膽小，不敢，XXX，你幫我們弄吧！”老師也誇讚道：“大家操作快點啊，要向XXX學習。”
小月再向那第一個遭到厄運的白鼠看去，眼淚立刻簌簌地掉落下來。那白鼠的尾巴被那男生提著，倒掛在空中，下麵有一隻試管接住從它已經沒有眼珠的空空的眼眶中大滴大滴滲出的血。那隻白鼠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再掙紮了，隻有從它急促的呼吸還能看出，它是活著的。
小月不自主地向它走了過去，伸出雙手想去觸摸它，但手卻穿過了它的身體。那小鼠仿佛能感覺到小月的存在，用另一隻完好的眼睛看著小月，許久沒有掙紮的它又重新扭動起身體。
“X的！亂動什麼！血都流到我手上了！”用試管接血的男生忿忿地罵道，並摁住白鼠的頭塞進了試管。
“喂，快拿出來，一會兒把它憋死了！”
“怕什麼？反正馬上就要處死它了，省的一會兒還得揪它尾巴，怪費勁的。還不如現在就把它憋死呢，省時省力。”
小月忍無可忍，伸手去奪那男生手中的白鼠，又撲了個空。小月頓時失去了理智，拚了命地用手去抓，口中不停地大叫著。她不再考慮這是自己的內心世界，她腦中所想的，就是救下白鼠，哪怕隻是眼前的這隻也好啊！
但是，又一聲尖叫打斷了小月的動作。小月朝聲音的來源看去，又一隻白鼠慘遭毒手！一時間，白鼠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紛紛都被挖去了眼珠。雖然白鼠的叫聲並不算大，但是在小月看來卻聲聲刺耳，每一聲都像一根針，紮進了她的心髒。
“血滴得差不多了，弄死它吧。”說罷，那男生將小鼠放到解剖皿中，左手掐住小鼠頸部，右手揪住小鼠尾巴，使勁一拽。預期的結果，應該是伴隨著一聲脆響，小鼠頸椎斷裂，小鼠即刻死亡。但這些學生沒有什麼經驗，拽了好久小鼠都沒有死。最後，小鼠明顯是被掐在自己脖子的手指憋死的！
小月眼前一片模糊，已經看不清解剖皿中已經被剖腹的白鼠了。在人類主宰的人間界生存，弱小的白鼠視其他所有同類都為親人。小月現在的感覺就像是眼睜睜地看著被人滅門一樣難受。
“這是為什麼？為了人類所謂的醫學，不惜屠殺我大量同胞？！就為了讓下手快的人炫耀？就為了讓女生找機會向男生撒嬌？就為了這些，我們就要一輩子生活在牢籠裏，最後被人拿出來，被針管紮，被挖眼，幹等著血液耗盡，然後被活活憋死？！不！”小月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揮動雙手中的綢緞，胡亂地打了出去。然而，眼前的景象竟如水麵一般，被小月的綢緞一攪，泛起陣陣漣漪，竟也模糊不清起來。
小月隻感頭暈目眩，再看時，眼前矮矮的一麵白牆，身下冰涼涼的，自己竟已身處解剖皿中！小月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掙紮了幾下，身後有一隻大手有力地摁住她。
“蘇亮，怎麼還不動手？別的組都已經開始解剖了！”
小月斜眼看去，摁住自己的是一個麵容清秀的男生。是他！
“哦，我知道了老師，我馬上動手。”
蘇亮！果然是他！
男生的手冰涼，甚至是有些顫抖。。
小月知道他是不忍下手的。她還知道，再過一會兒，他會有一瞬間走神，自己會從他的手中逃走，而男生起初還想抓她，但那念頭隻是一瞬就消失了，停下來，笑著望著自己逃出實驗室。
事實果然如此。
“蘇亮！怎麼搞的？這白鼠都是按數來的，你放跑一隻，你就沒有可解剖的了。一個男生一隻耗子都擺不平！你們組的跟旁邊組一起做吧！”
逃出實驗室的小月拚命地跑，已經忘了這一切都是幻象。
正跑著，小月又覺一陣眩暈。小月閉上眼睛，不敢再睜開。因為她怕在看到什麼駭人的景象。雙眼緊閉，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恢複人形，隻是手上好像攥著一條綢緞，綢緞一點一點變熱，仿佛有溫熱的液體正順著綢緞蔓延過來。
小月睜開了眼睛，頓時放聲痛哭。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正站在解剖室的講台上，講桌上還有一隻正在被解剖的小白鼠。下麵的學生突然齊聲大叫起來。小月抱住眼前這個男人，大叫一聲：“蘇亮。”男人沾滿血跡的臉浮現出一絲笑容，然後全身無力地癱倒在小月懷中。
小月把他平放在地上，站起身，施法刪除了學生們的記憶，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解剖室。
耳邊傳來麥麗絲的聲音：“雖然你屬於人界，我來自魔界，但我們都被虛假的人類視為異類。看了你的過去，我甚至有些同情你。你現在已經沒有戰鬥力了，我不殺你，你走吧。”
小月平躺在地上，雙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說道：“別……別傷害他們。”
麥麗絲輕蔑一笑：“知道為什麼人類能夠成為人界的主宰嗎？因為他們比你們任何一種生物都要虛偽冷酷。看看你現在的情況吧，還要為了那些人拚命嗎？”
“不……不準傷害他們。”
“怎麼了？你不是也將你最愛的男人親手殺害了嗎？”
小月翻過身來趴在地上，用手支撐起上身，堅決地看著麥麗絲：“不準傷害他們！”
麥麗絲先是一驚，然後詭譎笑道：“就算他們以後也會在實驗室中對你的同胞們下殺手也是如此嗎？”
小月一愣，隨即低下頭，不說話了。
麥麗絲冷哼一聲，轉身向隊長庫羅明走去，胸口卻突然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麥麗絲瞪大眼睛，緩緩低頭向自己胸口看去——一條綢緞穿過自己的胸口，直刺出來。
身後傳來小月虛弱的聲音：“活了……三百多年的我，如果連……這點事都看不開的話，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了呢……”說罷手腕一用力，把綢緞從麥麗絲胸口硬生生地抽了出來。
麥麗絲一笑，艱難地轉過頭來：“你……真的……看開了嗎？”言畢重重地倒了下去，留下小月一人跌坐在那裏，又獨自陷入了那段回憶。兩個男生的麵孔交替不斷地在自己的眼前閃爍，仿佛世界上萬物都已消失，隻剩下蘇亮、江天浩，還有她自己——林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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