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60 更新時間：12-07-24 17:06
誤會冰釋了，手裏也終於有錢了。
但當艾與漠輕寒商量著稍遲便離開這個地方時，仿佛老天爺在拿她們開玩笑一樣，或者說是命運又一次開始測試三個流浪者倒黴值的底線，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再次打斷了了她們的計劃。
除夕那天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年夜飯時，杏姐微微有些咳嗽。她以為是天寒受了涼，沒怎麼在意，可隔了一天便發起了高燒，病得下不了床，身上到處浮出鮮紅的疹子。柯謝急急請了古老大夫來看，卻診不出是什麼病來，自也不敢亂開方子抓藥。正說回醫廬中查查醫書看看時，老大夫前腳還沒踏出門，柯謝又心急火燎地攔住了他——就在剛剛，燕雷與柯亦誠，兩個孩子也開始咳嗽了……
然後，他們駭然地發現，不知從何時起，這種不知名怪疾已無聲無息地在黑金城裏以令人瞠目的速度開始蔓延開來……
患者初期隻是傷風般的小小咳嗽，不消兩天便轉成高燒，身上冒出紅疹時，呼吸便開始變得困難。往往臉色漲得血紅，拚命用手指揪著自己的喉嚨，直抓得胸口脖子上到處鮮血淋漓。一般再掙得兩三天命後，便成了一具麵目猙獰的屍體。
沒有特效藥。現在所有的藥物與治療方法都隻是讓患病者強撐著多受幾天苦而已。
*****
老大夫短短三天裏幾乎扯光了自己向來最珍視的長胡子，臉上的皺紋更是激增。杏姐是他昔日好友的媳婦，誠兒那孩子更未出世時便拜了無兒無女的他做幹爺爺。現在他們小命難保，他豈能不盡心？
試遍了手頭所有的藥材，最後好歹將三人的病情暫時穩定下來。而黑金城裏大夫本少，藥材價格又極昂貴，短短幾天內已有上百平民因看不起病而猝死於此症。
老大夫目睹此景，卻是有心無力，他無錢無勢，又能做得了什麼？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力量製了些預防用的湯藥分發給附近相熟者，告知他們如何能減少傳染罷了。因懷疑此症極可能是某種瘟疫，老大夫急急讓眾人時時勿忘戴上他特製的夾層布巾，又熬了藥湯每日薰洗。因人手不夠，本打算縫製娃娃換些錢補貼用度的漠輕寒也不得不換上了青布衫子，與艾一起用青巾挽了髻兒打扮成幹淨利落的少年模樣到老大夫身邊幫忙。
除夕夜那場爭執後，大哭一場的兩個女孩子關係更親近了些，這才知道彼此練的內功心法大有淵源——艾的自是“洗髓訣”不提，漠輕寒的竟是“易筋經”！久仰其名的艾大為驚訝，漠輕寒告知其為幼年時偶遇異人所授，詳情卻沒有多說。艾素知她性情，便沒有再問。得空時兩人相互傳授對方自己所學，果然發現兩種心法隱隱相輔相成。隻是時間太短，一時間實在看不出它們合練的效果。唯在瘟疫肆虐中，目睹身邊相熟或不相熟者一個個陸續病倒，她們兩人卻依舊活蹦亂跳，艾暗忖，或許還真有自己那內功心法的功勞。
柯謝與古老大夫由於防護得當，亦遠距瘟疫。隻是為了尋得良藥，兩人已精疲神竭。
*****
南曆3025年，正月初九
城主府終於出了告示，說已查出此症係異種瘟疫，病源已查明，並已予以解決。勒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北部被疫源汙染的水源，以防持續感染。另所有感染者須隔離居住，住處須用醒目標識標明。違者，立刻處死。所有已死亡患者屍體一律盡快用火燒掉，不得遲延。
……
同日，城裏最大的藥店購進了一批已試驗過能根治此疫的特效藥，全城搶購。
柯謝與古老大夫拿出了所有積蓄，艾和漠輕寒也墊出了手頭所有剩下的金幣，堪堪買夠三人份的藥量。
三天後，杏姐與兩個孩子病情大致愈可。艾莫兩人再度不名一文，原本打算盡快離開此地的計劃隻能宣告流產。
至此日，黑金城內人口銳減三分之一。城東焚屍場內大火晝夜不熄，百裏內清晰可見。
*****
“……”
當半個時辰裏第三回抓住行竊者的手腕時，饒是向來被同門們譽為“上清宮修養功夫第一”的慧桑子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上清宮門下曆來以“濟世”為宗旨，勤修外功。幾天前黑金城主派出使者邀他們來主持施粥防疫一事，身為長老的慧桑子領了同時受到邀請的幾位神農穀弟子一起趕來，昨天半夜裏才到。今天想出來看看情況，卻不想……
眼前的景象隻能用荒涼一詞來形容。四周靜得可怕，走了大半條街，卻看不到幾個人影。唯一在附近巷子裏晃來晃去的，都瞧來有幾分眼熟，卻是不久前他放走的那幾批失手的偷兒。
“……”搖搖頭，他長長歎了口氣後，放掉了正緊張地瞅著自己的行竊者。
“二師叔，為什麼不送他們去見官？”看著那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遠處轉角處的瘦小背影，十四歲的明玉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就這麼放他們走的話，他們記不住教訓，說不定下次還會再來煩你！”
“或許吧。”拍拍小師侄繃得緊緊的肩頭，慧桑子微微一笑，“他們還年輕，多給他們一次機會吧。”
“他們記得住才怪！說不準一轉頭，他們已經去偷其他人的東西了……”明玉撇撇嘴，暗自腹誹。當然，他的那位二師叔並未聽到他肚子裏的這些不滿，兀自背著手喃喃在感歎。
“……”
明玉正聽得直想打嗬欠時，卻聽到身後好像有人在喊他們等等。轉過頭，果然看見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少年正朝兩人跑來，穿著青布衣裳，個子不高，青巾束發。麵色是營養不良的蒼白，一雙點漆般的眼睛卻相當明亮。
“你們掉的東西。”那少年伸過的右手裏托著一方晶瑩的玉佩，係著淡青絲絛，精致的流雲花紋瞧來極為熟悉。本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的慧桑子神色一愕，伸手摸摸腰帶，果然，上麵空無一物。九成九是剛剛他從銀袋裏拿碎銀分給那幾個小乞丐時順手帶下來的。
“這種等同於長老身份證明的貴重物品竟也能隨隨便便地掉在這種地方，二師叔也實在是……”明玉暗暗搖頭，實在對慧桑子的這種本領歎為觀止。
並未注意到身旁小師侄那可稱為目無尊長的態度，對那少年大為感激的慧桑子不但鄭重謝過了他，更掏出份名帖塞到他手裏，極力鼓吹他以後有機會時定要拿著它到峨眉或恒山劍派去拜師。
隻可惜看那青衣少年的態度，卻似對他說的話實在不怎麼相信。名帖最後雖然收下了，眼睛裏卻依然寫滿了“我對你說的話十分懷疑”的意思……
*****
“武學奇材？”在走過五條街後，明玉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二師叔，我們上清宮向來不是以‘掌劍雙絕’著稱麼？什麼時候又多了看相這一絕技？而且要說開始習武的話，不是從七歲以前開始效果才好的嗎？”
“你是不相信我的話嘍。”對明玉的取笑慧桑子並不以為仵，麵上也仍然保持著微笑，“我說得可是真話，那孩子根骨之佳，的確為我生平僅見。”
[隻可惜上清宮從來不收女弟子，‘他’又偏偏是個女孩，要不然——]
“我以前也被很多人稱為十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二師叔的意思是，他若學武，會比我更厲害？”明玉的聲音有些冷淡。
“說不定呢……所以玉兒你一定要努力啊，我們上清宮最優秀的弟子，將來可莫要被人比下去了……”慧桑子抖抖淡青道袍的長袖，嗬嗬長笑起來。
“是麼？”明玉冷哼一聲，眉稍一挑，麵上已多了幾分說不出的傲氣，“我明玉以後一定會讓他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武學奇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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