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45 更新時間：12-06-26 08:07
劉小七今年虛歲十七，是王家老字號車行最年輕的車把式。
他名雖叫小七，卻並非真正排行第七。不過窮人家的孩子取個賤名，圖個好養活罷了。他家本在七國聯盟的楚國邊境，六歲時父親打仗死了，隻丟下了孤兒寡母和他那個當時還未出生的妹妹。家中家境本不好，又逢連連征戰，母親咬著牙將他再拉扯了幾年，在他十一歲那年終於病倒，從此一病不起。家中沒有什麼有錢親戚，周圍鄰居縱然有心，同樣窮的他們又能幫得了多少？隻能歎一聲有心無力而已。苦苦熬了兩年後，看著隻剩四麵牆壁的家，不滿十四歲的小小男子漢一跺腳，為了五兩銀子，以簽包身工合同的方式將自已賣給了王家車行。
仗著嘴甜心巧，人又能吃苦，他在三年裏由一個打雜的小廝一步步爬到了能單獨掌鞭的[師傅]，其中酸苦，唯有自知。
不過畢竟是值得的，自從上個月正式出師後，自已便由隻能免費吃住的學徒升成了每月可拿二兩銀子的掌鞭車把式。前兩天拿了第一個月的工錢，除了請授業師傅和兩個相熟的朋友買了些鹵菜喝了頓出師酒，再給已三年不見的母親和妹妹買了點禮物外，剩下的每一枚銅板他都小心翼翼地收在了腰間錢袋裏。
今天到前麵的鎮子上接了那早定下車來的周老板，再趕上兩天就可以回家看到她們了……
再多攢幾年錢，說不定就能買輛這樣半新不舊的結實馬車與一匹拉車的馬了，到時候自己也是個小老板了，就可以多掙些錢把母親和妹妹接出來看看，也可以找個好醫生給母親瞧瞧她的病……
擁有大把青春和夢想的劉小七越想越有盼頭，神采飛揚地甩了個響鞭。拉車的那匹由他從小照顧大的棕黃馬打了個響鼻，“的~的~”地跑得更歡了。
“籲——”
在走過那塊曆來有鬼怪故事流傳的空地時，劉小七小心地放慢了速度：小心使得萬年船！雖說他急著離開這個鬼地方，但昨兒才下了大雨，這裏土質鬆軟，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泥水坑，稍一不仔細若是折了馬蹄他可沒處哭去。
不過令他大感放心的是，一直到安全地走完這塊地方也沒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抬頭看看斜後方剛冒出臉來的太陽，他又笑起了自己剛剛的謹慎：這青天白日裏的，哪裏就那麼巧碰得到那些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的東西？
眼見馬車已駛上平整的官道，他正垂下鞭子想打個盹兒的時候，卻看見了路邊那個奇怪的人影。
*****
其實與其說那個人影奇怪，倒不如說她狼狽更確切些。
仔細一看，她是個才不過十一二歲的女孩子，滿身泥水，身上的白衣服與淺色褲子都已染得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衣服剪裁式樣卻是南聯邦流行的裝束。垂過肩頭的黑發也濕漉漉的，幾縷發絲粘在猶有些泥水的臉上，連容貌也看不太清楚。
劉小七心中實在奇怪得緊，難不成這個女孩子昨兒一夜都在外麵淋雨不成，要不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再望得兩眼心中卻一動，“籲~~”一聲勒停了馬，伸手從放在身邊的包袱裏拿出套幹衣服躍了下來，幾步趕上那正一步一步往前挪的女孩子，“哎~小姑娘~這個給你！”
本有些魂不守舍的女孩兒慢慢地轉過頭來，看著他卻不說話。
自己也覺得舉止有些突兀的劉小七慌忙解釋：“你放心，我不是壞人！我隻是看你的衣服全都濕了，我有個妹妹和你差不多的年紀，這本來是買給她的衣服，我想你應該能穿……”
看著這個穿著件漿得很幹淨的灰布衣裳的少年，聽著他略帶慌亂的解釋，在看清他臉上那種有著自己曾擁有過的真誠明朗的眼神後，秦鏡伸手接過了那套遞過來的衣服，“謝……謝你。”
淋了大半夜雨的嗓子有些幹澀。
“不用謝，不用謝~~”有些不好意思的少年搓了搓手，回頭走向自己的馬車。
“那個——”在他走到馬車前時卻聽到了那個奇怪女孩子的聲音，“請問你這輛馬車要去哪裏？”
*****
這裏是哪裏……
接下來，要到哪裏去呢……
秦鏡茫然地走在眼前唯一平整的道路上。
雨已停了，太陽似乎有露麵的跡象。
隻是，這一切與她無關……
後麵有人走動的聲音。啊，那是書上見過的馬車。這麼說，這裏已不是花都了？也不屬於南聯邦了？真好……
趕車的少年在對我說話麼？他在說些什麼？
他願意帶我一程麼？
很好很好，我要繼續地走啊，走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回來……
*****
五分鍾後，當這輛馬車再度出發時，車廂裏多了個免費的乘客。
*****
當劉小七看到換好衣服擦淨了臉上泥水的秦鏡時，口中正咬著的麵餅差一點兒就噎死了自己。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原本滿身狼狽的女孩子原來竟長得這麼美麗。要不是見她年紀還小，現在又是大白天的，他一定直接就把她看成了故事裏所說的狐狸精變成的女子。
隻是氣質太過冷淡疏離了些，難描難畫的臉龐上那雙點漆般的眸子寫滿了漠然。
他心中本來還有幾分心疼那做好事送出去的衣服所花的幾十枚銅子，可現在看著她時，卻隻覺得是那套衣服的福氣。
“你——要喝水嗎？”遞水給她時，竟發覺說話也有些結結巴巴。
秦鏡渾然未覺地接過水壺，注意力卻早不知道又飛到哪裏去了。
換下來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地包在油紙袋裏擱在她膝上，毛茸茸的小豹子在她腳邊爬來爬去——劉小七初一見時還嚇了一跳，他剛開始和那女孩子說話時可沒看見它啊……
前一天中飯與晚飯都沒吃的秦鏡在劉小七遞過麵餅來時沒有客氣，連向來挑食的阿墨因餓得狠了也吃了一小塊。
……
下午，馬車在鎮上接到了周老板。一行三個人連兩挑貨物將整個車廂擠得滿滿的。秦鏡抱著阿墨坐到了車廂前的位置，怔怔看著坐在她左邊的劉小七嫻熟的操控著這輛馬車。
道旁的樹從身邊一一飛馳退向太陽升起的方向，身後，那個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已離自己越來越遠。
神色恍惚地盯著自己的手，恍然間，隻覺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夢。
*****
“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不可能吧。像我們這種窮人家的孩子沒錢取學名，胡亂叫個小七、小丫啥的，哈哈~~我看你穿著氣質都斯斯文文的，應該有個很好的名字才對。”
“……沒有。以前也許有過，隻是已經忘記了。”
“那我該怎麼稱呼你，總不能老是對你噯來哎去啊，哈哈~~”
“[噯]——[哎]——這也不錯，你以後就叫我[艾]吧。”
“哎~~~艾？！”
*****
備注：本書中所提到的國家、形勢、地名、貨幣、名人事跡、神話傳說或其它相關資料已因書中需要而進行了很大修改，請大家留意。
卷首與卷尾語多屬個人塗鴉，如有引用她人作品，會盡力在句後注明作者。書中引用的詩詞資料亦會盡力在章節末或卷終時說明。
但如有遺漏或不當之處，還請各位諒解。
畢竟本書尚無意向寫成正統曆史小說。
PS：一兩金子=五枚金幣=二十兩銀子=一百枚銀幣=一萬枚銅錢（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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