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1929 更新時間:09-10-27 16:11
我被難耐的口渴折磨醒,想下床找點水喝,卻發現自己的胳膊動不了,扭頭一看,莫小平正甜甜地睡在我的臂彎裏。這下子我可驚得不輕,一時間回不過神來。這是怎麼回事?
我仔細想了想,隻記得餘巧柔和胡可的笑臉,也似乎記得楊在田說他要連夜趕回慶州去,其餘的一概想不起來。
我是怎麼回到的家?又是怎麼跟莫小平上的床,我卻一點都想不起來。
感覺到我在動,莫小平正開眼睛,問:“你醒啦?渴嗎?”
我點點頭,莫小平起身下床,我看見她赤裸的身體在黯淡的床燈下泛著健康的光澤。
喝了一口水,溫溫的,我問:“我昨晚是不是很失態?”
莫小平說:“沒有,上車之前你一直很清醒,一直跟那個餘小姐說,要她回去彙報,額度要大,利息要優惠。還說,要她親自負責我們的項目。”
我放下水杯,感覺到舒服不少,就接著問:“就這些?”
莫小平說:“對了,後來你還對胡可說蔡總是個老滑頭,要是這次的合作中發生什麼意外,以後再也不給他機會。”
“就沒別的啦?”
“沒了,不過你說了很多慷慨激昂的話,不過沒有失態的地方。”
“那我們?”
“沒關係,你也許不記得你說的話了,沒什麼,反正是我自己願意的。”
“我對你說過什麼?”
“等你想起來再說吧,對了,我得回去了,兩點多了,再不回去我爸媽該急了。”
“那我送送你?”
莫小平邊穿衣服邊說:“不用了,我開你的車就好了。桌子上有水,渴了自己喝。”
莫小平走了,我還是醒不過神來,去了一下洗手間,發現裏麵有濃濃的酒味,估計我是吐了。穿上內衣,到陽台上看看,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被她洗過了。
接下來的幾天,莫小平和王巍巍不停地忙著,辦理結婚證,公證,因為給了王巍巍家鄉民政局官員一點錢,所以,出證時間還提前了幾個月,這點不得不承認莫小平考慮問題的細致。
辦理工商執照莫小平因為有我事先的交代所以沒有叫王巍巍知道,這回靳守堅拿來的是一個外省的身份證,我也沒問那人是誰。
黃奕章倒是來過兩次,問我們把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我一一彙報,他感到很滿意。他說,“這幾天紀委還沒有找靳守堅談話,估計是在核實情況,你這裏千萬不可以掉以輕心。”
我將公司的幾個主要人物,李自為、房震、門正祥叫到辦公室,交代給他們,如果有人問起王巍巍的事情,就對他們說,事實上,王巍巍就是我老婆,隻不過是因為我們不願意說,所以一般人才不知道。
我喝醉的第二天上午,朱局長把她表妹帶到我辦公室,一個看起來長得很甜的小女孩,叫朱曼,我有些好奇,就問朱局長,怎麼表妹也姓朱?她笑起來,說:“這有什麼奇怪?我老家那裏整條村都是姓朱的。”我把朱曼安排給袁莉先帶一帶,準備以後叫她做出納。我為什麼要這樣?因為我要我的財務人員也要有一定的社交能力,否則,我的財務部門就很難獨立開展工作。
我為什麼不開始就把她交給莫小平?一則莫小平現在的工作是不可見光的,二來我也想考察一下這個小女孩是不是能夠很快進入角色。
現在,我在莫小平父母前是以莫小平男朋友名義出現的。我對他們解釋,說莫小平以前之所以不向他們承認我的存在是因為我們工作的特殊性。是不想讓公司裏的人知道我們是這種關係,怕這樣對公司管理不利。莫小平父母年紀也隻有五十不到,還是幹部,盡管對我的解釋有些不接受,可是,看他們女兒的滿臉幸福也就不說什麼了。本來,我是想帶他們到三門島度度假的,可是,因為靳守堅的事情就沒有去成。我隻是和他們吃了兩次飯,他們的假期到了,也就回去了。
臨走之前,我叫莫小平帶他們到公司坐坐,主要目的是叫他們放心。但是,為了不引起公司其他人的注意,那天,我特地找了個借口到慶州楊在田工地去了。莫小平父母很滿意,放心地回去了。
作為一個負責任的男人,我在莫小平父母走後曾經正式提出來,我們是不是需要同居?但是莫小平拒絕了,她說:“那天也許你是心情太過壓抑了,所以那一刻,你需要的是一個女人,而不是一個愛人。我們現在同居也許是因為你要負一個男人的責任,但是,不一定是愛情。”
我承認,她說的是有些道理。我到現在為止,也沒有回憶起來那天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我的大腦裏關於那天的事情好像就是到我和胡可、餘巧柔揮手告別時戛然而止。
但是,我相信,那天我一定是跟莫小平說了些什麼。但是,我說了什麼?表達了愛情?還是說了我與哪個女人的事情還是其他?我曾苦苦地回憶,但是腦子裏關於那天我醒來之前的一切事情,還是一片空白。
莫小平現在在公司裏還是一如既往,該幹什麼幹什麼,對我也是沒什麼過多的態度,隻是,現在她有一把我家裏的鑰匙,偶爾過來收拾一下房間,然後就走。要是我實在要求跟她做愛,她也不拒絕,但是從來不在我這裏過夜,這讓我總覺得心裏對她有些愧疚。
紀委一直沒有跟王巍巍或者我接觸,為了把事情做紮實,我偶爾去王巍巍小區停車,也買了一張那裏的停車卡。但是,我從來不上去,因為,我不想跟王巍巍直接麵對。一般情況下,我隻是把車停在那裏,然後從側門出去,打車回家。
後來,黃奕章說:“你這樣不行,你偶爾要去王巍巍那裏坐一坐,星期天和她在花園裏走一走,最好是到人多的地方轉一轉。”我打電話給靳守堅,對他說了黃奕章的意見,問他怎麼辦,他說:“難為兄弟了,你還是按老黃的安排吧。”
項目進展還算順利,靳守堅的工程現在基本已經完成了主體,開始進入內外裝修。範億和蔡兆元做的那部分也沒什麼問題。
房地產項目這邊定位已經開始清晰,準備建一個針對中層白領和中小業主的商住混合項目。我們的工程部開始聯係設計院,我也把南民敏從楊在田那邊調回來籌建房地產項目的策劃營銷以及工程部門。
門正祥被我安排到楊在田那裏,李自為被我正式任命為建築公司總經理,負責設備銷售和建築公司兩大塊的工作。我則和莫小平一起,專心在房地產項目這邊。
現在,有很多代理公司、廣告公司來找我們,也做了很多提案,但是我們還是沒有貿然決定做什麼,也沒有叫設計院出設計方案。
南民敏到了公司以後,先是招聘了兩個策劃人員。說實話,開始我還不大同意,因為在我的腦海裏,我一直認為策劃人員都是抄書的。因為我手頭有很多其他代理公司送來的提案,我看都是千篇一律。所以,覺得策劃是一種可有可無的職位。但是,南民敏一再要求,我就說,要他找兩個,但是兩個人薪水總額要限製在八千塊以下。不久,南民敏找了兩個,一個工資高一點四千五百塊,跟一般工程師差不多,另外一個兩千五。工資高的叫趙錦輝,低的叫王凱。他們上班伊始,我正忙著疏通各種關係,沒大注意,就是一個印象,他們老是申請用車。因為那時候莫小平在兼任辦公室主任,所以,他們用車多我是知道一些的。過了大半個月左右,南民敏有一天帶著一本厚厚的市調來到我辦公室,說是趙錦輝和王凱搞的。我打開一看,立刻被裏麵那些圖表和曲線圖,數據吸引了。這是一個我以前沒有見過的報告,這個報告沒有像其他提案那樣抄了許多國土局的資料在上麵,而是用許多親自調查的數據和照片,以及對這些數據的一些歸納整理分析來說話。有幾個部分很吸引我,關於這塊地該建什麼,他們從通過周圍樓盤的租金值推算其價值,然後通過房產價值推算樓麵地價,通過樓麵地價推算整塊地的價值。以前,我們隻是大概估計的,可是,他們卻在這個部分告訴我,要建什麼樣檔次的房子才能賺錢,才能規避風險。關於整個樓盤的設計,他們不僅提供了很好的規劃設計方案,甚至對建築成本也進行了測算,那準確性,連我這老建築都不得不服。最讓我印象深的,就是那個財務分析。這是我看了這麼多提案以後見到的,讓我最服氣的一個。
我當時就對南民敏說了一句話,"看來,策劃人員的工資不是我們發的!"
南民敏笑了,“天總,這就是我堅持請策劃人員的真正目的。”我立刻將趙錦輝和王凱叫到辦公室,告訴他們,公司所有會議他們都有權參加,特別是怎樣給設計院下達設計任務書,應該是由他們為主,工程部配合。果不其然,趙錦輝和王凱參與設計以後不久,幾家設計院都提出了自己的設計方案。經過趙錦輝、王凱和工程部多次溝通,最後選定方案。而且設計費比預先設想的也節省了很多。在設計的過程中,趙錦輝、王凱又對戶型,車位,綠化等提出了很多建議,使得整個項目的定位更加優化。我們又找了一些專家來提意見,大家都覺得很有特點,對整個項目的評價是又超前,也節約成本。
因為最近事情種種,我一直也沒有到賴雲裳的店裏去。這天,我正好到布吉警署辦事,正趕上中午,於是我開車到賴雲裳的店。
一進門,正好看見她正坐在角落裏和一個男人說話,那男人穿著很豔麗,梳著一個很時尚的發式。
我沒有跟她打招呼,就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一個熟識的服務員過來,我要了一個扒,外加一杯凍啡。那服務員問我要不要叫賴姐過來,我搖搖頭。
在等菜的時候,我不由得總去看著那邊。我發現,賴雲裳和那男人似乎很親昵,不時地兩個人竊竊地笑,似乎說著什麼很開心的事情。
我心裏有些不舒服,盡管我知道我跟賴雲裳並沒有什麼,她跟什麼男人打交道與我也沒有什麼關係,可是,她和一個如此打扮的人如此行為舉止,我還是感覺心裏壓抑。
沒等菜上來,我掏出一百塊錢放在台上,轉身出了店門,開車回公司。
半路上,我接到賴雲裳的電話,“天佑,你剛才來店裏啦?怎麼沒吃飯就走了?”
我說:“噢,對不起,工地上有些急事要處理。”
賴雲裳關切地問:“很急嗎?”
我壓抑著心情,盡量用平穩的聲音說:“很急,本來想等你和朋友聊完天,我跟你談談的,可是,實在不巧。”
放下電話,我將車開得飛快,似乎有一股無名的煩躁從心裏湧起。拿起電話,撥到了呂永森的號上,我問他:“你在哪裏?”
他用他那富有磁性的聲音說道:“我在陪朋友吃飯。”
我故作鎮靜地問:“吃什麼?”
他說:“沒什麼,簡餐。”
“跟誰?剛釣上的富婆?”
他嘿嘿地笑起來,“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我平靜地說。
是的,我從那背影認出了,那人就是呂永森。可是,我怎麼也搞不明白,他怎麼會認識賴雲裳呢?按理說,他們的生活應該沒有什麼交叉啊?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大度的男人,盡管我和賴雲裳沒有什麼實質的關係,大家在一起也就是說說知心話,我沒說愛她,她也沒說愛我,大家現在充其量也就是關係比較緊密的朋友,我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回到辦公室,我氣急敗壞地給自己倒了杯冰水喝下去。然後把杯子重重地墩在桌子上。這個動作正好被剛剛進來的莫小平看見,她問:“你怎麼啦?誰惹你生氣啦?”
我沒好氣地說:“沒什麼,你別管。”莫小平說:“你這人別狗咬呂洞賓,要是別人我才懶得理呢。對了,你吃飯了嗎?”
我沒好氣地回答:“沒吃,氣都氣飽了。”
莫小平詫異地看了我一眼,“看你這人,再氣也得吃飯啊,這樣,你吃什麼?我叫廚房給你做。”
我說:“隨便,下點麵吧,再用冷水過一下,搞點肉鹵。”
莫小平笑了一下,“還改不了你北方人的口味,我這就去,親自給你弄,咱廚師是客家人不會弄你說的什麼肉鹵。”
我不耐煩地說:“得啦,別囉唆啦,快去,我餓了。”
莫小平出去,彭敏儀進來了,“天總,我跟你說個事,我昨天到吳總的廠裏提貨,吳總說,咱們已經欠了人家四百多萬了,他不好意思問你,叫我問你,是不是能給他打一部分款過去,他們現在也很緊張。”
我很驚訝,“怎麼這麼多?”
彭敏儀說:“最近幾個工地結回來的錢你都拿去補那塊地的地價去了,吳總這裏一直沒有安排。”
我說:“知道了,我會盡量安排,還有別的事嗎?”彭敏儀欲言又止,我又問,“有什麼事就說嘛。”她猶豫了半天,還是沒說什麼,走了。我覺得她有什麼不對勁,可是,並沒有在意。
莫小平端著一碗麵條進來,彭敏儀看了她一眼說:“我走了。”
莫小平把麵放在辦公台上,說:“你趁熱吃吧。”
麵的香味刺激得我食欲大動,我一邊大口吞著麵條一邊問:“現在咱們賬上還有多少錢?”
莫小平說:“大約還有五十多萬吧。”
我很吃驚,因為這點錢對於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情來說,那隻是一點零錢而已。我不由得自言自語,說:“這下可麻煩了。”
莫小平問:“怎麼啦?”
我說:“人家吳總那裏,我們已經欠四百多萬了,他現在也很緊張,不過人家沒好意思說,但是我們也不能這樣拖下去是不是?”
莫小平沉吟了一陣子說:“我自己還有十幾萬,準備買房子付首期的,我先拿來應應急吧,另外,有兩個小工程的尾款我叫袁莉去催催。但是,要解決大問題,恐怕還得等慶州的進度款下來。但是,慶州工地也很緊張,我們不能再動了。”
我說:“我明白,可是,總要有個辦法吧?”
莫小平說:“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利用銀行貸款,我想了一下,兩個辦法可以解決一部分。一是利用咱們的辦公樓抵押,二是,利用XX局做擔保。”
我說:“如果用辦公樓作抵押大概能貸多少?”
莫小平說:“如果找個好一點的評估公司,評估做得好一點,去掉費用,估計能貸到四五百萬吧!”
我說:“那也不解決什麼問題啊。看來隻有找XX局擔保了,不過這件事恐怕還得找馬誌新。”
莫小平說:“我看還是兩條腿走路,房屋抵押雖然數目小,但是至少可以渡過眼前的難關,而我們要是等XX局的貸款,現在沒譜不說,可能到那時候我們早就焦頭爛額了。”
我點點頭說:“也是,這樣,你先找餘巧柔辦房屋抵押,對了,你把我現在住的房子也抵押了,這樣能多幾十萬。”
莫小平說:“抵押自己的房子?這怎麼能行?”
我說:“怎麼不行?我來S市時別說房子,草地我都睡過,你把它抵押了,我就相當於租銀行的房子住了。”莫小平還想說什麼,看看我正狼吞虎咽地吃那一大碗麵,也就沒再說什麼。
該來的總要來的,正當我們以為靳守堅的事情已經過去的時候,忽然一個中午,黃奕章打來電話,說靳守堅已經被雙規,他要我一定想好怎麼應對。我急忙叫王巍巍過我辦公室來,自從上次聽到風聲以後,她現在每天都到公司來上班,為的就是以防萬一。
“巍巍,我告訴你一件事,老靳出事了。”
“什麼時候?”
“今天上午。”王巍巍忽然眼睛有點紅,不過並沒有留下淚,這倒使我很意外。
我說:“我估計,紀委的人很快就要找到我們,你要明白怎麼應對。”
王巍巍說:“我知道,我肯定不會承認我和他的關係的。至於公司的事,我也隻能說,是通過上次那個小工程認識的,就是工作關係。”
我說:“最近幾天,恐怕我們要住在一起,有沒有問題?”
王巍巍笑了,那笑很勉強:“我是沒問題,就怕你有問題。”
我說:“咱們的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但是,我們還是同舟共濟的朋友不是?”
王巍巍費力地說:“同舟共濟的朋友?不會吧,我隻是你的一個工具,一個棋子,你真正把我當成過朋友嗎?”這話就像一顆重磅炸彈轟然在我心頭炸響,是啊,我把她真正當過朋友嗎?我當初把她從夜總會弄出來,不就是想利用她的美貌和交際能力搞定一係列的人嗎?和她上床,也就是把她當成一個泄欲的機器而已。我在乎過她的感受嗎?她做的這些為了什麼?難道真是隻為了錢嗎?難道不是為了我嗎?平時我叫她陪誰就陪誰,抽空兒還得給我救救火,這是不是一種奉獻?盡管她平時在我麵前表現得是那麼的灑脫,可是,她內心真正的感受我知道嗎?半晌,我才幹巴巴地說:“我怎麼沒把你當朋友?隻是,我可能平時隻為事業,缺乏對你的關心。”
王巍巍冷冷地說:“缺乏?是根本沒有吧?你叫我幹這幹那,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你那所謂的事業?你是一個極其自私自利的人,你隻想到你自己,根本沒有想到別人。這是我那裏的鑰匙,你愛什麼時間來就什麼時間來,反正我是你隨便使喚的一條狗。”說完,轉身回自己的辦公室了。
望著王巍巍的背影,我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心就像刀絞一樣疼。叮……叮……電話鈴聲,我接起來,是方娜娜,“天總有人找。”
我問是誰?方娜娜說是紀委的。怎麼這麼快?我心裏有些犯嘀咕,會不會像上次檢察院一樣,把我帶走呢?我告訴方娜娜,先請他們到會議室,我隨後就到。然後,我馬上叫莫小平到辦公室來,告訴她,紀委的人已經到了。我說:“假如我今天被他們帶走的話,你負責公司的全部業務,建築公司那邊等下你通知一下李自為,他今天去跟人家談業務去了,我來不及交代他。”
莫小平點點頭,說:“你放心吧,我知道怎麼處理。”然後,忽然緊緊地抱住了我,“天佑,我好擔心。”
我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說:“別怕,無論什麼困難我們都會挺過去的。”說完,我走出辦公室,我沒有回頭,但是,當時絕對有一種上刑場的悲壯。
來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多歲很精幹,女的像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很漂亮,我當時就想,現在政府機關也在搞選美啊,這麼漂亮的女人說不定將來上了哪個領導的床呢。念頭剛一閃過,那男的就問了:“你是天佑吧?”
我回答:“是的,請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情呢?”
那男的說:“我們今天是來了解一些情況,這不是紀委正式談話,但是也要有記錄,有錄音。你要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我笑起來說:“我一個平民百姓你們至於興師動眾的嗎?我怎麼和你們紀委扯上關係啦?”這時方娜娜送茶進來,我忽然靈機一動,說,“你們紀委找我談話不是要抓人吧?哦,我說的不準確,你們那叫雙規。”方娜娜似乎沒什麼表情,出去了,順手帶上了門。
那男的說:“天佑先生,別誤會,我們找你隻是了解一些情況,你如實回答就好了,要是這些事情跟你有關係,那也是司法部門的事情。”
我說:“這麼說,你們不是來抓人的?”
那男的說:“我們隻是來了解並核實一些情況,不涉及什麼抓不抓人的問題。”
接下來的問題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比如我認不認識靳守堅啊,怎麼認識的,做他的工程給沒給他送禮啊什麼的。這些問題對我來說都是小兒科,怎麼認識的用不著隱瞞,送禮肯定是堅決不承認,因為你承認了就是受賄罪,沒人那麼傻。再說,我給靳守堅的禮就是王巍巍的車,這點他們更查不出來什麼。至於後來,我們幾個人的股份,他們更是無從下手。他繞了半天,最後才繞到正題,他問:“請問,你們公司有個叫王巍巍的嗎?”
我說:“有啊,怎麼?要找她來嗎?”
那男的說:“暫時不用,我想問一下,王巍巍和靳守堅熟嗎?”我說:“當然熟,我們和靳總公司前期的合作就是她跟蹤的嘛。”
那男的又問:“我指的是他們的私人關係?”
我故意裝作很吃驚的樣子,“私人關係?你什麼意思?”
那男的說:“不好意思,我們接到舉報,說靳守堅包養王巍巍,我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核實這件事。”
我一下子站起來問:“誰舉報的?”
那男的說:“不好意思,我們不能說。”
我說:“我告訴你,從現在起,我拒絕對這個問題進行回答。而且,我告訴你,你們也不能對王巍巍進行騷擾。”
那男的說:“天佑,你不要激動,作為公民,你有義務配合我們把事情搞清楚。”
我重新坐下說:“我要是不配合呢?”
那男的說:“我們可以采取強製措施。”
我說:“你們手裏有權有勢,你們可以采取任何強製手段,但是,我絕對不允許你們向我老婆的身上潑髒水!”
“什麼?你老婆?”那男的很吃驚,迅速看了一眼那記錄的女孩。那女孩本來一句話也沒有說過,一直在記錄,這時也停止了記錄,驚訝地看著我。
我說:“是的,王巍巍是我的老婆,她怎麼會被包養?”
那男的似乎有些不相信,傻了一樣地問:“真的?”
我反問:“難道我還能說謊不成?”那男的看了一眼那女孩,那女孩搖搖頭,他又轉頭對我說,“不好意思,天總,這件事可能有些誤會,不好意思,我們走了。”
我說:“慢,為了你們不再跑一趟,我帶你去我家裏一下,不過,你們要答應我一件事,一不能在我老婆麵前再提這事,二,去我家裏是我邀請,是客人,不是搜查。”
那男的說:“既然是這樣,還是不要去了,我看沒這個必要。”
我說:“有這個必要。你們不去小心我投訴你們。”我回到辦公室,拿了王巍巍中午扔在我這裏的鑰匙,下樓上車就要走。王巍巍追了下來,伏在我的車窗前,假裝不知道那兩個人是幹什麼的,對我說:“晚上我不回去吃飯了,我約了某某區長。你自己解決吧,另外,我上午給你媽寄了兩千塊。”說完就上樓了。這下子,那兩個紀委的人說什麼也不跟我去家裏了,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然後開車走了。
回到辦公室,我打了電話給黃奕章,告訴了他事情的經過,他想了想說:“這事還不算完,老靳被雙規應該不止這一件事,應該還有其他的事情,所以這一階段,你絕對不能掉以輕心。好在咱們事先有所準備,咱們這塊大概問題不大,可是,老靳在那個位置工作那麼多年,別的地方出紕漏也是有可能的。”
我說:“為了把咱們的戲份演好,我打算這一階段住到王巍巍那裏去,可是,就怕老靳將來出來對我有想法。”
黃奕章苦笑了一聲,“他現在還能有什麼想法?你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他和咱們這個公司嘛,再說,現在他也顧不了這些了。前幾天,紀委還沒有找他的時候,我已經跟他談過了,我相信他會咬牙挺過去的。”
我歎了口氣,說:“老黃,我現在感到壓力很大。這次老靳被雙規,咱們能不能全身而退還不知道呢,現在,四處都在要錢,我現在焦頭爛額,這不,我正打算把公司的房子和我個人的房子押給銀行,弄些資金周轉周轉。”
黃奕章說:“天佑,我知道你現在難,我現在又不能明著到公司去幫你,這樣,我這裏暫時還有些公款,不多,一百幾十萬,你先拿去應應急,回頭我再想辦法把它補上。”
我急忙說:“這可不行,老黃,老靳已經出事了,我不能叫你也擔這麼大風險,挪用公款不是好玩的。”
黃奕章說:“得了,兄弟,我已經挪用了,你以為那注冊資金是怎麼來的?除了一部分是我和老靳的私人積蓄,大部分還不是挪用的?唉,挪一次也是死,兩次也不能身上多個窟窿,明天一早我就給你轉過去。”說完放了電話。我的眼淚倏地落下,我們這是為什麼?我們現在走的是一條什麼樣的路啊?人都說,男人活著就是為了榮譽,可是,誰知道這榮譽後麵的苦辣酸甜?有人敲門,我趕緊擦幹眼淚。進來的是莫小平,她見我眼睛紅紅的,問:“你怎麼啦?”我說沒什麼,我自己都聽出我的鼻子裏塞滿了液體。莫小平也不揭穿我,站在那裏咬著嘴唇。
我問:“你有事嗎?”
她說:“XX局的那個譚局長約我晚上吃飯。”
我心裏一震,我知道那個老東西對莫小平不懷好意已久,就說:“別去了,我不放心。”
莫小平低聲說:“我知道,但是,我已經答應那個人了,你放心,我會把握自己的。”說完,她轉身就走。
“小平!”我叫了一聲。
莫小平回過頭,問:“有事嗎?”
我心裏一酸,低下頭,擺擺手說:“你去吧,小心。”聲音低得連我自己都很難聽得清楚。
那天下班時,我和王巍巍一前一後開車到王巍巍的樓下。看時間還早,我說:“咱們倆在花園裏麵坐一下吧。”王巍巍沒說什麼,隨著我在小孩子的遊樂場旁邊坐下。這裏有很多帶小孩的女人和老人,我們坐在這裏似乎很另類,但是,我們還是在這裏堅持著。我發了個信息給莫小平,她沒有回複,我猜她可能正在高速公路上。我感覺喘不上氣來,我自己不斷地問自己,你還是個男人嗎?明知道你的女人去見什麼人自己卻不去阻攔,你算什麼?
王巍巍用手推推我,“你在發什麼呆?想什麼呢?”
我如夢方醒,說:“咳,我在想下午那兩個紀委的人,我擔心我的回答是不是有什麼漏洞?”
王巍巍說:“別想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我長出一口氣,說:“我就不懂,做事怎麼就這麼難啊?你說,做我們這行的,不請客送禮能行嗎?不做,沒飯吃,做了又這麼麻煩。”
王巍巍看看我,“別在這裏說這些了,晚了,咱們是在家裏吃還是在外麵吃?”
我問:“你家裏有什麼?”
王巍巍白了我一眼,“你應該說,咱家有什麼?”
我說:“對對對,我錯了。”
王巍巍說:“你還知道自己錯嗎?”
我說:“我怎麼不知道?”
王巍巍望了我半晌,歎口氣說:“算了,回家吧,冰箱裏還有菜,我給做點好的。”
我倆站起身,我順手摟住她的腰,她身體一顫,順勢也把她的手環在我的腰部。王巍巍的手藝雖然不如莫小平,但是味道還馬馬虎虎。她問我喝不喝酒,我說不喝。她有些奇怪,“怎麼你今天轉性了?你不是最喜歡喝酒的嗎?”
我說:“我不能喝酒,我怕喝了酒以後控製不住自己。”
王巍巍哼了一聲,“好像你是好人一樣。”
我放下筷子,嚴肅地說:“巍巍,我已經對不起你了,難道還叫我再對不起另一個女人嗎?”
王巍巍一下子愣住了,手裏的筷子一下子掉落在桌子上,她顫聲問:“另一個女人?她是誰?”
我跟她講了我跟莫小平的事情。她聽了以後半天沒做聲,隻是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我一時手足無措,就走到桌子對麵想給她擦眼淚,可是,這下更惹了她,她一下子伏在桌子上痛哭起來。手機響了,是莫小平,我拿起電話走到陽台上,莫小平說她現在已經到了淡水的世紀華園。我問:“譚局長去了嗎?”莫小平說還沒有。我說:“你一定要注意保護自己,我早就看出那老東西對你圖謀不軌。”
莫小平說:“我知道,怎麼,我怎麼聽你那邊有哭聲?”
我說:“是電視。”
莫小平哦了一聲,說:“他來了,不說了。”放下電話,我心裏煩悶得很。我問自己,你怎麼這麼無能?這兩個女人此時做的事情都為了什麼?你有何德何能叫人家做出如此犧牲?你簡直豬狗不如。回到桌前,我用手輕輕拍著王巍巍的背,她也不抬頭還是大哭。這時,門鈴忽然響起,我開門一看居然是紀委的那一男一女,不過後麵還跟了一個年紀大一點的人。
“不好意思,天總,這麼晚來打擾你。”那男的說。
我說:“沒關係,請進吧。”三個人進門,看見這場麵,有些尷尬。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我叫他們坐下,解釋道:“真不好意思,你們看,我剛把你們來問的話跟她一說,就弄成這樣了。”
那年紀大的說:“不好意思,因為事情比較急所以我們才連夜趕來。剛才,我們是到你家去的,你不在家所以才到這裏來。”
我說:“對不起,那地方是我平時熬夜做方案或者預算的時候才去的。我老婆有神經衰弱,我在家她睡不著。”
那年紀大的問:“天總,是這樣,這段時間據我們掌握的情況是,你並沒有結婚,怎麼突然結婚了呢?”
“突然?我告訴你們,我早就結婚了,隻是因為工作的原因,我們沒有大張旗鼓而已。”我問王巍巍,“咱們的結婚證在哪裏?”
王巍巍哭得更厲害,“我們的結婚證憑什麼給他們看?”這時,那女孩子用手指指電視櫃旁邊的一個相框,那裏正是我和王巍巍的婚紗照。
那兩個男人互相使了個眼色,那年紀大的說:“既然這樣,我們就走了。”我說,稍等。我又在王巍巍那裏商量了一陣,走到臥室將結婚證拿出來遞給那女孩,那女孩這時正站在臥室門口,看見了臥室裏麵我和王巍巍的合照。她轉身拿給那兩個人,他們看看,白天來的那個男的說:“天佑先生,請問,我們可以把它帶走嗎?改天一定奉還。”
我說:“可以,不過要快。”那幾個人不好意思地連聲道歉。
走到門口,那女孩子忽然回頭對我說:“再次對我們打擾了你們的生活而抱歉。”態度有些奇怪。
我關上門,王巍巍現在停止了哭聲,一個人坐在那裏靜靜地發呆。我斜靠在玄關的牆上看著她,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不知過了多久,王巍巍忽然說:“你很愛她是嗎?”
我想了想,費了好大力氣說:“怎麼說呢?也許是生活壓力大,也許是我已經過了那種年齡了,我現在對這種感情,感覺到的隻是深深的責任。”
王巍巍喃喃地說:“責任?責任?對她,你有責任?對我呢?你有沒有感到責任?”
我說:“當然有責任,不過,對你的責任和對她的責任感覺不同。”一陣沉默。電話來了個信息,是莫小平,上麵說:“我可能要晚一點回去。”我忽然感到一種不安,就把電話打回去,莫小平好像正在什麼地方唱歌,說:“沒什麼,事情還算順利。”就放了電話。
王巍巍問:“是她?”我點點頭。
王巍巍勉強笑了一下,“看來,你是真的很緊張她。”我沒做聲。王巍巍站起身來,收拾著桌上的東西,表情十分凝重,忽然,她回頭狠狠地問我,“以前我為你做這些事的時候你怎麼沒有這麼緊張?我在陪那些臭男人喝酒上床的時候你在幹什麼?”我一時感到很愧疚,低著頭不知道怎麼解釋。過了一會兒,王巍巍從廚房裏出來,走到我麵前,我低著頭不敢看她,隻能聽見她沉重的呼吸。我感覺到她的手輕輕地在我胸前撫摸,我一動也不敢動。接著那手向後,環住我的頸部,一張充滿熱情的嘴吻上了我的唇。忽然,一股熱流湧了上來,我將她緊緊抱住激烈地親起來。從玄關到客廳,從客廳到臥室。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個過程,腦子裏都是莫小平的影子。到了十一點多,我打電話給莫小平,她說還在唱歌,再過了一會兒,我再打電話過去她沒接,過了很久,她打回來,說歌廳裏太吵沒有聽見。見我不停地打電話,王巍巍幽幽地說:“我明白了。”
我問:“你明白什麼?”
她說:“我和她是永遠不同的。”
到了十二點多,我實在是忍受不了難耐的煎熬,我開車離開了王巍巍那裏。說實話,這種行為我自己都覺得過分,可是,我還是控製不住自己。我走之前,用手輕輕拍了拍王巍巍,她沒回頭,我拉了條毛巾披在她的腰上,那時刻,我忽然感到自己像一個剛剛付了錢的嫖客。
在電梯裏,我打了個電話給莫小平,她說她正往回走,我說:“我在你家樓下等你。”其實,我有她那裏的鑰匙,可是,我還是在樓下等著,收音機裏正播出一個所謂的性健康節目,一個女人正喋喋不休地對打進電話的人說那些難以入耳的語言。我自己心想,這個女人怎麼跟自己老公做愛呢?
過了很久,莫小平的車才開進來。我們上樓,她直接進了洗手間,我聽見她嘩啦嘩啦,在裏麵洗了很久。她出來以後問我:“你不洗洗?”我說在家洗過了,她就沒說什麼,坐在沙發上不斷地用遙控器換台。
半晌,我小心翼翼地問:“怎麼樣?”
她也不看我,說:“譚局長說還要回去開個會研究研究。”
我問:“有希望嗎?”
她說:“事在人為吧!”
那天晚上,我們沒有做愛,兩個人斜靠在床上,談的都是工作。第二天,黃奕章將錢轉了進來,我知道,這是他冒著怎樣大的風險為了公司所做的事情啊!過了幾天,紀委的那女孩將我們的結婚證送了回來,並且表示因為打擾了我們的生活而道歉,臨走時,她告訴我她姓駱。
再過了一段時間,靳守堅正式被移交司法部門處理,不過,不是因為我們的事情,而是以前一個工程的受賄問題。聽到這個消息那天,我打電話給黃奕章,告訴他,為了安全,最近一段時間不要到公司來,而且告訴他,要經常去看守所看看靳守堅,告訴他,公司一切正常,他該得的一分不會少。我不能去看他,因為怕事情有反複。黃奕章說“我能理解。朋友嗎,就要互相體諒。”
XX局的擔保最後沒有做成,但是,這時候我已經有了轉機,因為葛國治的一個朋友借了一筆錢給我而條件是,我以最優惠的價格把小區門口的十間商鋪賣給他。可是,莫小平那晚做了什麼我似乎已經明白,但是,我隻是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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