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85 更新時間:11-01-06 08:01
麵對府內如同墜入地獄一般的恐怖,陸金池的臉色時青時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雖然殺人不少,是操過刀、見過血的人,但那畢竟是主動性的攻擊,仗著有日本人撐腰,又有一大幫打手,感覺自己就像天下無敵、無所畏懼。這下自己從獵手變成了獵物,陸金池的心裏才感到了顫,一種無形的恐懼螞蟻一樣啃咬著他的骨頭。
掌心裏的幾顆鋼珠,也被他轉得“咯咯”直響。若然對手出現在院子裏,他絕對會將鋼珠飛射而出,將對手的腦袋射穿。
然而,不管他如何怒、如何狂都沒有用。
他沒有對手。
他沒有實實在在存在的對手。
他麵前的隻是空氣。
他所有的狂怒從心裏呼嗖而出,卻“撲嗤、撲嗤”地墜入空虛,一點用都沒有。
龔破夭,有種的你就給我站出來。
忍無可忍了,陸金池朝院外大喊。
“喊鬼啊你,都什麼時候了,也不知道動下腦子。”三姨太從驚恐中回過神來,不滿地道。
“動腦?你叫我動什麼腦?”陸金池沒好氣地衝她吼。
陸金池這麼一吼,讓三姨太突然感到他很醜陋,很沒有男子漢氣慨。
讀書的時候,三姨太就覺得黑社會大佬很威風,能呼風喚雨,能上天下地,什麼黑的手段都使得出來,是另類的英雄人物。所以,高中還沒畢業,她就嫁給了陸金池,幸福地當上了三姨太。
“你吼什麼?看你就像堆狗屎。”三姨太沒好氣地丟下一句,“嗵嗵”地走上了樓。
“你——”陸金池對著三姨太的背影欲罵,卻一時語噎,罵之不出。因為當日將三姨太娶進門,他就覺得她與眾不同,知他的心、懂他的意,是他生命的小紅顏。
日軍入城,他為了更加密切和岡本的關係,希望三姨太能貢獻一下自己的肉體。
不用他多說,三姨太就一口應承。
然後以犧牲小我,來維護陸家的大我。
三姨太還以西施來自比,說西施是為國貢獻自己,她則是為青龍幫貢獻自己,雖然一個是國,一個是幫,大小不同,但性質卻是一樣的,都無比的高尚,是不是?
陸金池自然說“是”了。
高興之下,他也不禁豪情大發,以勾踐來自比,說自己目前是屈居在日本人之下,隻要一有機會,條件成熟,他就反他鳥的小日本,一舉成為廣西王。
一個西施。
一個勾踐。
哇噻。
兩人一時就像絕世知己紅顏一樣,幸福無比。
眼下“西施”說他像堆狗屎,他這個“勾踐”怎麼還能對“西施”怒得出來呢?
罷,罷,罷。
虎落平陽受犬欺。
自己正當走黴運的時候,別說被罵成“狗屎”,就是比“狗屎”更難聽的話,都得承受了。
眼下最關鍵的問題是,該怎麼辦?
坐到太師椅上,陸金池冷靜了下來。
搬人來相救,無疑是第一要素。
可是搬誰呢?
自己手下的人已經死的死、散的散。
唯一可求的,就隻有岡本了。
可一想到要找岡本,他就猶豫了起來。
當日岡本來求自己的時候,自己都借故推脫了,後來還冷言相向。
現在去求他,他還會管我嗎?
陸金池一次次地拿起電話,又一次次地放下了。
最後,還是求生的欲望戰勝了麵子。
拿起電話一搖,卻無聲。
再搖,仍然無聲。
原來,電線被剪斷了。
陸金池頓時陷入了絕望之中。
他哪裏知道,此時的岡本也是泥牛入海,自身難保。
他搖電話給岡本的時候,岡本剛剛被兩個特工扶進辦公室,腳穿指斷,耳朵也不見了半隻,正痛苦不堪呢。即使他陸金池打通了岡本的電話,岡本回複給他的也絕對是無比的絕望。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走了過來。
陸金池睜開雙眼一看,隻見三姨太已提了一隻皮箱,停在了他麵前。
“你要走啦?”陸金池無力地道。
“什麼我要走啦?你這個傻瓜,是我代你先走。裏麵的東西都是我們的。”三姨太拍拍皮箱,皮箱沉沉的,顯然是金銀珠寶之類。
陸金池一聽,不由感得慨萬分,趕緊站起來,一把摟住三姨太:“你真是我的絕世知己。你放心,隻要我能逃出去,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絕對會東山再起的。”
“嗯,我相信你。如果我出去沒事,你也扮成女裝出逃。”三姨太道。
陸金池連連點頭。
“那我先走了。”三姨太輕聲地說。
陸金池鬆開她:“自己小心點。”
“嗯,我會的。”
說罷,三姨太轉身離開。
望著三姨太的背影,陸金池的眼裏有點濕。
大老婆、二姨太以及子女,聽到危險的信息,早早就躲到鄉下的親戚家去了,唯獨三姨太陪到他最後一刻,並在最後一刻還幫他出點子逃生。
人生能有此一紅顏,做鬼都無憾了。
三姨太出了院子,到了街上也沒被子彈射倒。
陸金池不由得大喜——對手不會對女人下手,於是趕緊上樓去換上女裝。
三姨太的身材嬌小玲瓏,她的衣裙陸金池自然不合身。
二姨太高大豐滿,所以他穿上二姨太的一套藍色西裙,還挺合身的。
但二姨太的高靴,他穿著就覺得緊,腳趾頭掙得靴頭鼓鼓的,不一會兒就覺得腳趾生痛。
忍一忍吧。
忍得一時之氣,贏得萬年常青。
提上二姨太的手袋,他將十幾顆鋼珠和一支小手槍放了進去。
最後,披上假發。
站上鏡子前照了一照,他覺得自己還挺像女人的。
下了樓,他又覺得不妥。
眼下是逃命的時候,怎麼可能隻帶一隻手袋就走呢?肯定得有個包袱包些細軟什麼的。
重新上樓,隨便撿了些衣服,連同手袋一起打了個包,陸金池這才放心地下了樓。
走到院子——
沒有子彈射來。
走出大門,到了街上——
仍然沒有子彈射來。
陸金池暗地裏狂喜。
再走在街上不行了,如果對手在後麵蹤的話,一下就會發現他是假扮的女人。
街邊下麵就是邕江。
沒錯,找條小漁船,沿江而下,遠走高飛。
三步並作兩步,陸金池走到了江邊。
一條小漁船好像專門為救他而來一樣,此刻就泊在岸邊。
跳上小船,陸金池馬上對背對著自己的漁夫道:“船家,麻煩你送我一程。”
“去哪呢?”漁夫問。
“順江而下,到陸家村。”陸金池答。
“在陸府不好嗎?為啥要去陸家村?”假扮漁夫的陳節轉過身來笑道。
陸金池不由得大驚失色:“你、你、你是誰——”
“我是等著關你去喂魚的人。”陳節說罷,雙腳一顫,小船便如箭般朝江中射去。
陸金池並非水上人家,小船突然一射,他便站立不穩,身子搖晃不定,雙手也本能地展開搖晃著,挎在肩上的包袱便“嗵”的一聲滑落到江裏。
“乖乖地坐下吧。”陳節笑說。
陸金池偏不坐,還想硬頂著。
陳節雙腳又一顫,小船馬上就在江心打起轉來。
陸金池趕緊坐下,兩手緊緊地抓住船幫。
“這才聽話嘛。”陳節譏道。
話音剛落,一陣“噠噠噠”的機船聲便傳來了。
陸金池雙眼一亮——
是日軍的巡邏艇。
“嗬嗬,以為能抓到救命稻草啦?”陳節對陸金池嘲道,還沒等他有什麼反應,腳下突然一頓,小船就翻了。
陸金池被壓在船下的水裏。
陳節則站在翻轉過來的船背上,手裏握著船槳。
水寒刺骨,陸金池本想趁機藏在船底下,等日軍的巡邏艇來了,再浮出水麵求救的。
但刺骨的水寒仿佛千根針一樣,刺得他骨麻、骨痛,比死還難受。
他趕緊潛離船底,潛了一段距離才浮出頭來。
冬天的水清,陳節看得一清二楚,駕著小船緊跟著陸金池。
當陸金池的頭剛露出一半,陳節的槳就劈下了。
頓時,他這個青龍幫老大的頭就被劈成了兩半。
“啊”的一聲慘叫是喊了的,但因陸金池的嘴還在水裏,也就“啊”得無聲無息了,誰也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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